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般慢待之後,還能存著這份心思嗎?


    指腹撫過白玉棋子,此棋乃是崑崙山上采來的冷玉製成,觸手生涼,此時卻溫熱暖人,上麵沾了一點甜汁,令他指尖微濕。


    煙年道:「大人不嫌不潔麽。」


    她大約是想起了當初之事,那時的他目下無塵,毫不猶豫扔掉髒了的腰帶。


    「既已是我的人,有何不潔?」


    他攬過煙年後頸,讓她側坐身前,撫弄著她耳側那塊薄薄的肌膚。


    一根青色的血管在指下勃勃跳動,可見她此刻的疲憊。


    懷裏的女人眼眸一閃,微一抿唇,顯然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對葉敘川來說,屬於他東西和不屬於他的東西之間,劃有一道深深的界限,他會嫌棄萍水相逢,自薦枕席的煙年,但當她成了他的所有物後,就另當別論了。


    難怪平日裏不近女色,卻在略放下戒心後,日日都來臨幸她。


    煙年柔聲道:「能被大人瞧上眼,是煙年的幸運。」


    「哦?被毒蛇拖回洞穴中,可算不得一件幸事。」


    他端詳那枚白玉棋子,忽地湊在唇邊吻了一吻。


    白玉溫潤圓融,襯得他唇形更加昳麗。


    畫麵賞心悅目,但親吻棋子的人是葉敘川,這就非常驚悚了。


    煙年大受震撼:「大人,這枚棋子……方才……我……」


    葉敘川懶洋洋道:「不都說過了麽,你已是我的東西,那合該渾身上下每一處都是我的。」


    「況且,」他道:「你的味道並不令人討厭。」


    *


    煙年覺得自己真他媽小看了葉敘川。


    本以為以她豐富的經驗,足以把他伺候得不知天地為何物,可沒想到到頭來,找不著東南西北的人成了……她自己。


    她不該不合時宜地試探,但她實在忍不住,問葉敘川:「這些手段,大人都是從哪兒學來的?」


    葉敘川正斜倚案前,持匕首雕琢白玉棋子,一襲月白裏衣隨意披在肩頭,領口鬆垮垂墜。


    人一旦露出這滿不在乎,桀驁不馴的神色,就顯得尊貴高傲。


    大概是從小養成的習慣,葉敘川極少低頭,平時隻會微微把眼簾垂下一些,下巴則永遠是抬著的,如此一來,哪怕平常看人,也自有一種居高臨下的睥睨之感,好像天地萬物都入不得他眼似的。


    她一麵走神,一麵聽葉敘川輕描淡寫提過往事。


    原來他少時家道中落,軍權被姑父奪走,為了,他在軍中待了多年,那時什麽三教九流,風流艷事沒見識過?


    隻不過他嫌髒,沒有摻和進去罷了。


    「葉氏掌兵時軍紀嚴明,不可能任兵士隨意放縱,但是我那好姑父粗枝大葉,懶得遵循這等繁文縟節。」


    葉敘川在白玉上琢出小小的孔洞,平靜道:「也多虧了他這不拘小節的性子,讓我隻用了幾年便取走了他的狗命。」


    「大約他的頭顱滾在葉氏宗祠前時,他還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一步走岔了吧。」


    煙年莫名打了個寒噤。


    世人皆知,當年在皇帝的授意下,葉敘川那姑父舉起屠刀,幾乎將葉氏滿門屠戮殆盡。


    而後來,葉敘川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以極為酷烈的手段復了仇,她也是有所耳聞的。


    聽聞過歸聽聞過,被葉敘川如此平靜地講述出來,還是令人不寒而慄。


    「怕什麽。」


    見她神色古怪,葉敘川笑道:「又不會對你用這些手段。」


    煙年垂下眼:「既然不會,大人還拿這話來嚇唬我,平白教人做噩夢。」


    他不置可否,放下了匕首,起身走向床榻,將一根細繩穿過那玉棋子,係在煙年頸間。


    葉敘川懶懶散散打量幾眼,貌若十分滿意,好像親手給收養的小貓戴了項圈似的。


    煙年渾身不適。


    等他一走,她定要把這破玉摘了藏起來。


    搞這種……奇怪的情趣,她臉皮再厚也受不了好麽!


    正在心中大聲罵人時,葉敘川兩根手指伸入了掛墜與皮膚之間的空隙處,輕輕一拉。


    兩指拽她的掛墜,拇指迫使她抬頭,葉敘川逼她跪坐著,溫柔和氣地對她展露笑靨:「這樣待你,你不生氣?」


    煙年眨了眨眼,同樣報以深情難抑的笑容:「大人看重煙年,煙年怎麽會辜負大人厚愛呢?」


    「大人想對我做什麽,讓我做什麽,煙年都無怨無悔。」她道:「隻要允許煙年陪伴大人身邊,莫說是這些花樣……」


    棋子白玉無瑕,淡淡的氣味飄入鼻端。


    她道:「便是更加厲害的,煙年也會勉力為之。」


    葉敘川漸漸斂了笑容,神色冷峻。


    「好,那就試試。」


    *


    試試就逝世。


    翠梨連著第十天進來收拾髒被褥,見了煙年半死不活的模樣,臉登時紅了。


    被氣紅的。


    「他怎能這樣待你!」


    翠梨恨聲道:「哪怕是當初在樓子裏迎來送往,那些恩客對娘子也是客客氣氣,敬重有加的,怎麽他就什麽手段都往娘子身上用?」


    煙年嘆了口氣,自行收拾滿地狼藉。


    「易得的東西總是輕賤的。」


    「那也不能……」


    翠梨心疼得眼圈都紅了。


    在她看來,煙年聰慧美麗,無所不能,待她親厚如姐妹一般,何時見她如此狼狽過?<hr>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美人欺君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獺祭魚魚魚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獺祭魚魚魚並收藏美人欺君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