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雙滿帶著威嚴和慈愛的鳳眸還是沒有如想像中地睜開,有些泛黃的眼睫毛依舊緊閉著。


    似不死心般的,皇太女掖著床幔的鑽進了床榻,覆上了交疊在腹部的手背。


    那是一雙經常教著自己讀書寫字的手,保養地極好不帶一絲皺紋,卻帶著泛寒刺骨的冰涼。


    寒涼刺骨,皇太女如雷劈般徹底定住,女郎泛著白的臉依舊燦若光華,隻是神色恍惚地盯著床榻上的婦人,覆著手背的手一動不動……


    她的母皇,真的駕崩了。


    而作為母皇最為疼愛的皇女,她連母皇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


    隱忍著的淚意再次傾瀉而出,淚珠無知無覺般侵占了整個眼眶,年滿十七的皇太女如同幼年那般,將臉伏在母皇的身側,一遍又一遍地小聲地喚著,


    「母皇,你起來啊,薈兒知道錯了,薈兒真的知道錯了……」


    不同於以往的肆意囂張,帶著沙啞哭腔的呢喃在安靜的梧桐殿迴蕩著。


    即便眾人心裏對於這位皇太女的作風有許多了解,可當聽見這一聲聲的迴蕩後哭聲後,卻還是忍不住泛出一絲憐憫……


    *


    先皇駕崩,舉行喪儀是頭等的大事,可有道是國不可一日無君,所以新君的登基也是重中之重。


    鳳皇去世時並未留下遺詔,新君的登基人選必定是要從鳳皇膝下的幾位皇女中選擇。


    大皇女明薈,自出生後便被鳳帝帶在身邊教導,稍長些的時候更是被立為皇太女,按理說,這皇位合該是皇太女繼承的才是。


    隻是,她們這位皇太女……


    想起這些年越來越荒唐,甚至為了追求別國皇子而離開皇都,到了別國去丟人現眼的皇太女,眾多朝臣俱是心裏俱是有些不是滋味。


    這樣的皇太女,真的能夠肩負起一國的責任嗎?


    隻可惜,當初大皇女離開皇都時,鳳皇雖然憤怒,卻依舊是不曾下旨廢過大皇女的皇太女身份,此番鳳皇駕崩,比之旁的皇女,大皇女的確是最有資格繼承皇位的皇女。


    朝臣們心裏複雜歸複雜,在先皇的喪儀過後,卻也還是老實地準備起新君的登基大典。


    繼大瞿亡國後,整個九洲大地就分成了數個國家。其中包括,鳳安國、龍元國,漠北國和一些周邊小國。


    鳳安國處於中原腹中,正是魚米之鄉繁華之地,建國後,世代掌權者皆為女子。


    龍元國居於東南,世代男子主政。


    漠北國處於西北草原,因為環境惡劣,漠北人尚武,也更加崇尚強者為王,每一任的君主,都是武力最強悍之人。


    鳳安國國君駕崩,新君即位,無論哪一件事,對於同處於九洲的國家而言,都比較重要。


    所以早在收到鳳皇駕崩的消息後,所各大國君就已經紛紛派人前往鳳安國。


    一隊士兵開路,眾多奴僕跟隨的隊伍正走在路上,為首的兩輛馬車寬大豪華。


    其中第二輛馬車內。


    「殿下,此去鳳安國,想必必定遭受到鳳安皇太女的糾纏不休,那日陛下提及的時候,殿下若是能拒了便好了……」宮仆顯然是極得貴人賞識的,有些大逆不道地抱怨著。


    身著華服的年輕男子聞言眼裏劃過一絲厭煩,卻還是不鹹不淡地敲打著,「父皇的安排,不可置喙,如今鳳安皇太女已成了鳳安國國君,福和,言語莫要失了分寸。」


    福和自知自己失言,臉色有些白,忙跪下請罪。


    任由著宮仆跪著,祁治也並未立即讓人起來,反而是將窗牖掖開,看著飄雪的半空,本來還有些清朗的眸色此時晦澀難明……


    第一個馬車內,同樣身著華服的男子如同沒有骨頭般倚在軟榻上。


    男人長得極為俊美,眉骨微突,眼眸狹長,唇角勾挑著一絲笑,氣質慵懶。


    看起來不似一國太子,倒像是一個沉迷於潑天富貴的浪蕩公子。


    祁栩聽著下屬的話,眉梢微挑,狹長的眼眸多了幾分興味,「趕下馬車,這倒是有些稀奇啊。」


    「可有探聽所為何事?」


    龍元國七皇子,在整個龍元國都有賢名,何時做過在冰天雪地裏將伺候的宮侍這樣的事。


    接過宮仆遞過的帕子,將手裏的葡萄汁拭去,隱隱聞著帕子上還帶著些脂粉味,祁栩眉頭斂起,骨節分明的指尖一鬆,手裏的帕子就落了下來。


    本來還想匯報的下屬見此,神色一凜,將嘴裏的話咽下去,連忙將腦袋垂下。


    馬車裏伺候的宮仆不明所以,卻也立即跪了下來,大氣不敢喘一聲。


    貴人的嗓音很快落下,語氣裏帶著些許微妙,「這帕子上有脂粉味,你塗脂粉了?」


    脂粉向來隻是女兒家喜歡的玩意,雖然宮侍說不上男女,但對於脂粉有所喜愛,祁栩也能理解。


    隻是將脂粉沾在他需要用的帕子上,這倒是不該了。


    皇太子有多討厭脂粉,闔宮都是知曉的。


    所以即便是伺候的宮婢,也沒有幾個敢塗脂抹粉的,更遑論沒有根的宮侍了。


    跪著的宮侍絞著腦汁地想著,終於道,「此行匆忙,在收拾物什時,除了幾位姑姑,皇後娘娘也派了幾位嬤嬤過來收拾,想來,想來應當是當時過於匆忙,不當心便沾上了......」


    祁栩聞言神色不變,「孤不喜脂粉味,等到了驛站,將帶著脂粉的物什挑出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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