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稟將軍,隻瞧這眉眼之間,是有些像,噯,這嘴唇倒是像得很,將軍請看。」


    將軍接過士兵遞過來的通緝令,對上眼前女子,一瞧。


    果然,旁的且不說,隻見她嘴唇薄而窄小,同鳥喙一樣,頗有特色。


    與畫中人的唇形,更甚是相合。


    「你是什麽人,報上名來。」


    將軍直勾勾盯著麵前人,開口質問道。


    畢竟一個遭受通緝的重犯,大搖大擺出現在邊境城牆之外,怎麽想,也是不尋常的。


    將軍一聲令下,一個士兵便發狠踹上她的膝關節。


    「將軍說話,還不跪下。」


    那女子明顯是吃痛,但膝蓋處隻彎了彎,並沒跪下。


    「尹卻傾,這是我的姓名。」


    她語氣緩和平淡,仿佛並沒什麽可使她在乎。


    「說清楚些,哪兒來的,做什麽?」


    將軍並沒繼續強逼她跪下,隻緩和了半分,復又詢問道。


    尹卻傾頓了頓,不知在思忖何事,片刻方又抬起頭。


    「送我進都城吧,否則,便殺了我。」


    尹卻傾抬眼,盯著他的雙目,淡淡道。


    她聲音有些低微,卻十分堅定,即使聲量不大,也仿佛擲地有聲。


    那將軍愣了愣,似乎沒料到是這樣回復。


    他又凝神望向麵前女子,片刻方對手下人吩咐道:


    「先將她押送去衙門處,其餘,過後再議。」


    「走!」


    兩個士兵忙走上前,摁壓上卻傾的後肩。


    卻傾便被迫教兩名士兵拖行而去。


    *


    自時有商販叫賣的市集經行而過,便可與護城河對岸相望。


    這岸,是喧囂與繁榮。


    彼岸,是寧靜與奢華。


    ——那是鐸朝的皇城。


    再是繁華巷,也有冷僻處。


    陰暗角隅,一人身披黑袍,在狹縫間,眺望皇城。


    她扯下帽簷,露出整張臉。


    眉宇之間,仍舊是獨屬於臧禁知的淩厲。


    可麵上早已曬得黑了許多,多了幾分經年曆事的滄桑,而那一雙眼,也不再似從前那般透亮。


    從前?


    臧禁知先時從來不愛提從前。


    這裏她曾來過的,不單是來過,是處為故鄉。


    一時鄉情,便是一生的縈繞。


    她不禁憶起小時。


    那時她可以整天整天地練功,有時甚至不敢稍稍停歇,隻怕一停下,她便沒力氣再繼續了。


    她便就像幼年旁人家孩子才玩的那個玩意兒,一抽,便在地上轉個不停。


    叫什麽來著?記不清了。


    原來禁知從來不曾聽聞有人講過那個是什麽,隻是遠遠地,望見過幾眼。


    隻便是那一眼,她才從來不曾想過自己會活成那樣。


    ——一個從來不曾擁有的,哪怕隻是觸碰的玩意兒,那般。


    她居然輕輕笑了一聲,近乎是嘆息。


    淡淡的,既不飄去天上,亦不沉入地下,隻候著,或有一陣風,就此便帶著走了。


    從前她是不愛笑的。


    唉,怎麽又提起從前了。


    罷了,好歹是並沒忘卻。


    念及此,她伸出手,輕輕撫向自己腹間。


    眼下並沒發作,隻是隱隱作痛。


    這些時日,她從來不曾忘記。


    不是不該忘。


    是不願忘,不敢忘,不會忘。


    其實她大可以拋卻一切,拂袖而去。


    可她還是回到都城。


    一閉眼,仿佛又是寒冬臘月裏。


    邊疆冷得很,她也沒什麽吃食。


    官兵們都喝酒,尤其是底下的小兵。


    他們從來便喝那種最次等的酒。


    ——一口下去,晃悠幾步,猛紮在地,片刻便也能支撐著起身了。


    臧禁知隻能隨著他們一同喝。


    那酒一下肚,身上是暖得多了。


    腹部的傷口卻驟然燒起來,灼燙得她不得不在冰天雪地裏,露出傷口處,直要在腹上堆了冰雪,才會稍稍好些。


    不過也好,疼是最不容易忘的。


    每次將身子埋在雪中,掙紮抽搐間,她總是憶起尹卻傾。


    她還好麽,而今怎樣?


    現下又在何處呢?


    ——是不是還在江端鶴那個老妖怪身邊?


    一想到江端鶴,她渾身的血液便在沸騰中燃燒一般。


    她們從前都是好好的,便是有了江端鶴。


    一切才變了,再也不似從前。


    那時候,卻傾非扯著禁知,說要一起包包子,她到底是孩子氣些的,最後還是禁知替她包了。


    雖然是她自己包的包子,早也是吃過無數回了。


    可那一日的包子,麵皮是格外的香甜軟乎,內陷鮮香俱全,色澤也是亮麗得好看,也不知怎麽的,竟比從前吃過的那許多,都要有滋味些。


    她也記得,卻傾不愛吃包子裏的餡,可又不肯浪費,便要先吃了餡,再吃沾了醬的皮。


    這個時候,卻傾便要說那餡單吃太鹹。


    吃著吃著,她又想出一個法子,先吃一口餡,再吃一口皮。」


    「這樣倒不如合著一起吃了。」


    臧禁知就會說上這麽一句。


    「就不,我才不。」


    卻傾環抱著雙臂,別過頭去,連皮也不吃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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