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京城風雲變幻莫測的同時。


    安北衛內部。


    隨著人口的遷徙,如今的安北衛已經不再像之前那麽人煙稀少,雖然人口仍舊不多,但隨著人口的聚集,已經誕生了數量不少的自然村落。


    底層老百姓的生活很簡單,帝子之爭也好,上層的博弈也好,距離他們其實都非常遙遠,也根本影響不到他們的生活。對於他們來說,一日三餐的生活才是最實際的,他們努力工作,努力生活,也不過是想過上比現在更好一點的日子而已。


    小鹿村。


    這是一個形成還不到半年的小村子,也是那眾多因為人口遷徙而形成的自然村之中,非常普通的一座。


    落戶的時候,因為村口有一塊石頭長得很像小鹿,村長隨口就取了這個名字。時間久了,大家漸漸倒也叫習慣了。


    老李一家住在村裏的聯排居民樓裏。


    他們家世代都是七品世家漠南孫氏的佃農。這次安北衛墾荒,漠南孫氏分了一個直脈過來,他們家便也跟著一塊過來了。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漠南郡如今人多地少,作為佃農,他們家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地種了,聽說隻要來這裏就能分到地,就決定過來碰碰運氣。


    至於這些居民樓,都是一個叫做“王氏三建”的商會出資建的。他們用一種叫做“洋灰”的東西,還有石子和鋼筋,隻花了半個月的功夫,就建了好幾棟居民樓。這些房子造得又大又寬敞,還格外結實,比他們自建的房子好了不知道多少。


    “王氏三建”的人知道他們買不起房子,允諾他們隻要每個月交比較少的一筆錢,就可以一直住在這房子裏,據說二十年後,這些房子就能徹底屬於他們。


    當然,代價是,在這二十年裏,他們分到的地裏隻能種“王氏糧種商行”給他們的種子,等到收成的時候,也得優先賣給王氏糧種商行。


    不過,這又有什麽關係呢?隻要有地種,能賺到錢養活自己,養活家人,種什麽東西對他們來說都是一樣的。


    這天一大早,老李就帶著兒子離開了居民樓,扛著鋤頭去了村東頭的地裏,開始給地裏鬆土,施肥。


    周圍的地裏早就已經有不少人在了,大家都低頭忙碌著。


    不過,和剛來時的忐忑和不安不同,如今的他們都平靜而鎮定,就連揮鋤頭的動作都透著股從容。


    其實也很正常,因為幾個月下來,他們都已經發現了安北衛和其他地方的不同。不說別的,單單是王氏糧種商行拿給他們種的東西,就不簡單。


    他們這些佃農一輩子都在地裏刨食,讓他們去研究怎麽改良種子他們可能不行,但對於種子的品質好壞,他們卻比一般人要敏感得多。


    王氏糧種商行提供的這些種子,不僅出芽快,成活率高,而且生命力也格外強大,哪怕在安北衛這麽幹旱的地方也能長得很好。


    之前的珍珠米和孜然是這樣,現在的苜蓿草也一樣。


    他們自己帶來的苜蓿草種子就不行,大多連芽都發不了,即便發了芽,長得也蔫耷耷的,遠不如王氏糧種商行的苜蓿草那麽健康。


    對比之下,優劣立顯。


    佃農的思維都很樸實。在他們看來,優質的品種,就意味著好的收成,而好的收成,就意味著能賺到更多的錢。


    所以,在發現王氏糧種商行手裏的種子品種都非常好的時候,他們的心裏就已經踏實了,對安北衛的未來也有了盼頭。


    “噠噠噠~”


    清脆的馬蹄聲響起,一匹黑色的半大馬駒帶著兩匹小一點的馬駒,順著村子中央的洋灰馬路跑了過來。


    “喲~大黑,又帶著媳婦們過來遛彎啦~”老李的兒子小李見到這一幕,拄著鋤頭調侃了一句。


    大黑也不知道聽沒聽懂,打招呼似的衝著他叫了一聲,然後就溜達進了地裏,帶著另外兩匹馬駒低頭大快朵頤起來。


    地裏這些苜蓿草本來就有它們的一份,小李也沒阻止,反而走過去摸了摸它的脖子。


    大黑顯然跟他很熟,一點都不抗拒,反而還順勢蹭了他一下。


    “爹,大黑長得可真快,肌肉也結實,將來一準能長得很高。”小李露出一抹心滿意足的笑容,“以前咱們養的馬長得可沒這麽好。爹你說,會不會是這苜蓿草的關係?”


    “這還用問嗎?”老李白了他一眼,“你沒看除了苜蓿草,其他的草它們連碰都不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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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上,別說吃了,它們連看都不看一眼。就仿佛,在它們眼中,王氏的苜蓿草是珍饈美味,而普通的苜蓿草,就是餿掉的剩菜剩飯一樣。


    其實安北衛神奇的事情還有很多。


    除了洋灰造的高樓,以及品質好得過分的種子外,還有寬闊筆直,同樣在極短時間內造出來的灰白色馬路,還有深埋地下,由無數管道組成的“統一灌溉係統”,以及當初收割時見到過的那巨大的,完全由金屬煉製而成的“大型農業器械”……


    有好多東西,他們其實根本搞不明白,但初見那些神奇事物時的那種震撼,卻被他們深深地記在了心裏。之後,他們有好長一段時間都處於恍惚之中,以為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直到在安北衛生活了幾個月之後的現在,他們才漸漸開始習慣,隻是偶爾看到牲畜牛馬對於兩種苜蓿草的區別待遇時,仍舊忍不住唏噓感慨。


    曾經的安北衛不過是一片沒有人煙的荒蕪之地,如今,卻儼然已經有了幾分西北糧倉的意思。而如此天翻地覆的變化,跟他們這段時間所見到的那些神奇事物脫不開關係。


    這是一場,由人類創造出來的“奇跡”。


    正說話間,頭頂忽然傳來了一聲嘹亮的鷹啼,一輛由龍鷹拉著的飛輦出現在蔚藍色的長空之中,而後盤旋著開始緩緩下落。


    “龍鷹……是安郡王府的飛輦!”老李先是一愣,隨即猛地反應過來,推了自家兒子一把,“快!快去叫村長!”


    小李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隨即連忙撒丫子往村裏跑。離著村子還有很遠,他就已經扯開喉嚨喊了起來。


    沒過片刻,整個村子裏的人就全都被驚動了。


    小鹿村的村長,一個中年人模樣的玄武修士也迅速趕到了村口。


    很快,天空中的龍鷹飛輦就徐徐落到了村口的曬穀場上,隨後飛輦的車簾被掀開,一個模樣俊朗的青年公子在幾個官吏的簇擁下走了下來。


    他穿著一襲天青色的靈蠶絲錦袍,舉止從容,氣度尊貴不凡。這青年,赫然是安郡王的長子,小郡王吳晟鈞。


    “小鹿村村長孫思念,拜見小郡王。”村長連忙迎了上去,朝著他深深一禮,“小鹿村不過是個芝麻大的地方,竟勞動小郡王幾次三番親自前來慰問,孫某不勝惶恐。”


    明明也是個靈台境中期的修士,放到小地方上也算得上一方老祖了,麵對吳晟鈞時,孫思念卻緊張得額頭上不停冒汗,說話也斟字酌句,生怕說錯一個字。


    也不怪他如此緊張。


    別看吳晟鈞在王宗安麵前沒有半點架子,對他還很是敬重,但在普通世家眼裏,他作為安郡王府的小郡王,實際上已經是高不可攀的大人物了。


    他的隨便一句話,就能夠決定一個八九品世家的生死存亡。便是六七品的世家,也不敢捋他的虎須。


    孫思念這一支雖然是從七品世家漠南孫氏裏分出來的,但他這一脈加上他自己,也不過三個靈台境強者,在小郡王吳晟鈞麵前自然是誠惶誠恐,不敢造次。


    “孫村長客氣了~”小郡王吳晟鈞卻一點都沒擺架子,表情和煦地伸手將他扶起,神色鄭重而真誠,“諸位父老是因為相信我父王才來這安北衛紮根的,於情於理,我郡王府都需要對諸位負責。我來此,也不過是略盡一份心力罷了。”


    安郡王這幾個月來一直在和王宗安商議,製定一係列後續的開發計劃,集資計劃,以及其他方麵的核心戰略方針,忙得不可開交,太細節的東西根本顧不上。


    所以這段時間以來,安北衛內很多計劃的具體實施,實際上都是吳晟鈞以及郡王府的一眾官吏在負責。


    尤其是這些世家和百姓剛剛遷來安北衛的時候,心中多多少少都會有點忐忑和不安,吳晟鈞沒少花心思安撫和鼓勵,還時常關心他們的生活需求,務求讓所有百姓都感受到安郡王府的關心和用心。


    小郡王如此親切周到,在整個大乾可謂是獨一份,他們如何能不感動?


    村長孫思念自是一番感激涕零。


    而在他們寒暄的同時,郡王府的官吏們也在各自忙碌,親切地詢問老百姓們最近的生活狀況,供水是否能供應得上,是否有什麽難題需要幫忙解決等等等等。


    除此之外,此次陪同吳晟鈞下鄉慰問的,還有長寧王氏的王室誠,王瓔蝶兩人。


    兩人此來,是為了確認王氏的苜蓿草種子在安北衛的實際生長情況。


    其中,王室誠乃是王氏第九代“室”字輩的老二。他的父親,便是第八代“宗”字輩的老二,如今已經是天人境老祖的王宗昌。


    如今五十五歲的王室誠,修為也已經有了靈台境五層,雖然比不上那些擁有天驕之資的父輩們,但如此資質修為,其實已經不輸給那些普通六七品世家的嫡脈天人種子弟了。


    此次跟隨王宗安來安北衛的王氏族人之中,除王宗安外年齡最大,實力最強的便是他。


    而王瓔蝶,她在王氏第九代“瓔”字輩排行第十二,乃是王守哲六弟王守廉的長孫女。她的父親,便是王守廉的長子,王氏第八代“宗”字輩的老九,王宗平。


    王宗平當年喜歡上了個散修姑娘,在家族中著實弄出了個大風波。通常而言,世家子弟很少會和散修姑娘結合,家族也絕對不會允許。


    好在家主王守哲開明,在私底下花大力氣調查了那個散修姑娘家庭,發現那戶散修總體還算清清白白,並無什麽不良劣跡。


    這才花了些功夫,說服了比較頑固的王守廉,得以讓王宗平娶了個散修姑娘。婚後倒也太太平平,宗平在軍武隊伍中也是混出了些成就。


    隻是王瓔蝶的先天資質不算特別高,但王氏對族人向來大方,啟靈丹,淬血丹,洗髓丹一串丹藥磕下來,她的資質也漲到了中品丙等,成為了小天驕。


    如今二十五歲的她,實力已經達到煉氣境七層,有了相當多的辦事經驗,一般的小事情已經完全有能力獨立處理了。


    這一次王室誠之所以帶上她,也是因為她的血脈天賦對植物的生長情況非常敏感,常常能發現一些肉眼看不到的問題。有她在,收集信息時能事半功倍。


    而如今收集的這些數據,也將會成為開發下一代苜蓿草良種的重要依據。


    小郡王吳晟鈞結束了和村長孫思念的一番寒暄之後,抬眼四顧,看到各司其職的眾人,心中也是十分欣慰。


    經過幾個月的磨合,不僅是遷徙來安北衛的老百姓已經適應了安北衛的生活,郡王府的官吏們也漸漸適應了這種嶄新的工作方式。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有時候,就連親自部署實施了諸多計劃的他自己,也時常為安北衛的變化而驚歎。


    他目光不自覺看向了東南方,眼神中透出一抹擔憂。


    按照父親和宗安定下的計劃,安北衛如今年的發展不過就是個開始,接下來,還有一係列龐大的計劃需要實施。


    父親和宗安此次入京已經有些日子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籌措到足夠多的資金。


    那是一筆天文數字般的長期支出資金,無論是哪一家,都很難單獨承擔。


    希望一切順利,達拉大沙漠才有征服的可能性。


    ……


    大乾國都,歸龍城。


    歸龍城最近一兩年當真是熱鬧非凡,先是璃瑤大天驕打穿“十大傑出青年”的榜單,結果餘波未平,安郡王和王氏少族長王宗安就聯袂跑到了歸龍城,開始大肆宣傳達拉大荒漠的開拓計劃。


    而與之同時傳開的,還有另外一個讓人震驚的消息。


    那便是,長寧王氏少族長王宗安,竟然跟他姐姐一樣,都是大天驕之資。如此驚爆的消息,迅速在歸龍城內引發了連鎖反應,達拉大荒漠開拓計劃也因此被弄得人盡皆知。


    而與此同時,歸龍城最紅的酒樓——白雲樓中。


    黑曜鐵擂台周圍已經掛滿了橫幅,上麵用加粗加大的字體寫著“大乾萬載難遇之大機緣”,“準帝子帶你玩轉大荒漠”,“百年投資萬載享福”,“給子孫們留一片基業”,“皇室信譽值億金”,“商業奇才衡郡王唯一推薦項目”,“璃瑤大天驕抵押神通靈寶滿倉投資”,“為大乾崛起而奮鬥”,“一股旺百代”,“錯失良機懊悔萬世”……等等煽動性極強的文字。


    密密麻麻的橫幅之下,向來低調而神秘的準帝子之一——安郡王,以及王氏大天驕宗安少族長,正擼著袖子,激情萬丈地介紹著他們的宏偉計劃和目標。


    包廂內的,都是些四品、五品世家的話事人。而散座上,則是密密麻麻地坐著不少六品、七品世家的家主或老祖,他們都是全神貫注地消化著安郡王和王宗安展現出的成果,震驚於那慷慨萬丈的宏偉藍圖。


    比起安郡王當初的計劃,這份計劃不僅更加詳盡,更加細致,甚至於具體到了每一個階段需要投入多少資金,多少人工,多少材料,還增加了很多新的內容,譬如每一階段目標完成之後,將會產生多少效益等等等等。


    不要小看這些細節。


    正是因為這些細節的存在,才讓那原本仿佛空中樓閣,仿佛根本不可能完成的浩大工程,成了隻要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地去施行,就必定能夠完成的係統工程。


    這些世家老祖都是有見識的,虛無縹緲的宏偉藍圖騙不到他們,一個工程究竟有沒有完成的可能,他們自然也會有自己的判斷。


    比起告訴他們這個工程有多浩大,對大乾又有多少好處,對未來能產生多麽深遠的影響,不如用實打實的數據告訴他們,這門生意穩賺不賠,能賺大錢來得實在。


    擂台下。


    安郡王府麾下的一群官吏,早已在現場擺好了辦公桌,認購契約等等。


    不同於一般官府官吏多少有些踩低捧高的姿態,安郡王的這些官吏雖然名聲都不是很顯赫,卻都十分的熱情,而且十分的年輕。


    他們都是站著辦公,有條有理地與那些前來谘詢的世家成員介紹著“達拉開荒聯合司”的股份計劃,應盡義務,以及未來的收益和風險。


    每一項目條款,都寫得無比清晰,沒有玩弄任何模棱兩可的文字遊戲。而各項風險,也都在條款注意事項中闡述得一清二楚。


    官吏們甚至會仔細解釋其中的風險,並要求認購者再三考慮。


    也正是他們的這種認真負責的態度,讓本就已經頗為心動的六七品世家們最終打定了主意,他們在自己能力範圍內認購了一份份的散股。


    這些麵向五、六、七品世家的散股,大約占股份總數的百分之二十,一共分成了兩千股,其中每股占總股份的比例是萬分之一。


    但哪怕隻是其中的一股,對七品世家而言就已經是一筆不小的投資了,因為這意味著他們每年要拿出兩千乾金,並持續投資兩百年,總投資額將達到四十萬乾金。


    除此之外,每認購一股,還得出十個煉氣境和一名靈台境修士加入開荒隊伍。


    對普通七品世家而言,要一下子拿出四十萬乾金會比較吃力,但是倘若是分兩百年拿出,壓力就小了很多。比較麻煩的是要出修士加入到聯合司,但是細細想來,每十年輪換一次,也未必不行。


    沒辦法,七品世家在歸龍城內的地位太低了。


    在這遍地高門的歸龍城,七品世家想要獨立生存下去太難了,不想被擠壓生存空間的話,最簡單的做法就是依附高品世家,結果就是,歸龍城內幾乎有大半的七品世家都是高門世家的附庸,好一點的也是半附庸,平日裏都得夾著尾巴做人。


    而且,歸龍城內的七品世家要想晉升品級,其難度比起地方豪強來還要高得多。


    不過歸龍城中的七品世家也不是沒有好處,其中最大的好處就是生活穩定,安全感十足。隻要他們牢牢抱緊主家的大腿,不作死,不搞事,通常都能一千年兩千年這般延續下去,甚至還有傳承了四五千年的神奇存在。


    不像那些地方豪強,常常隔個幾百年就會有一波勢力更替,隻有極少數七品世家能堅持住千年不倒,而堅持下來的,多半也已經成了六品世家。


    如今,有這麽一個打破階級固化的機會就放在眼前,風險又不是很大,縱然歸龍城內的這些七品世家都已經安逸久了,也願意為了子孫後代搏上一搏。


    何況,人家安郡王也說了,這不涉及到帝子之爭的站隊,純粹是商業行為,就算他在此次帝子之爭之中失敗了,也不耽誤賺錢。


    既然後續利益有保障,願意投資的世家自然也多了。有不少強七品世家,在舉家商量之後,都決定要賣掉一些固定資產,認購兩股或三股。


    “城西區七品世家李氏,認購一股。”


    “城西區七品世家王氏,認購兩股。”


    “城北區七品世家……”


    “城東區六品世家公孫氏,認購十二股。”


    “城南區六品世家陳氏,認購十股。”


    “歸龍五品世家徐氏,認購一百股。”


    “歸龍五品世家萬氏,認購一百一十股……”


    根據認購契約,六品世家認購,須得十股起購,且必須出一個天人境強者進行階段性服役。否則,人家聯合司不帶你玩兒。


    五品世家則是一百股起購,除了需要出數名天人境修士之外,還得出一名紫府老祖,隻是不必常年服役,隻需要出四成時間即可。


    每一個世家認購,都會有專人唱喏,廣而告之。


    歸龍城中五六七品世家數量眾多,所有財力統合到一起,其實是一個相當可怕的數量,區區兩千股,實際上並不能完全滿足他們的胃口。


    隨著第一個認購者出現,不少世家立刻就意識到,若不進行搶購,恐怕就會錯失機會了。


    僧多肉少的情況下,這區區兩千散股在短短十天時間內便宣告售罄。這讓很多還來不及籌措資金,或是還在猶豫的家族們懊悔不已。


    與此同時,歸龍城八大四品世家也相繼淪陷,隨著四品世家中較強的上官氏率先站出來,認購了其中百分之三的股份,剩下七個四品便也坐不住了,很快便有四個認購了百分之二的股份。


    再加上一早就已經表態的衡郡王的百分之二股份,如今認購出去的總股份已達到了百分之三十三。


    ……


    與此同時。


    皇城內,“拙政閣”中。


    垂垂老朽的隆昌大帝,罕見的有些惱怒。


    他麵前的書桌上已經摞了厚厚的一遝奏章,全都是彈劾安郡王的,且都是內閣審閱過後送來的。


    “荒唐,太荒唐了。”隆昌帝惱火地罵罵咧咧道,“他吳明遠好歹也是僅有的兩位準帝子之一,竟然赤膊上陣和那什麽王宗安一起,那個,那個……老姚,他們那個自稱叫什麽來著?”


    宦官老姚低著頭低聲提醒道:“安郡王說,那叫‘路演’,為的是尋求有卓絕眼光的‘天使投資人’。”


    “對,‘路演’,一聽就不是什麽好名字。明遠他平日裏不這樣的,定是那神神叨叨的王氏在暗中攛掇。”隆昌帝冷哼道,“丟人,皇家的臉麵都給他丟盡了。瞅瞅這些彈劾奏章,都堆了快一書桌了。不就是搞個大項目麽,就不能在大朝會上提議,由群臣群策群議一番?”


    “那個,陛下……”老姚嘴角一抽,略帶尷尬地弱弱提醒道,“數十年前,安郡王曾在大朝會上提過大荒漠開荒項目,結果被群臣群而攻之。這其中,罵的最凶的……”


    說到這裏,他張了張嘴,愣是沒敢說下去。


    隆昌大帝臉色一尷,也是回想起了當初的事情。當初罵得最凶的,可不就是他自己麽?


    可那也不能怪他啊,當時的情況,一來,他是覺得吳明遠太過異想天開,之前那麽多世家都開荒失敗了,吳明遠的計劃希望十分渺茫,二來,也是因為他年事已高,開拓之心早已經消磨殆盡。


    再加上當時康郡王吳承嗣一黨的起哄擠兌,他便覺得吳明遠不過是想借這個計劃拉攏人心,趁機抬一下準帝子身份,妄圖掙紮而已。


    卻是不曾想到,吳明遠那小子其實是認真想開拓大荒漠,而且,幾十年下來,居然真的讓他將荒涼的安北衛,經營成了一片出色的實驗之地,隱約有了點糧倉的意思。


    在此基礎上,再提出達拉大荒漠的開荒,情況自然就不一樣了。


    詳盡的數據,清晰的發展線路,未來的風險和收益,都是建立在了事實的基礎上,比起吳明遠當初停留在吹牛皮上的開發計劃,無疑要令人信服無數倍。


    再加上此事有璃瑤大天驕,宗安大天驕等幫著一起背書,可信度和可行性再度大增。便是連隆昌帝,都感覺安郡王隻要肯花苦功夫,此事多半真的能搞成。


    “哼,說得冠冕堂皇,說什麽此番隻是帶大家一起發財,無關乎帝子之爭。”隆昌大帝心中暗暗不爽,就仿佛什麽都沒想起來一樣,自然而然地轉移了攻訐點,“說來說去,吳明遠和王氏不過就是在收攏人心而已。否則的話,他們為何不去康郡王府拉一下投資?”


    “這個……陛下,安郡王殿下已經去過康郡王府了。”老姚的嘴角再次抽了抽,低聲道,“隻是康郡王王妃趙怡靜草草接待了一番後,便借口說郡王殿下不在家,不好私自做主,客氣地將他們請了出去……”


    說到這裏,連他都忍不住替隆昌帝尷尬,憑著近千年的職業素養才硬生生忍住笑意,沒有失態。


    他甚為了解大帝,知道大帝心裏其實已經有些認同安郡王的開拓之計,並非是真的在生氣。他就是在著惱安郡王繞開了他這個大帝在做事,心中膈應,忍不住發發牢騷而已。


    “故作姿態。他不過就是趁著康郡王去域外戰場,不在府中,才故作姿態,以標榜自己的無私。”隆昌大帝嘴角也是抽了抽,當下再次假裝失憶,自動自發地將話題轉移到了下一個攻訐點,“安郡王真要是一心為國,為何不來找朕商量?難不成,在他心中朕就是那種,蠻不講理的昏聵之帝麽?”


    “他定是當年被朕小小訓斥了幾句後,便記恨在心,一門心思想要證明朕是錯的。”


    隆昌大帝以己度人,越想越覺得肯定是這樣。


    可他話音剛落,就聽得外麵有宦官前來稟報:“啟稟陛下,安郡王殿下,長寧王氏宗安大天驕,聯袂前來求見陛下。”


    隆昌大帝的臉都僵硬了。


    吳明遠那小子也太不給麵子了。他剛罵完那小子是小心眼兒,那小子居然就跑來求見?我隆昌不要麵子的嗎?


    “老姚啊,吳明遠那臭小子現在前來求見,多半是開拓大計遇到困境了。”隆昌大帝沉默半晌,好不容易找了個理由,故作沉吟道,“你說說看,朕是見還是不見?”


    老姚深知大帝心意,低頭諂笑道:“陛下向來宅心仁厚,關愛家族小輩。您再不待見安郡王,他也是青蘿公主這一脈的嫡傳,憶蘿小郡主的父親。何況,此次還有新入世的宗安大天驕隨行,陛下您自然不會不見。”


    “哼,你這老鬼頭,私自揣度聖意,回頭再找你算賬。”隆昌大帝笑罵了一句,隨即輕咳了一聲,又是嚴肅沉吟道,“不過,看在憶蘿和宗安大天驕的份上,終究是要給點麵子的。朕也想看看,那小子究竟有什麽話要說。老姚,傳~”


    老姚諂笑著告了聲饒,這才出去肅容宣道:“陛下傳安郡王、王宗安覲見。”


    老姚的聲音聽著不大,卻精準地一路傳遞到了皇城門外。


    過得一炷香時間,安郡王與王宗安便在內侍的引領下到了拙政閣,雙雙覲見。


    一番覲見禮儀過後,兩人在隆昌帝的安排下分別落座。


    隆昌帝先是和王宗安聊了幾句,關心了一下長寧王氏的情況,關心了一下王宗安的修行,還關心了一下宗安那顆長生樹靈種的情況,充分表現出了作為皇帝對大天驕的關懷體恤之情,又專門提了提王璃瑤,很是鼓勵了一番。


    王宗安自然少不了一番謙虛之辭,表現也是不卑不亢,風度翩翩,一點沒給王守哲丟臉。


    足足過了兩盞茶的功夫,雙方才算是結束了寒暄,輪到了吳明遠開口。


    換作正當壯年之時,隆昌大帝還喜歡裝模作樣,自我標榜一番,不過隨著年歲已高,他行事倒是愈發隨心所欲了起來。


    仗著吳明遠是自家孩子,老祖宗就算罵他他也隻能乖乖受著,隆昌帝正準備開口懟吳明遠幾句出出氣。


    誰知,吳明遠卻驀地先一步站了起來,激動道:“陛下,大喜啊~~大喜!!”


    隆昌帝到了嘴邊的話頓時被噎了回去。


    他臉皮子抽了抽,沒好氣地看著吳明遠道:“喜從何來?”


    “當年明遠承蒙陛下教誨,當頭棒喝,指出了計劃中諸多好高騖遠的設想。先時明遠心中還有幾分不服,可回頭慢慢琢磨,方才明白陛下的每一言,每一句,皆蘊涵著數千年大帝生涯積累下的智慧。”吳明遠一臉感激涕零,激動道,“因此,明遠痛定思痛,調整了計劃,並耗費數十年時間,一點一滴,腳踏實地做出了一點成績,這才有臉麵來見陛下。”


    你小子想多了,朕當時就是為了罵你而罵你。


    隆昌大帝心中腹誹了一句。


    不過,見吳明遠這麽給他麵子,主動給他找了個台階下,他的心情倒也變得不錯了起來,裝模作樣地和藹了臉色:“明遠你有此覺悟,倒也不枉朕一片良苦用心。”


    “你的成果與後續計劃,朕已全然知悉。幹得確實不錯,沒丟咱們皇室的臉麵。你此番前來,可是遇到了什麽難處?”


    “回陛下,沒啥難處。”吳明遠說道,“即便有些小小問題,明遠也能解決。此次前來,主要是感謝陛下當年教誨之恩。其次,便是在【達拉開荒聯合司】中,給陛下留了一成的幹股。今天,明遠和宗安是特意來給陛下送契約的。”


    “一成幹股?”隆昌大帝慈祥地笑了起來,“明遠啊,這天下都是朕的,朕要你這一成幹股何用?你的孝心,朕心領了。”


    他雖說沒怎麽在意這一成幹股,心頭卻也是有些舒爽。


    看樣子,明遠這小子是真心在感激他的【提點】,盡管當時他就是純粹在罵,可也算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了。


    “陛下一心為國,明遠佩服。不過,陛下總是要留一些私用錢財的。”吳明遠誠懇道,“有了這一成幹股,您私下賞賜一些心疼的小輩啊,買一些自己喜愛之物時,也能更隨心所欲一些。”


    “這倒也是。總是動用寶庫給孩子們賞賜,底下難免有人會私下非議。”隆昌大帝深感欣慰,心頭也是暖洋洋的。


    他以前怎麽就沒發現,明遠這孩子這麽會說話呢?這每一句話,仿佛都說到了他心坎裏去,說不出的熨帖。


    隨後,又是一番寒暄。


    心情被哄舒坦了的隆昌大帝也變得比平時大方了不少,還順道賞賜了一堆價值不菲的寶物給吳明遠和王宗安兩個小輩,鼓勵王宗安好好修行,爭取早日成為神通境。


    要是家裏實在供養不起兩個大天驕,也可以來找他,他可以幫著想想辦法。


    先不說隆昌大帝這一世的是非功過,單是他在提攜有潛力的皇室後輩,亦或是其他世家的大天驕這一點上,確實是挺上心的,連上官雲闕早些年也受過他不少好處。


    如今皇室的十一位神通境強者之中,有一位便是因為家裏實在供養不起,最後入贅了皇室,當了駙馬。


    如今,其出身家族受其庇護,雖然還不到三品,卻已經是四品世家之中實力最強的那一批了,隻等再出一個大天驕,便能一舉衝上三品世家了。


    一炷香後。


    會麵結束,吳明遠和王宗安兩人也被客氣地請出了拙政閣。


    待兩人走後,隆昌大帝頗有些老懷開慰地感慨道:“老姚啊,明遠這小倔驢長大了啊,開始懂得心疼老祖宗了。你瞅瞅,一成的幹股,就給朕留著用來打賞小輩。聽說那上官氏可是花了海量的代價,才拿到百分之三的股份。”


    老姚愣了一下,略有些錯愕地低聲提醒道:“這一成股份,陛下不準備出錢麽?”


    隆昌大帝手一揮道:“那可是明遠孝敬朕的,何須給錢?”


    “陛下啊,話雖如此。”老姚臉皮子抖動幾下,硬著頭皮勸說道,“可老奴聽說那‘聯合司’的意思乃是聯盟合作開發公司,其內部也有章程,主要是由各世家聯合投入,聯合持股,聯合收益……倘若陛下不出這錢這力,那些世家明麵上不會說什麽,可私底下必定會非議陛下,覺得您這是變相侵吞公司財產……回頭史書上,還指不定會怎麽寫呢……”


    隆昌大帝臉色漸漸轉黑,眼皮子直跳:“我說呢~明遠那頭小倔驢怎麽會忽然轉性了,想不到竟是挖了個坑在等著老祖宗往下跳?他什麽時候有這麽多心眼了?”


    回想起吳明遠和王宗安之前的一係列操作,他腦子裏有一根線瞬間串了起來:“此事恐怕沒有如此簡單。按照他們之前的做法,等朕出了錢,那小子必定會恬不知恥地大肆宣傳,例如‘陛下豪投重金,拿下聯合司一成股份’等等。如此,還在觀望的三個上三品世家,多半會立即作出回應……”


    “好!這小子玩的是好一手狐假虎威啊~~~嗬嗬嗬~想不到朕終日打雁,到頭來卻被那小倔驢啄了眼兒。”


    “陛下息怒。”老姚汗水涔涔道,“明遠殿下未必就是此意。不如令老奴去周旋此事。”


    “無妨,他吳明遠能挖坑埋朕,也算是他的本事。朕乃是一國之君,一言既出,哪有轉圜餘地?”隆昌大帝反而笑了起來,“原以為這一次帝子之爭已經沒有懸念了。想不到,吳明遠竟能異軍突起。如今,局勢反倒是變得撲朔迷離了起來。”


    “不過,如此才有意思嘛~~~想當初,朕為了奪這帝位,也是費了無數功夫和心思,豈能讓這些小子們輕鬆拿到?哈哈哈~”


    ……


    安江下?


    ??,穿過荒澤那一段後的鎮澤衛附近河道。


    從幾天前起,便有一艘又一艘巨大的江船自上遊順流而下,停在了距離河岸不到裏許的地方。


    它們也不靠近河岸,而是就那麽停在那裏,仿佛遠遠地眺望著下遊。


    短短幾天功夫,鎮澤衛旁的安江水麵上就已經聚集了幾十條江船。它們就仿佛一隻隻巨獸一般蟄伏在江水之中,遙遙望著長寧衛,隨時準備衝出去,狠狠撕咬。


    這些江船上,無一例外都懸掛著蛟龍幫的旗幟。


    在安江江段,幾乎沒有人會認不出這旗幟。呼嘯的江風中,這些旗幟迎著風獵獵飛揚,就仿佛是一種無形的威懾,醞釀出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迫感。


    不知不覺間,一股惶恐不安的情緒開始蔓延開來。


    從安江上經過的漁船,商船都變得小心翼翼,緊張兮兮的,就算不得不從船隊旁邊經過,也是能離多遠就離多遠,恨不得蛟龍幫的人根本注意不到自己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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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隸屬於鎮澤衛的小港口,裝卸貨物的工人,來往的商人,也都自覺地低調了許多。


    因為蛟龍幫商船的出現,這幾日碼頭的生意都變差了好多,甚至還有越來越差的趨勢。不少商人寧願損失一點利益,也不願意在這種情況下出來做生意。


    蛟龍幫的旗艦上。


    龍無忌大馬金刀地坐著,手裏捏著個小乾坤酒壺,時不時地咪上一口小酒。


    遠處的江麵上,孤零零地停著一艘樓船。


    這艘樓船也算是巨型江船了,體型很是龐大,但對比起蛟龍幫的那幾十條江船,卻顯得勢單力孤,仿佛隨時會被撕碎一樣。


    江船上插著長寧王氏的旗幟。


    王氏的小少族長王室昭站立在船頭上,遠遠地朝這邊喊話:“龍大當家,我爺爺說了,隻要大當家點頭,他立即親自來接大當家去王氏作客。”


    “哈哈哈~~”龍無忌大笑著回道,“室昭小少族長,還是勞煩你回去告訴你爺爺。距離五十年之約,還有五天時間。屆時不用守哲來請,我龍無忌自會登門拜訪。”


    “龍大當家,我爺爺說了……”


    王室昭又連著勸了幾句,龍無忌卻始終堅守當年的口頭承諾,堅決不肯提前去王氏作客。


    “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啊。”


    王室昭無奈,隻得訕訕而退,指揮著江船調頭回去。


    等王氏樓船退走後,趙無情在一旁好奇地問道:“義父,既然守哲家主已經釋放出求和的信號,咱們何必不就坡下驢呢?如此,也好令守哲家主心生好感,說不定彼此還有挽回的餘地。”


    “哼!”龍無忌灌了一口酒,眼神中滿是自信道,“如此一來,我龍無忌豈非變成了言而無信之輩?守哲那小子詭計多端,我此番若真的去了,說不定那小子便會拿此事做文章,我絕不會讓他得逞。”


    “你放心,接下來隻要我和守哲好好‘交流交流’,他一定會被我的‘誠意’感動,做回咱們的兄弟。”


    “義父威武。”趙無情欽佩不已。


    “哈哈哈~無情你要明白一個道理。這天下沒有挖不動的牆角,隻有不努力的鋤頭。”龍無忌大笑道,“總之,不管他願不願意,守哲這個兄弟我交定了。”


    爾後。


    王氏主宅,守哲的書房內。


    王室昭無功而返,頗有些惴惴不安,低著頭頗為無奈地將龍無忌的話,原封不動地轉述給了爺爺。


    “爺爺,是室昭辦事不力。”王室昭道,“還請爺爺責罰。”


    “無妨,此事怪不得你。”王守哲背靠在太師椅中喝著靈茶,聞言略有些沉思,“龍無忌此人,父親乃是永安親王,母親則是大乾唯一的二品世家,安國公趙氏的嫡女。他從小到大都極為受寵,性子也是桀驁不遜,不願受管束,同時又義薄雲天,極重信諾。此等人物,若是有可能的話,當兄弟遠遠比當敵人劃算。”


    對於一個有著五十年之約的人,王守哲豈會對他毫無調查?他身上唯一的疑點是,那名出自安國公府的嫡女,在誕下龍無忌後沒多久就沒了音訊。


    此事無論是永安親王府還是安國公府,都是三緘其口,好似沒有這等事情。


    “爺爺。”王室昭皺著眉,有些不解,“但是龍無忌與康郡王同出一脈,乃是天然盟友,恐怕很難說服他改換陣營。”


    “室昭你要明白一個道理,這天下沒有挖不動的牆角,隻有不努力的鋤頭。”王守哲笑道,“我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隻要我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必定能夠將他感化。”


    “……爺爺你說得好有道理。”


    王室昭看著爺爺的笑容,不知怎麽,心裏忽然覺得虛。他總覺得,爺爺嘴上說的和心裏想的,可能不是一回事。


    不知不覺,數日時間一晃而過。


    到了約定那一日,蛟龍幫的船隊在一聲令下後便迅速啟航,浩浩蕩蕩地穿過斷龍峽,直逼王氏定浦渡口。


    而與此同時,定浦渡口的一門門神威炮,炮彈也悉數上膛。


    大戰。


    一觸即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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