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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騎車到了海河邊,向右一轉,到了鄭凱家,家裏人正在放桌子、擺碗筷,這裏的住宅區毗鄰海河,氣候適宜,夏天的時候,絕大多數人都是把餐桌擺到馬路上的,“小盧?嘿嘿!”鄭凱一聲歡叫,扶住了他的車把,“吃了嗎?在這吃?”


    “這次來就是打算在這吃的,不會不歡迎吧?”


    “哪兒的話?”鄭凱哈哈大笑著,拉著他到了門前,“媽、小陳,還認得小盧嗎?”


    “認得,認得!怎麽不認得,上一次打家具,小盧可是忙前忙後的受了不少累。”鄭媽媽嗬嗬笑著,讓小陳(也就是鄭凱的對象)搬來板凳,“來,一塊吃,一塊吃。天熱,也沒嘛好的,小盧好歹吃吃,下回想吃了,先給來個信兒,我提前準備。”


    “要飽家常菜,這就挺好。哦,未來嫂子,給你點禮物。”


    小陳是個模樣一般的姑娘,有著這個時代所有女性一樣的淳樸和厚道,‘哎呀’了一聲,“這……這怎麽好呢?”


    “沒說的。”盧利把旅行包打開,取出三樣,每樣各兩件的衣服遞了過去,“您試一試,看看大小怎麽樣,不合身的話,我再去換。”


    鄭凱沒有在意,隻以為是最普通不過的衣服,但等她換好出來,娘倆頓時瞪大了眼睛,“哎呦……這……這是哪來的?”


    小陳抿嘴一樂,“阿姨,就是人家小盧……”


    “哎呦,這可不行,快進去脫了!還給人家,這種衣服一定特別貴的!脫了,脫了!”


    盧利擺擺手,“鄭大哥,阿姨,別這樣,不瞞您說,我現在就幹這個。這是我從羊城買進來,在咱們天(津)賣的。東西不貴,但就是式樣和顏色挺新穎的。根本不值嘛錢。這回拿來給未來嫂子,就是求嫂子一件事。”


    “什麽事,你說?”


    “您穿這個上班去,要是有人問在哪兒買的,就說在勸業場門口――到那就看見了。我就拜托您這一件事,算是給我打廣告了。”


    小陳含笑點頭,身為女孩子,對於這樣新衣服的喜好是無可言喻的,她剛才在屋子裏攬鏡自照,就再也不打算脫下來了!“沒問題!我保證,一定給你把話帶到了。對了,她們要問價錢呢?”


    盧利嘿嘿一笑,“價錢可是一點都不貴,裙子16;上裝10;文胸和內褲一律5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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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飯到一半,鄭重和朱家樺回來了,鄭家和朱家住得很近,都是在海河邊的張自忠路上。盧利和他們已經算是朋友,又是一番迎迓熱鬧,也不必多提,“小盧,等一會兒喝酒去啊?大哥,小盧來了你怎麽不買點啤……哎,你身上穿的這是嘛啊?”


    小陳是一臉的驕傲,一指盧利,“這是小盧送給我的,你們看看,好看嗎?”


    “好看,真好看。”兩個男人異口同聲的說道:“小盧送的?你從哪弄來的?”


    盧利大約解釋了幾句。“行啊,自己走羊城?”朱家樺饒有興致的問,“這一趟怎麽走的?”


    “火車。”盧利把經過說了一遍,和朱家樺坐在對麵,他說道:“說實話,我挺後悔的,可不這麽說我怎麽辦呢?現在都是統購統銷,一切都得走二商口,唯一不撒謊的辦法就是在他們那的商場裏買――我這點資金,買的起嗎?”


    “嗯,你說得這些也不能算錯。但你想過沒有,這一次你去了,和人家說了實話,還不得動刀子?”朱家樺大笑著說道:“即便不動刀子,這條道也算堵死了!要我說,你幹脆就別說實話,接著弄。”


    盧利苦笑搖頭,“不瞞你說,朱哥,我也這麽想過……”


    朱家樺突然大笑起來,“你可別這麽叫我,你去過一次羊城,你知道在粵語裏,朱哥是什麽意思嗎?告訴你,色狼!”


    眾人無不發笑,“你拉倒吧,誰不知道,你朱家樺就好這一口?你可別說你不是色狼!”


    這一下,幾個人笑得更歡了。


    “那叫您樺哥吧。樺哥,您說的這些我也想過,不過,我過不去自己心裏這一關。真的,我從辦這件事到完成,一直到我回到天(津),都沒怎麽樣,但等從南站提貨回來,感覺就不對頭了。我不怕你們笑話,連著好幾天,我都沒睡好覺,一閉眼就做夢,夢裏見到的都是羊城市的那些人,指著我鼻子這麽一通臭罵!”


    “所以你寧可以後不做生意了,也要主動自首?”


    “樺哥,您怎麽這麽說話?什麽叫自首?你真以為我要進去了?”


    朱家樺笑嗬嗬的,天色逐漸黑下來,路燈投在他臉上,折出一道陰影,“小盧,你這種做法是對的。從我自己來說,我完全同意你這種敢作敢當的行事方式。不過,我得勸你一句,你好不容易才在羊城那邊打開的局麵可能為你這麽一去就全浪費了,不可惜嗎?”


    “那也沒什麽,我今年才22,以後的時間還長著呢,總背著一個心裏的包袱,做什麽也上不得心,還不如幹脆推倒重來呢!我就不信,難道除了羊城,我在別的地方就買不著衣服了?”


    鄭重鼓掌如雷!“壯哉!”他大聲說道:“小盧說得對,他還年輕,失敗得起!哎,老朱,你能不能想辦法給他幫幫忙?”


    盧利何等聰明,一聽有門?!“樺哥,您要是有路子,可以幫我解了眼前這個難關,我……你讓我怎麽感謝你都行!”


    朱家樺斜睨了盧利一眼,“不是我不幫你,但這件事吧,和我熟悉的那些人是兩拿著的。一個是地方,一個是……,算了,你暫時也不會走是不是?我回頭給你寫封信問問,能幫我就一定幫,要是幫不了,到時候你也別怨我。”


    “哪兒能呢。您肯幫我的忙,我感謝還來不及呢?”


    朱家樺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說真的,小盧,你是塊好材料!這不是我們幾個人當麵捧你,就說上回打家具吧?就是鄭重和你二姐夫的一句話,你就毫不猶豫的加入進來,起早貪黑的這麽幹,不簡單!說實話,就是親弟兄又如何?”


    鄭家兄弟頻頻點頭,“色狼兄說的是,小盧是塊好材料。”


    朱家樺和盧利同時苦笑,“你這一次……嗯,的事情,我也挺佩服的,不是所有人都有你這種鐵肩扛道義的品質的。做錯了沒關係,誰還沒有做錯事的時候?關鍵是看怎麽處置這件事――錯與對可以算是能力,而事後的補救以及其他措施,則是品德問題!一個人的能力、學識可以後天培養,品德則不行!小盧,我比你大幾歲,你記住我的話,所謂性格決定命運,你的這種性格,眼下不提,日後一定能給你帶來非常非常多的便利,多得你自己都想象不到!”


    “樺哥,您別捧我了,我……”


    “色狼兄,別說那麽多了,喝酒吧?”


    “好。”朱家樺也不客氣,端起酒杯,把裏麵的啤酒一飲而盡。“哎,你們哥倆別總這麽叫我行不行?”


    一句話出口,又笑翻了一大片!


    “嗯,樺哥,還有件事,我想問問你的看法,不過這和我的事情沒什麽關係。而是我的幾個哥們。事情是這樣的……”


    朱家樺一開始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但隨著他的講述,他的麵色越來越沉鬱,不時停下來打斷,隨即示意他接著說下去。一直到他說完了,這才放下酒杯和筷子,“那,你到底想讓他們發展成什麽樣呢?我是說,這樣給他們鋪路,他們能完成你希望的嗎?即便能完成,你又想達到什麽樣的目的呢?”


    “我現在也說不好。隻是我有時候會想得多,這想得多吧,偶爾就會想得遠。我想,反正就是念書,學知識,也學不壞唄!”


    朱家樺沉吟良久,手輕輕地拍著大腿,說道:“你有一句話說得特別準確,你知道是哪一句嗎?”


    盧利琢磨了一會兒,“是不是拿四五年的辛苦博一生的那句?”


    朱家樺眼神中是不加掩飾的欣賞之色,和這個小子說話真是簡單!“沒錯,就是這句話。四五年的辛苦算什麽?還能有當年下鄉,揮鋤頭掘地來得辛苦?真是這樣,要是我年輕幾歲的話,可能也一樣!”


    “您?”


    “我二十六了。”


    “也不算很大嘛?才比我大四歲?”


    “有些事,你不明白。”朱家樺若有所思的搖搖頭,說道:“不過有些事,你卻明白得比誰都早!小盧,你說得很對,給你幾個哥們選擇的路子,我現在也不知道能發展到哪一步,不過這種方向是對的。我同意。”


    “真的?”


    “真的,”他說,“小盧,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幾種人嗎?”


    “…………”


    “你別猜了,我告訴你吧,一共三種人。不,不是打砸搶的那三種人。”朱家樺嗬嗬笑著,“我把這三種人歸納為三個古人,一種是諸葛亮,一種是周瑜,一種是魯肅。”


    “哈?”


    “哎,諸葛亮是先知先覺,周瑜是正知正覺,魯肅是後知後覺。”朱家樺點起一支煙,徐徐吸著,說道:“魯肅這種人當然是最多的,隻知道跟著別人跑,還得別人掰開、揉碎了給他們講,才能明白為什麽跑。別人不說,就跟著瞎跑,一直跑進死胡同,撞得頭破血流,才算完;周瑜呢,就少一點。他們能夠明白為什麽跑,也不會跑在最前麵,自然的,撞得也就不很嚴重;最後就是諸葛亮,他不跑,他指揮別人跑。”


    盧利聽得樂不可支,朱家樺的比喻很好玩兒,他一直聽一直笑,“但,這和我說的話有什麽關係?”


    “你和你的朋友就是後麵兩種人,特別是你,你就是最後一種人,你指揮別人跑!”


    “這我得攔您一句,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跑啊?我隻是一個直覺而已。”


    “直覺?你還‘而已’?”朱家樺對他的話報以冷笑,“你知道你這種直覺有多值錢?我告訴你,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人,願意捧著你想象不到的財富到你麵前來,隻為換取你的這種‘直覺!’要是有選擇的話,我就甘願用我所有的所有,來換取你的直覺!”


    鄭凱在旁邊驀然插言,“老朱,你說得太過分了吧?嘛直覺,就這麽值錢?”


    “旁的不說,就你們所知道的,天(津)市有第二個盧利這樣的嗎?到羊城上貨,運到天(津)來賣,你們知道這叫什麽?這叫經濟!擁有這樣的經濟頭腦,在這樣的時代,領先所有人不是一星半點兒的!”


    “這有嘛了不起?我也能幹。”


    “是。他幹了,你看見了,然後說你也能幹,他幹之前呢?你怎麽就想不到幹?”朱家樺辯詞無礙,隻是一句話,就把鄭凱問住了,“你看,是不是?沒話了吧?這就叫先行一步。再說,你所謂的能幹,也隻是口頭上說說而已,真讓你幹,你敢嗎?就是你敢,你舍得下臉來嗎?你站在勸業場樓下,張得開嘴嗎?”


    “那……小盧這不也是沒辦法,給擠兌到這個份上的嗎?”


    “這話就更不對了。盧利他二姐在派出所,他舅舅當初因公犧牲,要說接納一個年輕人,又是黨員的同誌進派出所,問題還不會太大吧?小盧,是不是這麽回事?”


    盧利有些尷尬了,微笑著撓撓頭,“樺哥說的對也不對,其實吧,我根本就沒想過進什麽單位,從唐山回來,我就打定了主意想自己單幹了。至於說對,是今天的事……”


    朱家樺點點頭,“怎麽樣,我沒說錯吧?小盧的這種做法,是敢為天下先!表麵上看起來是挺……那個的,但實際上,也是瞅準了才下方子的!小盧,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盧利佩服極了!他更多的是因為頭腦中偶爾閃現的片段,經過數年的整理之後,才做出如上的選擇,而朱家樺則不同,這個家夥全憑雙眼所見、兩耳聽聞就得出幾乎完全一樣的結論,著實令人驚訝!這個人到底是誰呢?當初看見他的時候就覺得眼熟,卻怎麽也想不起來!真是咄咄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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