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腹上,卻不似尋常那般好生遮掩著,而是裸露在外,劃口是一成不變的猙獰,其間熔岩似的灼液,更是耀目得有些駭人。


    臧禁知便如此穿著,自街上經行而過。


    鐸朝雖一向風氣開放,時有多國來朝,服飾也交融更變,尤其在都城,服製更是多元多樣地發展。


    可即便如此,也從來少見這樣新奇怪異之服。


    因此,禁知走在路上之時,總引人側目,有些人閑話碎語的,聲量大了些,還傳進了臧禁知的耳中。


    不過她並沒予以太多的在意。


    禁知悠然抬頭,望見遙遙處,南山浮翠,天色也是澄澈清亮。


    這便是世上眾生,人人皆有一份的風景。


    上天其實一向是最公平的。


    禁知扯了扯袖口,復又向前行去。


    其實她也不是從來不曾有過小女兒家的心思,在那袖口上,她也特地繡上過鷹鳥紋樣。


    不過她也知道自己女紅頂最差,那針腳上也是交錯著,亂七八糟的。


    也便罷了,如此便好。


    她這樣輕鬆想道。


    這一回,她早來了些時候。


    待她抵達時,正廳單隻有江端鶴,他打量著臧禁知周身上下,目光落在她腹間赤紅的傷口之上。


    「卻傾還在庖廚裏,你可以去找她。」


    江端鶴說過這樣一句,便復又垂眸去看自己手上的軍報。


    「不,」禁知少有地笑了笑,隨後便道:


    「我是來找你的。」


    話音未落,禁知便舉步朝內室中走去。


    江端鶴有些疑惑,也隨之跟了進去。


    不料一等江端鶴走入內室,禁知便抬手朝他劈去。


    「你想做什麽?」


    江端鶴迅疾抬手擋住臧禁知劈來的手,詫異地望向她。


    臧禁知並沒有下一步舉動,二人僵持之下,她開口道:


    「卻傾會知曉你所做的一切。」


    江端鶴隻是滿不在乎道:


    「她不是已經知道得差不多了麽?」


    臧禁知是知道這些的,並沒往下聊,反又岔開話題道:


    「她現在恨透了你,就像我一樣。」


    顯然,江端鶴被戳到了痛處,他前額青筋暴起,手上力氣復又加大了些。


    「我在問你,你想做什麽,同我說這些,又是為的什麽。」


    禁知絲毫不畏懼,復又道:


    「能讓她多厭惡你幾分,我很榮幸。」


    「你!」


    江端鶴難抑怒火,伸手將禁知的脖頸緊緊攥住。


    「咳,咳……」


    禁知遭他掐的,嘴角都滲出幾許鮮血。


    「你也很恨我吧,不過你也該恨自己,當初是你,選了我。」


    江端鶴逐漸便冷靜下來,鬆開手,丟下臧禁知。


    ——他還不能就這樣殺了她,否則卻傾瞧見了臧禁知的屍體,必然會愈加厭恨他。


    「江端鶴,你會死得比我還慘。」


    臧禁知看出他的意圖,勾起嘴角,發出幾聲怪異的笑。


    「你來此處,便是為的同我說這些麽?」


    江端鶴整理好自己的衣袖,輕蔑而嘲弄地望向眼前的禁知。


    「自然不止有這些了,我會帶走尹卻傾,沒了『小鳥』,你便不可能奪得權勢。從頭至尾,你便隻會是從前那個愚蠢的蛇妖,受盡人類的欺騙,一輩子都註定吃盡苦楚。」


    「住口!這些你都是你從何處聽來的?」


    江端鶴緊抓禁知的衣領,奮力將她砸在牆麵。


    禁知腹間的傷口,也緩緩淌出猩紅的血水。


    她也隻是垂首輕飄飄望了一眼,便復又向著江端鶴道:


    「你不配來這裏,此處乃我鐸朝,非是你們非人之物可所踏足。」


    「你再不讓我來,我不是也是來了麽,你們這些弱者,從來就不配去苛求任何。」


    禁知卻並不在意他語意裏的諷刺,而是寒聲道:


    「是啊,強者才可支配他人,可世間道理,原不該是如此。」


    當初臧禁知日日勤於修煉,也並不是為著戕害他人。


    不知是想起從前多少事,禁知忽然開口,道了一聲自己許久未有喚過的稱呼。


    「師傅,當初是您賞識禁知,給了我機會,這麽多年,似乎我還不曾好好感謝過您。」


    在江端鶴驚異的目光之中,禁知猛地向後退了一步隨後便留下她畢生的誓言。


    「我願用命去祭奠,換你永生永世的榮華富貴。可同時,你也將得不到任何,任何可稱為是愛的事物,你將永墮入利與欲的深淵。而這所有的榮光,在你死後也都會化作煉獄中的厲鬼,教你永世與他們癡鬥交纏,不得超生。」


    不等江端鶴有所答覆,禁知便繼續說道:


    「你以為你死不了,你以為你作惡多端,卻可逃脫輪迴。盡管等著吧,惡者終究不能存續,這世上唯有善念才能永存。」


    語罷,臧禁知一把碰落身旁一隻琉璃花瓶,巨大的脆響立刻在房中迴蕩。


    江端鶴尚還並不能想清臧禁知要做些什麽,她便從裙擺間扯出一把匕首,狠狠捅穿了自己的脖頸。


    剎那間,四下裏血流成河。


    而禁知脖子一歪,倒在桌邊。


    卻傾方才便注意到屋中的爭吵,不過她正煮著一鍋鮮香的羊肉湯,想著眼下也不是禁知會到的時辰,還以為是江端鶴又在罰溫禾柒,或者是哪個下人。<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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