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 她才道:「如若不是你做的,那?為何我那?時逼問你, 你神色那?麽古怪?就?好像……你知曉全部內情,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一樣。」


    葉敘川閉上?眼,寒聲道:「因為你瞧見的那?份絕筆信,原本的收信人,名喚葉朝雲。」


    *


    「怎麽可能!」


    煙年?脫口而出。


    「怎麽不可能,」葉敘川漠然道:「偶爾也動一動你的腦子,她需要一場勝利的戰爭標榜自?己的英偉,成為震古爍今,名垂青史的賢後,而我卻不需要一紙虛名。」


    他居高臨下?,目光冰冷如神祇。


    「先前對你說過,我才是唯一能擺平亂世的人。」


    「就?在你殺我的前一日,我派出斥候前往北方?,協調八方?勢力,收拾一團亂麻的政局。」


    他自?嘲一笑:「但我沒想到,你一瓶鴆羽毒,打?亂了所有的計劃。」


    煙年?怔然,手指微微顫抖。


    不……怎麽可能。


    他說的不是真的,定又?在騙她,為的就?是讓她內疚痛苦,作為報復的一環。


    她仰起臉,喃喃自?語道:「不,你在說謊,分明是你挑起了戰爭,隻是如今死?無對證,你將黑鍋盡數甩給?了旁人……你中?毒不死?,定是早料到了我會殺你,做了準備,才……」


    「不。」


    葉敘川目光中?浮出淡淡的悲哀之色。


    「不,我不知道。」


    「我一廂情願地告訴自?己,隻要有足夠多的時間,你會忘掉過往種種,死?心塌地地跟在我身邊。」


    煙年?語塞,忽地發覺自?己可能走了一步錯棋。


    「我未曾騙過你。」葉敘川道:「倒是你,機關?算盡,反而令你的故鄉陷入戰火。」


    一瞬間,許許多多的細節浮現於煙年?腦海中?,錯綜複雜,千絲萬縷地糾纏著?,從?指揮使的小閣樓,一直到南院王軍營的地牢,攪得她頭疼欲裂,不由扶額悶哼。


    葉敘川麵無表情,撩開她額前碎發,溫柔道:「不過也好,剝離對你的情愛之後,反倒可以放開手腳算計你,我隻需隨意設計一些陷阱,就?能誘得你像隻傻兔子一樣往裏?頭跳。」


    「你如今是個叛徒了,再也別想回你心心念念的北周,也別想在國朝立足。」他刻毒地揚起嘴角:「收起你那?些天真的念想吧,今後天底下?除了我,沒有人還能收留你。」


    煙年?眸光微紅,居然當真像隻兔子一樣,秀麗又?倔強。


    她隱隱察覺自?己做了錯的選擇,可如今木已成舟,她還能怎樣,回到過去把偏執的自?己打?一頓嗎?還是向葉敘川道歉?


    然而,這個念頭剛冒出了一個尖,便被她狠狠壓下?。


    隻因她明白,葉敘川想聽的不是一句輕飄飄的對不起,而是她痛苦的哀嚎。


    構陷她通敵叛國,這是何其可怕的報複方?式,直截了當廢了她十年?的努力,生生逼得她四麵楚歌,進退維穀,回不去故土,亦無法?立足他鄉。


    她自?己被囚於此地,勉強留了性命,但姐姐呢?翠梨呢?蒺藜呢?他們可還有生路可走?


    她握緊了拳,用力到指甲都刺破了皮肉。


    *


    又?過了兩日,葉敘川以休養為名,帶著?她回到了汴京。


    這段時日裏?,他幾乎每日都能想出折辱她的新鮮法?子,可見當真是恨到了極處,非要看著?她隱忍的慘樣,才能紓解心頭憋悶。


    就?同當年?剛來到他身邊時那?樣,煙年?咬牙忍耐,等待一個逃離的時機。


    最初啟程的時候,她住在車隊最後的囚籠中?,如豬狗般下?賤,所有路過的兵士都會狠狠從?她身上?剜下?兩眼,罵一句:「賤人。」


    煙年?隻當是清風過耳。


    第二日,她罵回去:「你又?算個什麽東西,混了那?麽多年?還是個大頭兵,給?葉氏兄妹當狗都不配。」


    許是她罵得直戳人心,氣得那?兵士眼眸赤紅,衝過來與她拚命。


    煙年?在那?兵士撲來的瞬間,隔著?鐵籠抽出他隨身匕首,眼都不眨,用力刺向自?己右臂。


    血流如注。


    在外人看來,就?像是那?兵士控製不住情緒,刺傷了煙年?那?樣。


    兵士哪裏?見過這般手段,登時傻眼,煙年?扔開匕首,冷冷注視他片刻,隨即吃痛地悶叫出聲。


    「你……你怎麽回事,我可沒動你啊!」他慌張解釋。


    煙年?不語,抬起眼角餘光,瞥見看守她的獄卒三步並兩步小跑離開,去往葉敘川的車駕,心裏?微微鬆了口氣。


    果?然,到了黃昏時分,她的籠子被打?開一縫。


    李源陰著?一張臉,對她道:「去大人車駕後頭的那?輛小馬車。」


    手臂傷口剛止住血,一動彈就?火辣辣地痛,她將胳膊背到身後,答道:「好。」


    李源重重地哼了一聲,神色不虞,卻未再多言,想必是心有忌憚。


    煙年?漠然一笑。


    如她所料,葉敘川隻想親自?報復她,而不是任她被一群不入流的東西欺負。


    新的馬車依然狹窄逼仄,卻比鐵籠要有尊嚴得多,她趴在高窗口,望著?被分割為碎塊的天空,心隨著?日色一同西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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