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燁看著如今已是雞皮鶴髮的陳桔。


    這個自小伴隨自己的大伴兒。


    聲音不自覺地溫和了許多:「快起來,既是永州人,朕前往永州正好也可順路去你的家鄉看看……」


    陳桔聞言大驚失色,頭搖成了撥浪鼓:「萬萬不可!」


    接連被拒絕,饒是再親近,南宮燁臉色也不太好看。


    他強壓著心頭的不悅,「為何不可,你倒是說說看,給朕一個說頭。」


    「陛下可記得前朝的李振?」陳桔忽地說道。


    南宮燁眉心一跳,沉默了下來。


    前朝有個頂級的敗家子欽帝。


    唯一一個禦駕親征,沒得勝不說,反被敵軍俘虜了。


    最後死在異國他鄉的倒黴皇帝。


    成了歷史中的笑柄。


    皇子啟蒙必學的反麵教材!


    欽帝就是受到了身邊總管大太監的李振慫恿,丟了江山,丟了命。


    兩軍交戰不敵,撤退的時候,欽帝頭腦一熱,中途改道去了李振的家鄉嘚瑟一番,耽擱了時辰。


    返程的時候,又遇到了泥石流。


    鑾駕陷入了坑裏。


    漠北追兵過來,幫忙將鑾駕從坑裏抬了出來……


    捎帶著將皇帝也給「抬」到了漠北。


    大曦往前數多少年。


    唯一一個禦駕親征又出師未捷,客死他鄉屍骨無存的皇帝。


    要不是當時的輔政大臣明謙,當機立斷擁立了欽縱的兒子徽宗。


    誓死保衛皇城,前朝早就亡國了。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南宮燁心中觸動,當即明白了陳桔的意思,他雙眸幽深靜靜地看著陳桔。


    陳桔硬著頭皮道:「奴才知陛下所想,陛下雄韜偉略,英武非凡,前朝昏庸糊塗的欽帝自然比不得。」


    「隻是奴才也不是貪功冒進的李振,且不說奴才年已花甲,已是半截兒身子入了土,便是帶著禦駕回了故土,又能怎樣?別人高看奴才低看奴才一眼,又有個什麽用,不當吃不當喝,奴才子孫根都沒了,已經愧對了列祖列宗。」


    「奴才的老子娘都已不在人世,便是同宗同族的兄弟,經過這麽多年,在不在的尚不好說……」


    「又有誰會對外宣稱,自己跟宮裏的醃臢之物,一個閹人沾親帶故,即便是明麵上奉承你,背過身還不啐兩口?」


    南宮燁上前一把拉著陳桔:「諳達何必如此自輕自賤,你在朕身邊多年,又有何人敢怠慢你……」


    陳桔撥開了南宮燁的手,「陛下,人貴有自知之明,奴才這把老骨頭幾斤幾兩,幾分能耐,別人不知道,奴才自己個兒心裏能沒數兒麽?離了聖上您,奴才是個什麽東西?」


    「奴才不過是狐假虎威罷了。」


    南宮燁不由得想起自己,身為梁王時,陳桔也沒少受人白眼,遭人擠兌。


    一時間他沒繼續反駁。


    陳桔再次磕頭:「陛下,老奴這輩子沒什麽指望了,隻期盼您好好的,若是風調雨順倒也罷了,水火無情啊,如今永州河水肆虐,洪水又自己不長眼睛,還能認出陛下就改道不曾?」


    「老奴便是死,也不能讓陛下以身犯險,陛下若是想去,就踩著老奴的屍體去吧……」


    不得不說,陳桔的一套對付南宮燁很是管用。


    南宮燁不得勢的時候,陳桔也沒少跟著遭罪,南宮燁雖然嘴上不說,一一都記在心裏。


    那些曾經欺負他們的人,如今墳頭的青草都有三尺高了。


    南宮燁雙手拉起陳桔硬是將他拉扯起身:「起來,朕知你對朕的一片真心,起來說話。」


    陳桔用袖子抹了把臉,這才起身,他窺探了南宮燁一眼,心中嘆了口氣。


    自己掏心掏肺了說了這麽多的擔憂,盡管陛下看上去打消了主意。


    可他瞅陛下一眼,便知。


    他主意已定。


    自己跟的主子,若是心中暗自有了計較,便是千難萬難,艱難險阻,也凜然不懼。


    皇位如此,女人如此,子女……


    陳桔心裏一個咯噔,想到永州的另外一個地方,營城。


    他險些拍頭,老了老了,一時之間腦子居然沒轉過彎來。


    陳桔暼了南宮燁一眼,轉了話風,哀聲勸道:「慰問倒也不是不可以……陛下便是想去慰問,也要等到洪水褪去,不必急於一時啊……」


    南宮燁點了點頭:「朕定會便宜行事。」


    陳桔知陛下如此說,心中起碼有三成以上的成算,趕忙打起精神站起了身。


    「去將沐澤叫來。」


    「遵旨。」


    陳桔領命轉身去傳沐澤。


    沐澤先前在慈寧宮守衛太後的安全,南宮燁昏迷之時,他為了掩護太後,自己孤身一人應對刺客。


    受了重傷,養了許久才能下地。


    如今陛下傳喚……


    陳桔望天嘆了口氣,陛下這是要帶沐澤出宮啊。


    幹清宮的大殿裏,南宮燁端坐著,地下跪了滿滿的一群黑衣人。


    南宮燁不緊不慢地飲一口茶,問了句問題。


    若皇子和妃嬪遇到了危險,關鍵時刻隻能保一個,護著誰?


    這樣的題目,問得死侍們一臉懵,送分題麽?


    「皇子。」


    南宮燁哦了聲,用茶蓋慢慢撇去上麵的茶葉,「理由呢?」<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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