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試水溫如何……」她說著,將王猷文的腿放入了盆中。


    王猷文沒提防,腳甫一落下,眉頭便皺起,險些整個人跳起來。


    可他剛坐直,便雙手摁住把手,額頭青筋直跳,到底是咬牙忍住了。


    他低頭看了一眼公主,公主卻猶然未覺,蹲下身子,手就要往桶裏伸,被王猷文一把拉住了手。


    「水熱,小心燙——」


    「哎呀,我忘放了冷水了!!!」成文公主驚得連忙將王猷文的腿抬起來。


    這才發現他的腿燙得通紅一片,有的地方都燙禿嚕皮了,直冒熱氣。


    她一把將他的腿抱在懷裏,拿著手帕拭幹水分,埋怨道:「水熱,你怎麽不說一聲,看你燙……」


    她話剛說完,後知後覺遲疑道:「你感受不到水冷水熱,為何……」


    王猷文無奈地閉上眼睛,「盆中的熱氣,看起來就不是溫水,若不是知道娘子向來體恤為夫,為父倒是要懷疑,娘子是故意試探於我了……」


    成文忙搖頭:「真的是忘了加冷水了。」


    說著,忙吩咐外麵道:「快,快打幾盆冷水,夫君燙傷了……」


    下人們趕忙魚貫而出,端著冷水過來,成文將王猷文的腿不斷地沖洗著。


    可饒是這樣,腿上還是起了好幾個燎泡。


    公主內疚得苦著臉,「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王猷文一把拉住她的手,「不過我的確也感覺到了一點的溫度。所以不是娘子的錯,要不是娘子,我的腿如今還全然沒有反應呢。」


    「真的?」成文半信半疑,王猷文將她的手湊到嘴邊,親吻著:「真的。」


    公主這才如釋重負,鬆了一口氣。


    「如今我不是家主,委屈公主了。」王猷文忽然道。


    成文安慰他道:「不是家主也好,做這什麽勞什子家主,吃力不討好……」


    王猷文深深地看了公主一眼:「無論如何,我定護你周全。」


    雨夜裏,一行人披著蓑衣疾馳著:「啟稟陛下,翻閱這個山頭,再乘船,便是徐聞了。」


    南宮燁道:「知道了。」


    其實不用他們說,他也知道。


    他曾經眼睜睜地望著她乘船而去,記憶深刻。


    雨越下越大,他一顆心不由得撲通直跳,頗有近鄉情怯的味道。


    也不知道她如今…可還好?


    今夜眼看是無法到達了,一行人隻好找客棧投宿,才坐到大堂,便看到一行商旅。


    南宮燁坐好,自有六福忙前忙後,南宮燁的視線不由得被鄰桌吸引了。


    鄰桌是個身姿曼妙的婦人,姿色中上,穿著絲綢,看上去似乎是商賈的妻子。


    覺察到他的視線,婦人微微皺眉,鳳目瞪來,南宮燁微微一怔,知道她誤會了,別過了頭。


    倒是被六福看到了,一句大膽剛要出口,被南宮燁的眼神阻止,悻悻然退到了他的身後。


    見男人的視線不再掃來,婦人才轉回頭,對身邊的男孩女孩說道:「不要盯著別人看,很失禮。」


    她身側坐著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看上去六七歲的模樣,穿戴幹淨,此時一人麵前攤著一本書。


    之前顯然是在溫書。


    而先前南宮燁正是隔著婦人,目不轉睛地盯著兩個孩子看,被婦人誤會了。


    「娘親,這句是什麽意思?」


    「哪句?」


    「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過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賢者過之,不肖者不及也。人莫不飲食也,鮮能知味也……」


    婦人眉頭再次皺起,輕咳一聲,盯著這些看起來認識,湊一起全然不知道雲了什麽的話。


    「這個嘛……那個……」


    「這句話,出自《中庸》。意思是孔子說:「我知道了,中庸之道不能實行的原因;聰明的人自以為是,認識過了頭;愚蠢的人智力不及,不能理解它。中庸之道不能弘揚的原因;賢能的人做得太過分;不賢的人根本做不到。就像人們每天都要吃喝,但卻很少有人能夠真正品嚐滋味……」


    南宮燁忽地開了口。


    一旁的婦人雖然看不明白書本裏的意思,但是能聽懂南宮燁的話。


    尤其是他說聰明的人,愚蠢的人,她直覺他意有所指,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最後氣得拍了下桌子:「你在影射誰?」


    南宮燁不由得再次看了她一眼,眉間隱有不耐。


    他分明隻是喜歡兩個孩子,才出口解惑。哪裏有什麽影射?


    況且以他之尊,哪裏需要含沙射影,隻消一個眼神,自然有人將礙眼的人除去……


    南宮燁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他一身玄色鬥篷,內著月白稠衫,腰間一個羊脂玉雕花蟠龍玉佩,看起來尋常,隻是他肩背挺直,通身的氣度,說不出來的尊貴氣派。


    婦人看了他好幾眼,臉更加紅了,她自認為有幾分姿色,嬌斥道:「看什麽看?登徒子!」


    南宮燁第一次被陌生婦人指著罵,想來從沒遇到過,居然第一時間愣住了。


    就在這時,一個中年富商正好進來,看到南宮燁的氣派,腳步滯了下。


    臉上帶著歉意:「家眷無理又無知,驚擾了貴人,還望貴人莫怪!」


    富商走南闖北,置辦了數目可觀的家業,自然長了一雙識人的慧眼。<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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