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川市看守所的建築有些年頭了,比關在這裏的大多數犯人的年紀還大,仿蘇聯式建築斑駁的牆皮,刻印著曆史的滄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荷槍實彈的武警站在高高的崗樓裏麵,他們腳下鉛灰色的高牆擋住了溫暖的陽光,牆麵“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標語分外慘白刺目,展示著專政機關所特有的森冷。


    窄小的鐵窗後麵,張樹森怔怔的看著窗外的這一切,貪婪呼吸吹過的幾縷清風,似乎帶來了高牆外自由的空氣。


    可惜鐵窗內的這點享受也過於奢侈了,很快身後傳來炸雷似的怒吼:“張老頭我草你麻比,杵窗口發什麽呆呢?還不滾去洗金坑!”


    這座監舍關著十二個人,說話的就是本監舍的老大,一個身上紋著左青龍右白虎的壯漢。監舍的老大又被大家叫做頭鋪――可不是嘛,犯人睡的大通鋪,他獨自占據了足夠睡三個人的位置,以至於張樹森和另外兩個倒黴蛋隻能睡在鋪著紙殼子的地板上,得到“板友”這樣一個頗具黑色幽默的外號。


    頭鋪發火,身為板友的張樹森不敢違抗,苦笑著轉過身點了點頭,就進了衛生間,拿起水桶拖布洗洗刷刷。


    曾經屬於文人的清高和傲骨,讓他在這些牢頭獄霸手裏吃盡了苦頭,好漢不吃眼前虧,再厲害的角色到了這地步也隻能伏低做小,何況區區一介教書匠?


    可是這監舍裏邊。就算伏低做小也不一定能保平安,張樹森不想惹人偏有人要惹他。


    大通鋪上挨著頭鋪坐的年輕人,嘴角抽抽著壞笑。衝頭鋪說:“老大,我們102好久沒得流動紅旗了,上次幹部近來檢查就說衛生間不幹淨。嘿嘿,看來張老頭沒有認真打掃嘛!”


    頭鋪會意的敞著嘴壞笑起來:“我說呢,尼瑪張老頭你要死啊,二鋪你去教他怎麽搞衛生!”


    二鋪托的跳下通鋪,踩著拖鞋就奔衛生間去了。


    張樹森惶恐得不知所措。這個文質彬彬的教書匠,實在不懂怎麽和這群流氓罪犯打交道。


    本來按看守所的潛規則。有官員、學者之類身份的在押犯未決犯,應該關在專門的監舍,和暴力罪犯隔離開,算是一種優待。但張樹森明顯沒有享受到這種優待。反而額外遭受了不少折磨,毫無疑問是專案組的人故意整他。


    二鋪衝過來就是啪啪兩耳光甩在張樹森臉上:“老東西,還他媽什麽校長,連金坑都不會洗!跪到地上弄,曉得不?”


    張樹森被打得眼冒金星,耳朵裏嗡嗡直響,他捂著火辣辣的臉,看著二鋪的目光除了憤怒還有幾分憐憫。


    因為施虐的病態興奮,二鋪瘦刮刮的臉扭曲著。幾顆青春痘都在冒著紅光。(.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顯然折磨一位曾經的中學校長,讓他內心的陰暗麵得到了充分滿足。


    這位二鋪大名葛小濤,方老太的嫡親孫子。賓館酒店係列盜竊案的主犯之一。在國際大酒店偷了周笙住的套房後,下電梯時被齊然識破,當場給逮個人贓並獲。


    他的案子還在走二審程序,關在看守所裏倒是沒有吃太多苦頭,因為生性狡猾會拍頭鋪馬屁會出主意當狗頭軍師,很快就爬到了二鋪的位置。在這間關著十二名犯人的監舍裏也算得上一人之下十人之上了。


    像葛小濤這號人,最恨的就是老師、校長。現在竟然有位東川最好高中的校長落到手裏,可以讓他肆意虐待,那他當然要盡情發泄了――他也知道憑自己的罪狀,至少要關十年以上,等二審判下來多半就得發配大西北,去和重刑犯一起啃沙子。


    葛小濤抓起張樹森的頭發,就把他往地上摁。舊監舍的衛生間不知道有多髒,張樹森竭力掙紮著,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教書匠,終究掙不脫年輕的葛小濤,臉一寸一寸往地上壓過去。


    有個農民模樣的板友實在看不下去了,想了想從鋪蓋卷裏拿了支煙,畢恭畢敬的獻給踞坐著的頭鋪:“老大,算了吧,老張那身子骨經不起。”


    頭鋪接過煙卻不說話,最開始他也拿不準路數,倒是葛小濤幾句話決定了張樹森的命運:張老頭沒有得到優待,被關進重刑犯住的監舍,這本身就說明了所裏幹部的態度。


    果然,試探著教訓老家夥之後,102監舍出操時就莫名其妙的得到了管教幹部的口頭表揚,說他們繞漆包線表現得好,全舍享受一次加餐。


    這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頭鋪豎起大拇指誇二鋪心眼活,從此收拾張樹森就成了102的家常便飯。


    這會兒眼瞅著張樹森腦袋都快被摁進臭烘烘的便池了,頭鋪拿著煙愣是不開口,遞煙卷的板友看得連連歎氣,別的在押犯要麽拍手起哄要麽無動於衷。


    正在這時候鐵門哐當一聲響,管教幹部出現在監舍門口:“102,你們搞什麽名堂?”


    頭鋪條件反射似的跳下通鋪,站得溜直,嬉皮笑臉的說:“報告政府,沒搞什麽,我們在做衛生!”


    葛小濤早就放開了張樹森,悻悻的站在旁邊,有些事情無論如何都不能當著管教幹部的麵來做。


    管教幹部也懶得理會他們,大聲喝道:“王小明收拾東西出來,換311舍!方家平,進監舍!”


    看守所每天有人進來有人出去,也沒什麽好稀奇的,王小明手忙腳亂的收拾了東西,和獄友們點頭哈腰道個別,這就抱著鋪蓋卷出去了。


    鐵門哐當一聲關上又落了鎖,監舍裏邊多了個新人。這位方家平年紀也奔三去了,還留個和學生頭差不多的短發。看起來不像個厲害角色,唯獨一雙眼睛亮得很,那眼神兒就和刀鋒似的。


    就像核武器呆在發射井的威懾最大。頭鋪不能輕易出馬,身為二鋪的葛小濤就得先頂上去,眉毛一揚:“新來的,知不知道規矩?”


    方家平沒說話,隻是皺著眉頭環顧整間監舍,然後目光停在了張樹森身上。


    “嘿,我說你他媽怎麽回事兒?”葛小濤心火直往上躥。可不知道怎麽回事,麵對這位新來的老兄。他就是心底發虛不敢動手。


    這時候頭鋪必須親自出馬了,他從通鋪上站起來活動著肩膀,手指捏得啪啪直響,胸脯子一抖一抖。胳膊腱子肉鼓起來,兩邊紋的青龍白虎就跟著張牙舞爪。


    “老兄,那條道上混,怎麽進來的?”頭鋪開始盤底。


    另外六七個睡通鋪的犯人也圍上來,此時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他們都得為頭鋪出力打架。隻有幾個板友不必上前,他們都是平時受欺負的窩囊貨,這種時候就不用上去丟人現眼了。


    方家平很老實的樣子:“我哪兒都不混,就是酒後駕車進來的。”


    眾人悄悄鬆了口氣。原來是個酒駕被抓的倒黴蛋,還以為哪兒來的殺人犯呢,媽的這人氣場太強了。看來氣勢這東西做不了準。


    頭鋪也笑起來,語帶威脅:“不管你在外頭做下啥,進了102舍就得守規矩,是龍給我盤著,是虎給我臥著!”


    “我不是龍,也不是虎。我是人,”方家平咧開嘴笑。露出滿口白牙,“所以我不盤也不臥。”


    你小子!頭鋪先朝二鋪和眾兄弟使個眼色,隨即一拳朝對方麵門搗過去,他這手封門拳出其不意又勢大力沉,當年在道上混的時候放翻過不少英雄好漢。


    方家平不閃不避也是一拳搗過來,似乎速度也不甚快,偏偏就和頭鋪先伸出來的拳頭撞個正著。


    一記叫人牙酸的骨肉相撞聲,方家平麵無表情的收回拳頭。


    頭鋪的表情則變得非常詭異,在眾人的眼中似乎很久,其實隻過了零點幾秒之後,這位左青龍右白虎的壯漢就發出了蛋疼奶漲心尖兒顫的悶哼。他左手緊緊攥住右拳,臉色變得蠟黃,臉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淌。


    頭鋪就算做夢也想不到,剛才和他對轟的那隻拳頭,是曾經把恐怖分子生生爆頭的無敵鋼拳。他那一下簡直就像打在了根生鐵棍子上麵,現在手痛得快要失去知覺了,好像整隻手都已經不再屬於自己。


    看到頭鋪這個樣子,眾位獄友頓時菊花一緊,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兩步,葛小濤更是直往後麵縮。


    你妹,這位新來的哪兒是什麽酒駕,說他是超極殺人魔終結者第三代也沒人敢不信呐!


    方家平也不理會他們,就朝張樹森走過去。


    老頭子早就愣了,傻傻的拿著個拖布,也不曉得是福是禍。


    “張校長你好,我是齊魯公司的,”方家平小聲說著,見張老頭還發呆又提醒他:“是齊然讓我來的。”


    啪嗒,張樹森拿著的拖把掉地上了,眼睛也紅起來:“齊、齊然?!我、我,對了林市長……”


    老張性格迂闊但並不傻,一下子就知道了,齊然手下的這員大將,定是林為民、劉鐵衛設法安排進來的。


    “慢點,您慢點,”方家平攙扶張樹森到通鋪坐下,直接就占了頭鋪的位置。


    別的犯人屁也不敢亂放一個,有聰明的已經去端開水、拎濕毛巾,鞍前馬後效勞了。


    頭鋪縮在大通鋪的另一頭,咬緊牙關強忍手上傳來的劇痛,活像隻受傷的野獸。他絲毫不敢亂動,因為心知肚明,他這條坐地虎的戰鬥力隻有二百五,新來的過江龍至少有八千!


    他已成沒牙的老虎,隻能眼巴巴的瞅著二鋪,希望這個機靈的家夥能想點主意應付眼前的尷尬局麵。


    葛小濤眼神和頭鋪一碰就閃開了,咬咬牙下了決心,朝方家平走過去。


    難道二鋪要拚命?頭鋪盡管明知葛小濤不是方家平的對手,心頭仍然感覺很愉快,就連手也好像沒那麽痛了。


    哪曉得葛小濤走近幾步,方家平察覺到了回過頭來,這位二鋪就堆著笑搶上兩步,從一個板友手裏抓過搪瓷茶杯。又不知道他從哪兒掏摸出小包茶葉,衝進開水泡了杯茶,畢恭畢敬的端給張樹森:“張校長,您喝茶。”


    眼巴巴看著這邊的頭鋪,心情瞬間變得一片冰涼。


    可葛小濤的舉動也沒得到他期待的結果,張樹森被打怕了,見他突然湊過來忍不住往後一縮。


    嗯?方家平的眼睛眯了起來:“張校長,這家夥?”


    張樹森還有點猶豫,幾個受過頭鋪二鋪欺負的板友已經替他說了出來。


    “我、我……”葛小濤青著臉直往後退,接著臉色突然變得煞白,因為方家平的拳頭搗在了他的肚子上。巨大的衝擊讓五髒六腑都移了位,難以忍受的劇痛中,他身子弓成了大蝦,接著不受控製的狂吐起來。


    別的在押犯也臉色難看,很快有機靈的人叫道:“老大,方老大,從今往後您就是咱們102的頭鋪,大家都聽您的,誰敢炸刺咱滅了誰!”


    “不,你們搞錯了,我不是頭鋪,”方家平搖了搖頭,然後手伸向張樹森:“他才是頭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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