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聞帆食指小心地、試探地撥開沈令的額發。


    「…………」


    紅了好大一塊。


    代替語言的,是一段不長不短的沉默。


    沈令感受到了賀聞帆手指的僵硬,和這段沉默代表的意思,心都涼了。


    他把賀聞帆的手拍下去,捂住額頭:「就這麽醜嗎?」


    醜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賀聞帆一怔,隨即回過神來,意識到沈令誤會了他的意思。


    「不是,不醜。」他說。


    「那你為什麽這麽看我?」


    「我——」


    賀聞帆不知道該怎麽說。


    沈令臉很白,很軟,摸起來像嫩豆腐一樣,以至於額頭上紅的那塊也相當顯眼,非但不醜,還怪可憐的。


    隻是賀聞帆心裏有鬼。


    看到沈令臉上紅一塊,第一反應竟然是聯想到夢裏,沈令扯弄脖頸上的紅絲帶時,留下的那一道紅痕。


    兩片紅驀地在賀聞帆的腦海重疊,叫他走神了半晌。


    就是這麽短短片刻,沈令嘴角漸漸抿起,竟然有點泫然欲泣的意味。


    「真的不醜。」賀聞帆心慌意亂,隻能用貧瘠的詞彙來哄沈令:「而且,還挺可愛的。」


    語言是在蒼白。


    沈令看上去完全不相信。


    賀聞帆:「……」


    沈令頂著紅腦門緩緩皺眉的樣子實在太可憐,可憐到給賀聞帆一種他又在撒嬌的錯覺。


    賀聞帆嘆了口氣,捧著沈令的臉:「怎麽這麽委屈呢?疼的嗎?」


    沈令搖搖頭,抱著小腿,把下巴搭在膝蓋上:「我還要和同學出去玩呢……」


    「什麽時候?」


    沈令瞪他一眼:「現在。」


    「…………」


    好吧,賀聞帆終於搞懂其中關竅了。


    沈令大概是難得和同學聚會一次,十分期待,但因為這件事耽誤了時間不說,還把額頭撞紅了。


    愛漂亮的年輕大學生於是自閉了。


    賀聞帆很是愧疚:「怪我,怪我。」


    「我們擦點藥好嗎?」他提出一個解決方案。


    沈令眨眨眼:「能有用嗎?」


    「先試一試。」


    賀聞帆說罷便起身去拿醫藥箱,沈令靠在沙發上等。


    一分鍾。


    兩分鍾。


    ……


    賀聞帆竟然好一會兒l都沒回來。


    沈令不由地探出腦袋張望。


    隻見賀聞帆在儲物櫃前翻翻找找,卻遍尋無果。


    最後回來時手裏沒有醫藥箱,取而代之的是用濕毛巾包裹的冰鎮礦泉水。


    他在沈令身前坐下,鎮定道:「用冷敷吧。」


    「是因為……沒找到醫藥箱嗎?」沈令問。


    賀聞帆咳了一聲:「冷敷也可以。」


    他讓沈令放鬆地靠在沙發裏,動作很輕幫他敷額頭:「會疼嗎?」


    沈令搖搖頭。


    賀聞帆離的很近,下頜、脖頸、喉結都近在咫尺,於是沈令也能毫無保留的感受到他的認真和專注。


    莫名的,沈令心緒似乎被熨得妥帖了些。


    他看著賀聞帆,有句話剛才就想問,但一直沒開口,沈令舔了舔嘴唇:「賀先生。」


    「怎麽?」


    賀聞帆擦了擦手上凝結的水珠,轉頭要扔掉紙巾時頓了一瞬,他好像不知道客廳裏沒有垃圾桶,手懸在半空,最後把紙巾暫時放到茶幾上。


    沈令:「……」


    「這裏真的是你家嗎?」


    沈令終於問了出來。


    賀聞帆對這間屋子表現出一種極度的不熟悉。


    從稍顯手忙腳亂的翻找醫藥箱,到在抽屜裏翻出嶄新幹淨的毛巾,再到剛才扔紙巾。


    賀聞帆和他家裏的一切陳設,都仿佛不認識彼此。


    「……」賀聞帆難得流露出尷尬的神情:「我很少來這邊住。」


    他隻解釋了這一句,就忽地皺起眉,指腹撫了撫沈令的額頭:「怎麽一點效果都沒有。」


    沈令皮膚太薄,這樣短暫的冷敷非但沒讓紅腫消下去,反而凍得周圍的皮膚也泛起了紅。


    賀聞帆連忙停下,把溫熱的掌心覆蓋到冰涼的皮膚上。


    「要不然用一下遮瑕的氣墊?」


    他提出了第二種具有建設性的意見。


    沈令挑眉:「你連化妝品都懂?」


    賀聞帆拿出手機:「以前合作過這方麵的品牌。」


    原以為他隻是開玩笑提的一個建議,沈令就沒有立刻拒絕,誰知道這人居然是認真的。


    在沈令還在感嘆賀聞帆和化妝品完全不搭的時候,賀聞帆已經在給助理髮語音讓帶一支過來。


    「別別別。」


    沈令垂死病中驚坐起,連忙製止:「別發。」


    賀聞帆:「?」


    沈令就著賀聞帆的手親自把消息撤銷,這才鬆了口氣:「沒事不用了。」


    賀聞帆不解:「你不是還要和同學出去玩?」


    賀聞帆在沈令眼裏,一向都是沉穩冷靜不急不躁的性格,沈令沒想過,他也會有這種稍顯一根筋的樣子。


    似乎是因為沈令剛才委屈抱怨了一下,他也就把這場聚會看得非常鄭重其事。


    沈令有點詫異,但更詫異的卻是自己心裏那一點點鬱悶,不知不覺間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終於笑起來,撥了撥頭髮蓋住額頭:「這樣遮住就行了,露出一點點也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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