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筱蝶呼吸困難,腦子漸漸不轉了,她渾身都是汗。


    火焰落下的灰也落了她一臉。


    從小到大,哪怕小臉落個水珠,都是會被奴婢溫柔而細緻地擦拭幹淨。


    此時此刻,她的樣子……


    應該是她平生最狼狽不堪,最髒的時候。


    不過沒關係。


    等燒成了灰,自然就隨風散去了。


    她微微一笑,再次合上了眼。


    身子猛地卻被人一把拉起,擁入了懷中。


    「娘娘,娘娘——」來人拍著她的臉。


    周圍的濃煙嗆得他劇烈地咳嗽著。


    可他仍執著地拉著她的手,在掌心裏輕輕揉捏,仿佛對待至寶一般。


    連筱蝶緩緩睜開了眼。


    映入眼簾的,便是烈火與煙塵中,衣衫不整,麵容稀鬆平常的曾凡。


    分明是平淡無奇的臉,此時還沾滿了黑一道白一道的菸灰。


    可在她看來,卻顯得格外的好看。


    連筱蝶起初還以為是幻覺,手上的真實觸感傳來。


    她後知後覺,瞳孔不由得擴大。


    隨即而來的是滿麵的吃驚:「怎麽會,你怎麽會——」


    瘋了吧,火海裏還衝進來?


    她下意識地想要推開他,讓他走……


    嘴上不由得便嗆的咳嗽便罵道:「你、你是瘋了嗎?不要、不要命了嗎?」


    她的確是想死。


    死也是她如今唯一體麵的出路。


    可她從沒想過,要拉他陪葬……


    她掙紮著從他懷裏掙脫出來,使出渾身的力氣,往外推他。


    「走——」


    心底卻顫動得厲害。


    她一生謀算富貴,自認為看遍人生百態。


    唯獨他,到底還是讓她意外。


    無論推了他多少次,曾凡巋然不動。


    見到她醒來,臉上此時居然露出了清淺的笑容。


    他甚至低笑出聲:「不怕,我來陪你……」


    說完,他俯下身,親上了她的唇。


    他的吻一觸即離,好似蓋上印章一般,淺嚐輒止。


    臉上的神情卻比巍峨高山還要鄭重。


    明明他的唇隻是溫熱,卻比周遭的火海更加滾燙。


    燙的連貴妃心頭一個哆嗦。


    「真傻。」她淚水大滴大滴地落了下來。


    她哽咽著哭出聲:「你怎麽……怎麽這麽傻……」


    「本宮、我不值得……」不值得你搭上性命。


    她嚎啕大哭起來,曾凡伸手想要如同如往常一樣給她拭淚。


    誰曾想,越擦臉上越黑,連貴妃的臉此時真真變成了一個隻小黑貓。


    可憐無助……又可愛。


    曾凡再次低笑出聲:「你拿走了我的貞操,怎能提褲不認,獨自離開,好歹要對我負責……」


    他向來呆板木訥,起初問診求脈的時候,甚至連眼皮都不敢抬一下。


    後來每看她一眼,臉上總是紅了一片,眼神遊離。


    誰曾想,如今他居然能說出打趣的話來。


    連筱蝶被他逗得撲哧一下,破涕為笑。


    手到底是回握住了他,「若是早一點遇到你……」便好了。


    曾凡眼看著火焰要燒了過來,他彎腰打橫抱起了她。


    「早遇到……就早點拿走我的貞操麽?」


    連貴妃反手掐了他一把,他明明不是娶妻了麽?床上行事也分明不像是第一次……


    曾凡似乎猜到了她的腹誹,「我說過,沒圓房,那日喝醉了,而且我倆總是會想到我哥哥……看她,就是看到嫂子一樣……自始至終,我心裏隻有你一個……」


    隨著他話音落地,方才兩個人的位置上麵的橫樑砸了下來。


    門口的梁也掉了下來。


    四周的窗戶也都被大火吞噬。


    出門的路,既然被大火封堵了。


    連筱蝶握著他的手,艱難道:「本是尋死,為了解脫,可你這一來,我反而不想死了……」


    真想與他白頭到老啊。


    隻可惜,沒可能了。


    曾凡也漸漸呼吸不上來,他頭抵在連貴妃的頭上。


    「活著也好,死了也罷,我都陪你。」


    「嗯。」


    「曾凡?」


    「嗯。」


    「我閨名,連筱蝶,小字媛媛。」


    「媛媛。」


    「嗯。」


    「我字川柏。」


    「川柏?」


    「嗯,是我自己取的,是個藥材,清熱,燥濕,瀉火……」


    轟隆轟隆……


    不過是數盞茶的時間,偌大的鍾粹宮轟然倒塌。


    大火燒了兩天兩宿。


    等第三日天上下起了大雨,方才熄了火。


    隻可惜,全都是焦黑一片,雕樑畫棟,富麗堂皇,金磚鋪麵,如今都變成了一堆廢墟。


    「娘娘——」


    清顏打了個盹,剛睜眼,便看到一個人湊上前來:「行宮剛才傳來消息,鍾粹宮大火,連貴妃……寢殿門緊閉,她恐怕自焚身亡了。」


    清顏想到曾經溫柔如水的女人,人畜無害的樣貌。


    卻是下手最狠的人,哪怕是她出宮,也對她窮追猛打,步步緊逼。


    她嘆了口氣,「知道了。」


    她腦海裏忽然想到了什麽,「等等——」


    清顏本想說,可讓人掀開鍾粹宮,看到下麵有沒有地道?<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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