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近前,扇麵才看得清晰。其上潑墨揮灑,明晃晃書著四個大字:「富 甲 一 方」。


    看到這兒,清知忍不住了,「噗」的笑出了聲:


    「裝得還挺像那回事。」


    「非也非也,我本就如此。」夜吟風口吻中頗有幾分自得,伸手來拉清知:「走,今天……」


    清知踉蹌了一下,牽動傷口,臉皺成一團。


    「怎麽?」夜吟風注意到他的不對勁,繞著他轉了一圈,大驚失色:「不會吧,毒擴散到全身了?!」


    「不是不是!」清知幅度很小地擺擺手,「前幾天受了點傷。」


    「你這是一點嗎?」夜吟風看他僵硬地邁著老爺爺的步伐,也不知道扶哪兒不會碰到傷處,手足無措地站在旁邊。


    「沒事,不用扶,我慢慢走就可以了。」清知善解人意道。


    「你哪兒沒傷?」夜吟風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側,蹙眉問。


    他仔細想了想,笑著答:「手?」然後把手遞出去。


    「這才幾天,就把自己搞成這樣。」下一刻那隻手就被牽住,夜吟風無奈的嘆息從近旁傳入耳畔:「服了。」


    「看來你還是需要爸爸在身邊。」


    「?」清知本來還有點慚愧,聽到後麵一句,立馬斜眼看過去:「誰是爸爸?」


    夜吟風不接話,隻遺憾道:「本來還想帶你出去玩的,現在看來,隻能下次了。」


    清知一聽,出去玩?頓時把什麽爸爸的問題拋在腦後,雀躍道:「其實我沒那麽嚴重,快好了,真的!」


    「你做夢呢?」夜吟風橫他一眼,「今天吃個飯就放你回去,好好養傷,知道不?」


    話是這樣說,手上的動作一點都不含糊,小心翼翼地攙著他前進。


    「知道!」清知搗蒜式點頭,一副乖乖聽話的樣子。


    「……你不問我為什麽受傷?」慢慢走出幾步,清知按捺不住好奇心,問他。


    他一聽,胸有成竹地笑道:「這很好猜啊。你這期間都沒下過山,而前幾日長明派小宗主鬧退婚,又有人看見謝家那老傢夥氣勢洶洶地去了清瀾派,」他漆墨般的眸子轉了轉,「八成是找你麻煩去了吧。」


    清知驚呆:「你也太聰明了!」


    「這話說得好,我愛聽,」他得意洋洋地說,「以後多說幾遍。」


    「那你……不怪我嗎?」清知斟酌了一下詞句,「不自量力什麽的。」


    「我為何要怪你?」夜吟風反問道,「既然是你做的事,必然有你的道理,我完全支持。再說了,那個人本來就有問題。」


    「我要是早知道,就進去把你偷出來,」夜吟風磨了磨牙,一臉不忿,「我家寶貝,我都不捨得打,哪輪得到他?」


    「咳!」清知正感動著呢,聽到這句,被嗆了一下,出聲提醒:「注意言辭。」


    礙於他的傷,兩人行進的速度非常緩慢、猶如龜爬,夜吟風閑不住,又挑起話頭:「你看我那把摺扇怎麽樣?」


    「很好很好。」清知其實沒看出名堂,但外觀瞧著很有檔次,誇就對了。


    夜吟風得到了意料中的答覆,滿意點頭:「我以後就拿它當武器了。」


    清知腦子裏靈光一閃,問:「怎麽不用鞭子?打架的時候還能把藤蔓隱藏起來,出其不意。」


    他聽了這句,摺扇一合,拍在手心:「對哦!」


    但轉念想想那個場景,嘴角微抽:「算了,有點變態。」


    「?」清知疑惑。


    夜吟風扭頭看看,四處無人。他抬起手,從袖子裏伸出一根碧色的藤蔓,模仿鞭子的用法「啪」的甩到清知手腕上,沿著手臂輕輕纏繞幾圈。「鞭子」的末梢突然翹起,往前伸出一截,作勢去勾他瑩白的下巴。


    清知一臉被雷劈裂的表情,舌頭都擼不直:「是、是很變態!」


    「是吧!」碧藤倏地收回,夜吟風展開摺扇,在身前輕輕搖動:「和我玉樹臨風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形象不符。」


    清知自動略過他那一串大言不慚的形容詞,深有同感地點頭:「確實。」


    「沒事,反正需要我出手的機會也不多。」他無所謂地笑笑,「基本上靠錢就能解決。」


    「……也是。」


    聊著聊著,他們走到了鎮子上最大的酒樓前。


    夜吟風訂了一整天的包廂,攙著清知上樓。這會兒還沒到午時,酒樓裏的人不多,比較清靜,環境很好。


    他們剛一落座,小二迎上來,熱情地介紹:「我家酒樓酸甜苦辣鹹各種口味都有,客官您要哪一種?」


    夜吟風聞言,大手一揮:「哦,給我來一份又酸又甜又苦又辣又鹹的!」


    小二眼下筋絡翻動,手指把菜單攥得死緊,好像在竭力遏製把他轟出去的欲望:「您的要求,恕我們不能滿足呢!」


    清知看在眼裏,憋笑半天,才開口說:「那,我要一份不酸不甜不苦不辣不鹹的。」


    小二立馬揚起頭,興高采烈地應:「好嘞!」


    夜吟風一聽,不服氣地嚷嚷:「咱倆都提了五個要求,怎麽服務態度差別這麽大?不公平!」


    「你那是五個要求嗎?是一個好吧!」


    「草,」他暗罵一聲,「也對。」


    清知一字不漏地收入耳中,斜眼看過去:「說什麽呢?」


    「我在叫我自己啊,」對方兩手一攤,十分無辜,「就跟『鄙人』一個用法,表示一種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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