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沉重的腳步一下下靠近。


    黑暗邊沿,一隻靴子踏出, 踩在山門前的台階上,靴子上裝飾著一些小動物骨骼、零碎的金屬片。


    這些金屬裝飾的拚湊感很強,有刀鞘、銅錢、鎖、鐵環,顯然是從別處撿來的, 不過每一片都擦拭得光亮幹淨, 映出火光。


    靴子上空,兩米高的位置, 一個大腦袋從黑暗中露出。


    它長著一雙彎彎的獠牙, 一臉的黑短剛毛,一雙眼睛黑白分明, 像是人眼,卻比人眼要大兩圈。


    「哼哼。」


    獠牙前邊的豬鼻子拱了拱, 如盆的大嘴吹出一陣風。


    破廟小院頓時起了風, 大風呼嘯, 和尚們的衣袍都被吹得鼓了起來, 老方丈緊緊捏著佛珠, 他雙眼迎著風,怎麽也睜不開。


    「阿彌陀佛……」


    他不斷念誦著佛號。


    這突然到訪的豬妖,顯然比剛才的蜘蛛精更加厲害。


    它不僅穿著皮甲、佩戴武器,腰間甚至還掛著一塊令牌,這分明是洞府中的妖怪。


    沒準它此次登門,就給洞府來進肉的。


    和尚們頓時後悔,真不該上來避雨,好巧不巧,怎麽就剛好看到這裏有座破廟呢。


    驚恐之間,有人想起了江茜和宋鑫。這兩位法師剛才能擊退蜘蛛精,或許也有膽魄逼退洞府的妖怪。


    這時候江茜上前一步,更是給了眾僧人信心。


    「何方妖怪?」


    江茜沒有貿然攻擊。她直覺這豬妖可以談談。


    一是因為對方長得跟傅遠遊的鏡中形象有些相似,二是因為對方的攻擊性沒有大蜘蛛精那麽強。


    畢竟這豬妖吹的氣裏不見血腥味,手上也沒有握持武器,它的錘頭和大刀都隻是背在身上,掛在腰間,模樣醜固醜,派頭還是很規矩的。


    「好無禮。」


    豬妖哼哼。


    「和尚客至此處,不曾拜訪主人,哪有讓主人家先報名號的道理?」


    豬妖客客氣氣站在原地,並不上前冒犯,反而跟江茜姐人講起規矩。


    聽到這話,一旁的老方丈鬆了口氣,能講道理就還好。


    或許是擔心法師不擅長講理,老方丈主動上前一步,想來先試試豬妖的意圖。


    「阿彌陀佛。」


    老方丈先是道歉,隨後自我介紹。


    就像之前給江茜自我介紹時一樣,老方丈說他們是從東方天璣國來的和尚,要去往西方鬆華州尋他們的同門庇護,今夜途經怒江河遇到暴雨發水,這才被迫上來躲避。


    「初來貴寶地,不曾拜會主人家,多有冒犯,還望各位仙家看在出家人行路艱難的份上,網開一麵。」


    見到老方丈道歉,其他和尚們也跟著一同道歉,態度都謙卑得很。


    「嗯哼哼,行道難,諸位大師免禮吧,天地無情,路途艱險,我家大王斷不會怪罪各位。」


    緊接著這位豬妖也開始自報家門。它說它家大王乃是宿陰山九大洞府的厄白真君,是一位智勇無雙的山中修士。


    「我家大王素聞鬆華州人傑地靈,修道之人個個飽讀詩書,恰好我家大王也是酷愛此道,近日偶得一名篇殘卷,想問經於諸位大師,不知們可願賜教。」


    「若是能夠恢復殘片,找回篇名,我家大王必有重謝。」


    好了,說到這裏才是進入正題。


    想不到還是一群愛讀書的豬妖。


    江茜在這看稀奇,老方丈卻是起了害怕的心思,妖精有求有賞,凡人十有八九消受不起。


    一旦進了洞府,多數情況比死在外麵更慘,生不如死的故事比比皆是。


    即便這兩位法師,若是被請去宿陰山的洞府,恐怕也難以脫身吧。


    於是老方丈深思熟慮後,又上前了一步。


    「這位仙家修士,老夫對經史子集古書古卷都頗有涉獵,而我這些徒弟大多頑劣,不識得此道。他們在此添亂,恐怕給名篇再續平添亂筆。」


    「不如由我隨使者回去麵見真君大王,與大王選一雅致小境,若能補全名篇,也能為大王傳一段佳話……」


    老方丈一番高山流水,把豬妖說得神情嚮往。


    年紀稍大的弟子卻是明白,師父是想犧牲自己,給他們爭取時間。同樣的事,他們的師伯在三天前已經做過。


    然而豬妖的神往隻持續了一小會,它的手隻是摸了摸令牌,便恢復原來認真神色,擺擺手拒絕了老方丈的提議。


    「就在此處罷,不必回去。」


    「我家大王說過,若是補不上殘篇,去得洞府也無用處。你若真能修補,與我對照完成,再去洞府不遲。」


    不等老方丈再爭取,豬妖已經開始讀它家大王的殘篇了。


    和尚們心裏發怵,若能對答就要去妖洞,若是答不上來,是否會死在當場?


    江茜其實一直在旁聽,由於感覺雙方的模樣和對話都很新奇,她就多看了一會兒。結果她萬萬沒想到,豬妖後麵來說出的殘篇才真是讓她忍俊不禁。


    「宮廷玉液酒。」


    豬妖吟誦,右手高舉,激昂慷慨。


    「噗!」


    江茜笑出聲。


    行了,知道你家大王是誰了。


    聽到這一聲笑,豬妖的麵孔瞬間猙獰起來,它雙眼瞪著江茜,黑毛的手落到了腰間的刀柄上。


    「一百八一杯。」


    江茜對答。<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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