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都已同先前兩樣了。


    大抵是因著衣著吧。


    卻傾著窄袖短上衫,山桃花圖樣的藕粉色百褶長裙,除卻身形上的嬌態,束腰的裙琚更是約製她細碎的小舉動,不免端出幾分雅態。


    臧禁知軀體上隻一件緊身的墨色短上衣,不覆腰部,腹間則纏上烏紗帶,維繫長紗的銀鏈係在腰後,垂下一條銀珠流蘇。


    「金雕姐姐,終於見到你了。」


    還是卻傾先走上前,揚起頭,聲色之中,皆是掩不去的愉意。


    臧禁知方才一直是深深垂著頭的,聞聲方才微微抬眸。


    她大抵是在試著看清眼前人的麵容。


    可,仿佛是不敢多看。


    禁知很快便沉下顫動的雙眸,似是岸上擱淺的魚,掙紮著翻滾入水中。


    「姐姐,你肚子上,是……」


    「參見司階。」


    臧禁知迅疾跪下身去。


    她便正正對上身前的卻傾,也朝向與二人隔著幾步的江端鶴。


    「姐姐!」卻傾驚呼出聲。


    她眸中彩動,頓時有如燭盡光窮。


    疑惑,恐慌,自責,猝然交纏在一起,映襯著眼前不甚分明的現實。


    江端鶴走上前,停在卻傾身後,將手掌置於她肩上,輕輕揉捏著。


    「臧禁知。」


    他居高臨下,沉聲道。


    尹卻傾仿佛瞧見臧禁知腰間一顫。


    江端鶴伸手,摟住卻傾,語調轉柔。


    「禁知,身上的傷好些了麽?」


    「報,報告司階,好多了,決計不會擾亂公事,還請司階安心。」


    臧禁知身姿板直,卻依稀可見肩頭微微晃動著。


    「嗯,營中之事,煩請你處理得當才是。」


    江端鶴麵色深深,聲色悠悠,半分聽不出其間心緒。


    「禁知,看來日後,有你在,我大可以安心了。」


    江端鶴語意中滿是安逸,聲調間卻聽不出相合的情緒。


    「禁知身居下位,所行皆乃職責中事,亦或從司階吩咐,未敢逾矩。」


    江端鶴一伸手,掌麵便將卻傾的臉掩去大半。


    他輕輕撫過她飽滿的麵頰,指尖不敢用力,想要把人骨頭都融酥了。


    可卻傾一受到那寒涼的觸感,便不覺清醒幾分。


    「姐姐,你怎麽了?」


    一切似乎不該如眼下此狀,但究竟該是何種情景,她怎麽也記不起了。


    卻傾忙是俯下身,意欲扶臧禁知一把。


    可她的身後人,眸間又是深幾許,將她挽入懷中。


    瞧著隻輕輕摟著,實則是她推脫不開的禁錮。


    才吩咐過臧禁知,江端鶴復又向著卻傾說話。


    「卻傾,此行,往少了說,恐怕也得兩三月的時候,你且同禁知同住,有什麽的,都交由她來安排,你安心便是。」


    「姐姐……」


    「是,司階。」


    不等卻傾說出些什麽,禁知便已出語答覆。


    「卻傾,你的一應物件,也都預備好了,若沒旁的,我便先行離去。」


    江端鶴最後摟了摟卻傾,說道。


    「江端鶴,你什麽時候回來,要去何處?」


    卻傾神情恍惚,忽又轉過身,抬首向他說道。


    江端鶴低頭,望向她發間的金鑲玉珠釵,伸出手將之嵌入更深處,又別好她耳邊碎發。


    「去的桉城,很快就回來了,別怕。」


    這個問題,方才她問了數遍,他還是耐著性子解釋。


    「桉城,是卻傾的故鄉。」


    卻傾歪過頭,麵上綻開笑容。


    不過這次,又多出一句。


    「你若是見到我娘,記得替我向她問聲好。」


    江端鶴替她整飾鬢角的動作一頓,稍時便又繼續方才的舉動。


    神情毫無更變。


    「嗯,如果她好,我會的。」


    「江端鶴,多謝你。」


    她總是愛笑,也長於莞爾之態。


    「噯,禁知,你還跪著,都賴我,渾都忘卻了,快起來吧。」


    臧禁知緩緩起身,站定後,便很快向後退卻幾步。


    「再見!」


    同卻傾告別後不久,江端鶴便登上離行的馬車。


    封閉的車內,他總算可以並不同人打交道,緊緊闔上雙目。


    顛簸之間,他也憶起許多波折、紛繁複雜之事。


    多年來,他身邊心腹,便唯有臧禁知一人。


    除去最基本的能力要求,她性情淡漠沉穩,行事狠絕,有幾分他自己從前的樣子。


    旁人若是掌事用人,斷不敢擇過於冷血毒辣之人,唯恐其反水,又增煩擾。


    江端鶴便不同些了,再是強悍,也不過是個人,他輕易便可掌控。


    他隻怕還不夠冷,人生性便耽於情感,為之甚可拋卻許多眼前事。


    念及此,他不由得揉揉眉心。


    到底是不省心。


    與此同時,卻傾從夢中驚醒,發覺自己竟坐於馬車之中。


    四周晃動著,似是置身於風雨飄搖之間。


    卻傾茫然無措,隻得任憑惶恐不安的淚珠大顆大顆滑落。


    她再沒有旁的思緒,心中隻想著奮力要抓住些什麽。


    可不斷在心間泛開著的,卻是一種什麽也抓不牢,握不住,悵然若失之感。


    這些時日,她總是長久地安眠著,很少有清醒時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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