慕容琅見文公公已幾近昏厥,立刻命人端了碗參湯給他服下,今日他必須要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原原本本地交代清楚。


    文公公被士兵接連灌了幾大口,精神終於恢復了一些。他抬起眼皮,努力地眨了眨眼睛,試圖看清慕容琅,然而眼前卻始終模糊一片。


    他自言自語地喃喃說道:「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爹就病死了……我在家中排行老大,下麵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我娘一個人拉扯四個孩子,一家人經常吃了上頓沒下頓……後來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我娘就把我送到宮裏,做了個太監……」


    「以後,每到逢年過節,我娘就會到宮門口來看我……次數一多,就被周公公瞧見了……他見我娘生得好,性情又和順,便讓她帶著我的弟弟妹妹住進了他在宮外的宅子……名義上是看宅子,實際上,就是將我娘當成了他的對食……我娘見終於有了依靠,我在宮裏又能得周公公的照應,便讓我認他做了幹爹。」


    「但我娘不知道,這樣一來,他們……反倒成了幹爹脅迫我為他做事的人質……這些年,我為幹爹做了不少事……但每次幹爹隻告訴我要做什麽,從來不跟我說背後的緣故……這次也是一樣,我實在不知他為何要對你下手啊,慕容將軍……」


    「現在我把幹爹供了出來,我們一家隻怕都要活不成了……」說道此處,文公公痛楚至極,他大聲哭著,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將他帶下去,關進密室,嚴加看管!」慕容琅命令道。


    「是!」


    ……


    梁義正在密室內坐立不安,文公公毛骨悚然的慘叫穿透石門衝進了他的耳中,他聽著聽著身上不由泛起一股惡寒。


    梁義也是軍人出身,那些大大小小、花樣百出的刑具,他哪樣沒見過,哪樣沒給人用過。但他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竟會輪到他自己!


    「嘩啦~嘩啦~」


    他正聚精會神地想著,就聽門鎖一陣亂響。他扭過頭,見兩名士兵開門走了進來,對他道:「梁指揮使,將軍有請!」


    「你們,你們這是要帶我去哪裏?」他忐忑地問道。


    「到了您自然就知道了。」士兵不願與他多說,上前一把將他從地上拉起,一前一後地將他夾在中間,推搡著讓他快走。


    梁義出了密室。由於手腳都被帶上了沉重的鎖鏈,他每走一步,鎖鏈就響一聲。這響聲在不見天日的地牢內發出一陣一陣的回音,聽上去就像是在為他送行的樂聲。


    他跟著士兵走進了刑室。剛剛用刑的味道還未散去,極為難聞。但慕容琅就像習以為常一樣,悠閑地坐在椅中,慢慢喝著茶。


    「果然是一個狠人!」梁義暗道。


    他環視四周,見慕容琅對麵的刑架下,地麵上汪著幾灘血水,還丟著幾綹肉條。被燒得滾開的浴水冒著熱騰騰的白氣,將不大的刑室弄得燥熱不堪。然而梁義卻渾身起了雞皮疙瘩,不用想他也知道剛才文公公經歷過什麽。


    雖然梁義是軍中的漢子,但他畢竟是個血肉之軀,見到這些也是腿軟。不過,他知道在慕容琅麵前擺官威一點好處都沒有,便上前幾步,「噗通」跪倒在地,言辭懇切地對慕容琅道:「逸之,我實在不知你為何事將我抓來至此。我聽那位蘇姓兄弟說,除夕夜當晚,知州府內有個丫鬟意圖對你不軌,但後來不明不白地就死了。我對此事真是毫不知情啊?這裏麵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梁大人,我抓你來,與此事無關。」慕容琅看著梁義,眸色森寒:「你若不知道,我倒不妨提醒你一下。綏、漠、伊三州的兵防圖,是怎麽跑到達臘的手上的?」


    「什麽?」梁義被慕容琅的話震住,他身子一歪,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手上的鐵鏈隨即發出一陣亂響,讓他的慌張無所遁行。梁義完全沒有料到,慕容琅抓他,竟是為了兵防圖!


    「這,這,我實在不知啊!」他急忙辯解道。兵防圖事關大周邊關安定,此事可比那丫鬟的事嚴重多了。梁義心裏清楚,若是他認下了這個罪名,恐怕別想活著走出朔州衛的地牢了。


    「嘩啦~嘩啦~」他身上的鐵鏈不停響動著,時不時將他的話音蓋過。「鏈子太吵,弄得我連梁大人的話都聽不清楚。」慕容琅厭嫌地道:「來人,把他手上和腳上的鏈子除了。」


    「是!」一旁的士兵道。


    梁義剛要言謝,就聽慕容琅跟著道:「換鐵刺。」


    鐵刺,顧名思義,就是在一根長長的鐵線上,每隔一小段就有一根鐵刺。鐵刺長而剛硬,將其捆住手腳,鋒利的刺尖可將皮肉刺穿,一直紮到骨頭。梁義曾見過有犯人因被鐵刺捆得時間過長,以致手腕處的肉潰爛掉光,生生露出一小節白骨。


    「逸之,你我同朝為官,共同效力大周。我的品階雖高於你,可平日我從未因此刁難或壓製過你。甚至朔州衛的事,都是你一人說了算。兵防圖的事,我……我當真不知。你我有話好說,何至於此呢?」梁義央告道。


    「好一個同朝為官,效力於大周!梁大人若是不說,我還以為您已改向韃靼稱臣了呢?」慕容琅正顏厲色道。


    慕容琅說話間,兩旁的士兵已將鐵刺拿在了手上。一名士兵將梁義手腳上的鐵鏈除下,隨即,另一名士兵立刻將鐵刺緊緊捆了上去。


    「啊~啊~啊~」梁義的手腳霎時血肉模糊。他被鐵刺紮的哇哇亂叫,躺在地上不停地打滾。<hr>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月攏玉京春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留春令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留春令並收藏月攏玉京春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