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敘川吻了吻煙年?額頭,輕聲對?她?道:「從今日起,你就是府裏的主人,隻?要?你乖巧懂事,我會給你所有想要?的東西。」


    「可如果你膽敢背叛,」


    他屈起指節,輕輕一敲煙年?身後的鐵架。


    「我也?會給你永生?難忘的教訓。」


    *


    許多年?後,煙年?仍然不知,此時的葉敘川究竟猜到了多少關於她?的事。


    他察覺了她?的身份嗎?他懷疑鶴影與她?有舊嗎?以及……他喜歡上她?了嗎?


    煙年?不知道答案。


    或許他是有所察覺的,不然不會帶她?進皇城司牢獄,並以最殘忍的刑罰震懾她?。


    而當她?提出要?用掉那個願望時,他是那麽?怒不可遏。


    其實,上位者和細作?一樣,時時活在謊言與算計中,最忌諱展露真實的情緒,而用掉願望隻?是一件小事罷了,他為何如此生?氣呢?


    也?許,這個願望蘊涵了他的苦心?,暗示他可以對?煙年?的身份既往不咎,甚至可以容許她?小小地背叛……而她?隨手拋擲了他的施捨,這令他憤慨而困惑,


    人可真是複雜的生?物。


    精明者難得糊塗,狠心?者一時心?軟,哪怕是殺人如麻的細作?墳場,也?有拐彎抹角,煞費苦心?的時候。


    想殺她?,卻又下不去手,最後隻?得退開一步,警告她?不許叛逃。


    蟬鳴聲聲,樹影模糊,煙年?望著葉敘川的背影,不自?覺地抬手向鬢邊探去,卻意外探了個空。


    石榴花於深穀中靜靜腐爛,夏日已逝。


    第27章


    送煙年上任之前, 指揮使曾經語重心長教育她:人?可以認爹,也可以認慫,唯獨不能認錯。


    幹這一行, 一旦招供就會頃刻淪為棄子,但隻要你表現得夠堅決, 懷疑你的對方就會轉而懷疑自己, 開始檢討自己是否冤枉好人了。


    所以,絕對不能認錯,是細作就要寧死不屈。


    煙年大體認同指揮使的人生智慧,但有?一點,煙年覺得他說錯了?。


    那就是:有?種人?即使把全天下懷疑一遍, 也不會檢討他自己。


    比如葉敘川。


    他的人?生中?就沒有?自省兩個字。


    他永遠高高在上, 永遠正確, 他媽的正確得像屋頂上的壓脊獸一樣,風吹雨打都?不怕,永遠昂著高傲的腦袋, 鼻孔朝天。


    就像這次,葉敘川的肩傷其實頗為嚴重, 隻是他非要維持高貴, 即使疼得要命,也絕不會讓旁人?看出來。


    尤其是在煙年麵前。


    他隻會冷颼颼道:「平生第一次因一個女子受傷, 事後想想,當真不值得。」


    煙年心道你竟還?有?臉倒打一耙?擋刀的帳老娘還?沒跟你算呢。


    她皮笑肉不笑,不陰不陽道:「既然大人?覺得不值,那不如也來砍我一刀吧, 我能把大人?的恩情還?上,大人?心裏也能舒坦些。」


    說罷, 她真拉下了?半邊衣襟,一副引頸就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纖細的食指點了?點肩頭:「朝這兒砍。」


    葉敘川徐徐點頭道:「好,我瞧瞧該如何下刀。」


    他真取出了?匕首,刀背在她肩頭壓出淡淡的紅痕,如掃了?一片緋色的胭脂。


    皮膚傳來森冷的觸感,煙年垂下眼,一絲寒芒倒映在眸中?。


    葉敘川的匕首用料極好,據說乃是當世鑄劍名家千錘百鍊所得,兼具鋼刀的利落與古青銅器的優美。


    被這麽一柄削鐵如泥的匕首抵著,煙年依舊能保持淡定?,隻因她心知?肚明,反正葉敘川也隻是調戲她罷了?,她怕什麽呢?


    他連抓她擋刀都?能猶豫,可見心裏是不願送她去死的。


    半晌,匕首緩緩移開,收回鞘中?。


    取而代之的是葉敘川的親吻。


    這是一種奇怪的觸感,溫熱,柔軟,比鋼刀更令人?無所適從?。


    煙年不自在地挪動?身體,卻被他一把攬了?過去,置於懷中?。


    「我可捨不得傷你。」葉敘川溫柔道。


    煙年嘟囔:「那還?嚇唬我作甚?」


    時已近黃昏,天際落日熔金,暮雲合璧,窗戶被香榧微微支開了?一些,散去了?屋中?滯悶暑氣,其實汴京到?了?夏末,最好的地方不在屋裏,而在庭院中?。


    煙年越過他手臂往外看,木槿花的影子招搖地映在矮牆上,餘暉在影子邊徘徊,鍍上一層暈散的金光。


    窗外疏影橫斜,窗內光線暗淡,他們默契地沒有?點燈,他跳動?的心髒,灼熱的體溫,被她一一感知?。


    她輕聲道:「大人?,熱。」


    葉敘川道:「明日多搬些冰來。」


    煙年緘口不言。


    諸多親密中?,他最喜歡擁抱,可能是因為擁抱時他能輕鬆地控製著她,這種掌控感令他安心。


    忽然肩上一痛,煙年不由得驚呼出聲:「哎喲!」


    原來葉敘川不單單滿足於抱著她,還?不輕不重地在她肩口咬了?一口。


    咬得不算重,隻滲了?極少?一點血絲,這可能是一種隱晦的報復。


    他打量著他的傑作,頗為滿意:「好了?,現在算是扯平了?。」


    無聊,幼稚。


    煙年在心裏罵他,嘴上乖巧道:「能讓大人?消氣,再讓大人?咬兩口也無妨。」<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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