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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利原本以為,憑自己在農村多年勞作的經驗,正式放下這樣的工作又隻有一年的時間,重新拾起來應該也算不上什麽難事,但事實給他上了嚴峻的一課!到清晨陽光開始照射到頭頂的時候,盧利短短的發茬間已經滲滿了晶瑩的汗珠,手中原本操作自如的鐮刀沉如千鈞,手心一片濕膩膩,原來光滑***的手掌也開始泛紅、起泡,一經用力,火辣辣的發疼。他心中喃喃咒罵,不過是一年的時間,怎麽就退步這麽多了?甚至比當年第一次幹還辛苦了?


    “小小啊,怎麽樣,累了吧?”


    “還好,叔,”盧利喘得像一具破風箱,胸腹猛烈的起伏著,“您……怎麽樣?您要是累了,就歇一會兒。”


    “叔沒事,這地裏的活啊,就是不能擱下,便像我吧,這麽多年的支書幹下來,再往田裏一走啊,嘿!三天沒起來炕!”


    盧利真覺得有些累了,沒精打采的點點頭,問道:“是嗎?”


    “可不是嗎?你是知不道,去年,要不是你啊,我可真是寒磣死人了!後來老儲他們家的小子還問我,那個幫著收玉米的城裏小子是誰啊?我和他們一說啊,一個個都沒話了!小小,要說啊,還在咱們爺們有交情啊!商家林、東安格莊來了又走了這麽多知青,還能想著回來看看的,一個也沒有,更不要說還回來幫著幹農活的了。”


    “我年輕,在市裏也沒事做,其他的人,可能大多都是在工廠上班,那裏管得緊,不像我。想出來就能出來。其實,要論及對插隊落戶地方的感情,他們未必比我差多少。”


    商抗日笑笑不語,“對了,小小啊,我們家老大今年九月就回來了。今年你就別跑了。你要是想來也行,就陪著叔喝酒、聊天!好不好?”


    “怎麽,大哥複員了?那,就打算直接回這裏來嗎?”


    “要不還能咋著?咱農村人,可不就是土裏刨食的命唄?讓小子出去見見世麵,回來給他娶一房媳婦,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也挺好。”商抗日唉聲歎氣的說道:“他雖然不是我親生的,可這種事……給他辦妥了。以後也算對得起他娘了。”


    盧利考慮了一會兒,不再多言,重新彎下腰去,揮起了鐮刀。


    一上午的夏糧收割完畢,他強打精神跟在商抗日身後進了土坯房,把自己簡直都要累斷了的身子往炕上一扔,不到片刻的時間,就呼呼大睡起來。


    一覺睡醒。天色昏沉沉的,盧利翻身坐起。看看屋中的座鍾,已經是下午四點鍾,趕忙下地穿鞋,一溜煙的向著麥田衝去。


    商抗日已經割出去一段路了,聽見後麵的聲音,回頭看看。亮出一口黃牙笑了一下,“小小,看你睡得香,就沒叫你,累就接著歇著吧。叔一個人能行的。”盧利搖搖頭,也不和他多聊,揮起鐮刀,飛快的動作起來。


    這一次一直幹到晚上八點鍾,天色已經大暗,老少兩個才踏著星光走上回家的小路,“小小啊……”商抗日同樣是累得直不起腰來,反手捶打著自己的後腰,步履沉重,“叔當年……哎,對不起你啊。”


    “叔,您說這些幹什麽?咱們爺們多少年了,誰還不知道誰?您當年……是,可能做過一點錯事,那又怎麽了?我當年還違抗公社的命令,下河抓魚呢。這點事算什麽?”


    “叔可能也是老了,和你說這些啊,隻是想和你嘮嘮心裏話,等有一天,叔要是不在了……”


    “您說什麽呢?您才多大年紀,我記得您是31年生人吧?今年才整50歲,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咱爺倆以後還得處呢!對了,叔,忘記和您說了,我搞對象了。”


    商抗日精神一振,“是嗎?還是當初來的那個妮子?”


    “不是的,是另外一個,是我小學同學,現在上大學呢。”


    “了不起嘛!小癟犢子,弄了個大學生?還是小學同學?你們這叫什麽……來著?”


    “青梅竹馬。”盧利笑眯眯的說道:“叔,您好好保養身子骨,等有一天,我們兩個人結婚了,有了小孩兒,您還是他爺爺呢!”


    商抗日哈哈一笑,重重的拍了拍他的後背,“小小,好小子!叔就知道,沒白疼你一場!是塊好材料。走,咱爺倆快點,吃完飯,早早歇著,明兒個還得下地呢!”


    盧利在安格莊呆了足足半個月,算是重溫了一番插隊的生活,等到幫著商抗日把田地裏的麥子全部收割、脫粒、歸倉完畢,也該到了他賦歸的時候了,“小小……你,你今年還來嗎?”老人昏黃的眸子中含著一泡珠淚,顫聲問道:“叔不是說讓你過來幫著幹活,叔……想和你說說話啊!”


    盧利鼻尖一酸,強笑著點點頭,說道:“叔,您放心吧,隻要我不離開天(津)市,就一定來!到時候,咱爺倆再好好聚――到時候天氣也沒那麽熱了,我請您到縣裏去一趟,好好喝一頓!”


    “哎,哎!”


    告別了商抗日,盧利登上開往北(京)的火車,用了很短的時間,便走出了北(京)車站,這裏他也算是來過的,但和上一次不同的是,這一次他要到統戰部去,找多日不見的朱家樺――他對於統戰部唯一所知的,就是這是一處國家職能機關,具體坐落在北(京)什麽地方,卻是一點也不知道。


    周圍看看,站前廣場出出進進的客流很多,北(京)真不愧是中國的首都,即便是在經濟很不發達的1980年,往來此地開會、商談、訪親、問友的卻仍舊是給這座有著近千年曆史的古都帶來相當的繁榮,和它相比,天(津)就差得太遠太遠了!


    盧利思考片刻,決定還是先到北大,等找到梁昕,讓他帶自己去吧。這裏畢竟是他學習和戰鬥的地方。論及北(京)當地的地理,他應該熟悉得多。


    一路搭乘汽車到了北大,找到哲學係的教學樓和宿舍,梁昕竟然不在?問問他的同學兼舍友,得到的答複是:“梁昕啊,好像和小白出去了。是去頤和園了吧?”


    “小……白?”


    “您是他什麽人啊?”


    “我是他朋友。”


    “哦。”同學的年紀比盧利大很多。顯見是在大學恢複招生之後,自主考入的,“小白是我們係的一個女同學,對了,好像也是你們天(津)人呢!”


    盧利回憶了一下,似乎有點印象了,去年過年的時候,梁昕回津,曾經說起過有一個天(津)的女同學。當時還說要帶她到濱江道來,讓他看看,後來發生了梁近秀生病的事情,這件事就放下了。想到這裏,盧利微笑起來:看起來,這個什麽小白,是他的對象了?臭小子,和自己居然也保密?等回頭見到他了。得好好審審他!


    他找這個同學要了紙筆,給梁昕寫一封信。壓在他的枕頭下,轉頭出了宿舍樓,站在樓下,打量一下方向,舉步向大學門外走去。眼看北(京)大學高大的正門牌樓已經不遠,身邊忽然傳來一聲女子的呼喚。“盧利?”


    盧利霍然轉身,清矍的麵皮上炸開兩道笑紋,“趙敏?”


    兩個人有近半年的時間不見了,和當日在濱江道上比較起來,她的膚色更顯得潔白細膩。額頭上卷曲的劉海遮住她特有的锛頭,正在瞪大了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他,是一副驚喜交加的神色,“你……”她上前幾步,又站住了,“你怎麽在這?還是從羊城回來嗎?”


    “小趙,這是誰啊?”


    盧利這才注意到,趙敏的身邊還站著一個男生,長得清清秀秀的,看上去很文靜的樣子,***的肌膚,雖然不及趙敏那樣白得炫目好看,卻也強過自己了;男子顯然對趙敏和盧利的熱情舉動有些不滿意,眉頭緊蹙著,瞪著女孩兒,“哦,盧利,我給你介紹,這是我同學,楊浩意。小楊,這是盧利,我原來在天(津)的初中同學。”


    盧利給趙敏使了個眼色,後者玉麵微紅,卻沒有說話,於是他明白,自己沒有猜錯,“你好,我叫盧利。”


    楊浩意一臉冷淡的和他握握手,心中直覺的不喜歡眼前這個男子!“那個……”


    趙敏注意到了他的失禮,立刻說道:“小楊,你回去吧,我和老同學說幾句話。”


    楊浩意還有些不願意,架不住姑娘一瞪眼,立刻乖乖的轉身,一個人走進校園深處,“趙敏,你可以啊?”盧利笑著打趣道:“管得夠聽話的,都快趕上我二姐了。”


    趙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忽然撲哧一笑,“你啊,結巴現在是全好了,又變得這麽貧了!說吧,這一次到北(京)來,是幹什麽?”


    盧利從頭解釋了一番,最後說道:“現在看來,大家都大了,是不是?”


    “可不是嗎?你以為還是當年的小孩子呢?對了,梁昕如今可好家夥了,我聽說,係裏有意發展他入黨,同時還準備讓他畢業後留校呢。上周我在學校裏見過他一次,走路兩腳帶風似的,也不知道在忙什麽。”


    “那,他是個什麽態度?”


    “什麽什麽……態度?”


    “我是說,留校這個事?”


    “我沒來得及問,不過聽說,他沒有給具體的答複,說是要回家問問家裏人的意見。”趙敏笑嗬嗬的說道:“其實啊,我覺得這都是多餘,留在北大任教多好啊?你知道這是個多難得的機會嗎?多少人想著都得不到呢。”


    盧利沉默著,沒有說話。“對了,你是要去統戰部吧?我帶你去。”


    “已經快到吃飯時間了,你別跑了,告訴我地址,我自己找去就可以。”


    “那怎麽行?你沒來過北(京),對這裏的環境也不熟悉,坐公共汽車都不知道坐幾路,還是我帶你去吧。”


    “你現在對這裏很熟悉啊?是不是天天和小楊出去造就的這麽地理通?”


    趙敏苦笑了一下,沒有搭這樣的話題,“走吧,我們一起坐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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