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清棠不趁機殺了劉楚楚,並非是她心軟懦弱,而是她不想因為謝聞錦和劉楚楚而放棄自己立身為人的原則,讓她執筆作畫的手沾染鮮血。


    前世是劉楚楚設計害死了容清棠,可謝聞錦的蓄意欺騙才是將她變得那般偏執瘋狂的本因。柔藍在容清棠的墓前說過,劉楚楚也被判了淩遲處死,償了命。


    容清棠得老天垂憐才能重活,劉楚楚這一世並未設計謀害容清棠,她便不會用仇恨束縛自己。


    她見過仇恨將謝聞錦變成了那副陌生卑劣的模樣,容清棠不願自己也變得麵目全非。


    聽了容清棠的回答,劉楚楚出神沉默了須臾,忽然問:「有剪刀嗎?」


    容清棠抬手指了指不遠處的木桌,說:「那邊有。」


    劉楚楚聞言從地上站起身,走到桌邊,在那個竹編的針線小簍裏拿起了剪刀。


    柔藍警惕地護在容清棠身前。


    但劉楚楚隻是將隨意散亂的頭髮捋至一處後搭到胸.前,未曾猶豫,徑直抬手從耳後剪了下去。


    一把烏黑的長髮隨即無聲落在地上。


    柔藍沒想到劉楚楚竟會剪了她自己的頭髮,一時有些震驚。


    容清棠卻猜出來,劉楚楚應是為了抗婚。


    不過這都與她無關了,容清棠帶著柔藍離開,不再回頭看那個似乎做下了什麽決定的女子。


    不久之後,容清棠便聽見群青來稟報,說劉楚楚已經自行下山了。


    她沒再多問什麽。


    聽群青說了塵大師想見自己,容清棠走出房門,朝了塵大師的禪房走去。


    甫一進門,容清棠便看見了塵大師如往常一樣,已經擺好了棋盤,泡好了茶,正在等她。


    「讓大師久等了。」容清棠溫聲道。


    了塵搖了搖頭,神情溫和道:「剛送走上一位,沒等多久。」


    容清棠落座後,了塵又說:「時舟剛才來過。」


    「貧僧記得,你來雲山寺那日,你們也一前一後來了這禪房同貧僧飲茶。」


    「隻是今日再來,你的身份已與當時不同了。」


    容清棠忽然意識到,這回再來,她已經是衛時舟和了塵大師這位太上皇立旨定下的皇後,下月初一她便要和衛時舟成婚了。


    雖說她和衛時舟隻是名義夫妻,了塵大師也已跳出紅塵,但說起來,他仍然是她未來夫君的父親,她的公爹。


    思及此,容清棠莫名有點緊張。


    看出她有些不自在,了塵和藹地笑了笑,道:「不必拘束,貧僧隻是想同你說說和時舟有關的事。」


    「比如,他的母後。」


    容清棠心神微頓。


    太後,似乎很不喜衛時舟。


    了塵似是早已料到她知情,無聲嘆了口氣,才道:「在棲霞山獵苑的事,我都知道了。」


    「她怨恨我們父子,自衛時舟出生起便不願與他親近,還……還曾做過一些過分的事,想要傷害他。」


    衛時舟這次在獵苑被砸傷了額頭,但這與他以前經受的事比起來,其實不算什麽。


    隻是了塵沒有和容清棠說這些陳年往事。


    他溫聲道:「我同你說這些,並非希望你進宮後幫忙從中周旋,緩和他們母子之間的關係。」


    「我是想提醒你,若她對你做了什麽不好的事,你不必瞞著,可以直接同時舟或是我說。」


    「有些事是無解的,你莫要被牽連了受委屈。否則待我百年之後見到你父親,他也不會輕易饒了我。」


    容清棠靜靜地聽著,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隻問:「在這些事裏,陛下他有錯嗎?」


    了塵搖了搖頭,沉聲道:「他並無過錯。」


    是他們做父母的有錯。


    容清棠:「我知道了。」


    這是他們的家事,容清棠不會追問具體內情,也不會貿然參與,但她既居皇後之位,即便並非因為兩情相悅,她也會為他分憂解難。


    會待他好。


    了塵擔心容清棠進宮後會被太後刁難,便又仔細同她說了一些事。


    向了塵大師告辭後,容清棠帶著滿腹心思往回走。


    她不曾見過母親,衛時舟有母親卻不僅從不曾被疼愛過,反而深受厭惡。


    很難說究竟哪個更不幸。


    她隻是個旁觀者都忍不住唏噓嘆惋,衛時舟作為親身經歷的人,又該有什麽感受。


    經過那個熟悉的涼亭時,容清棠看見衛時舟正坐在石凳上。


    他微蹙著眉,似是遇見了什麽難事。


    容清棠讓跟著自己的柔藍與群青先回去,她獨自朝衛時舟走近,柔聲問:「怎麽了?」


    看見一旁的石桌上放著藥瓶和紗布,她猜測道:「是自己上藥不方便嗎?」


    衛時舟有些無奈地頷了頷首,「今日散朝之後太醫本來幫我上過藥,但方才更衣時我不慎把包紮好的紗布弄掉了。」


    「屋裏不夠亮,我便想來外麵上藥。但我忘了帶麵銅鏡出來,有些找不準位置。」


    見他額上那條傷口仍帶著血色,還沒有開始癒合的跡象,容清棠心裏一緊,不自覺出聲說道:「我幫你上藥,可以嗎?」


    衛時舟長指微蜷,點了點頭,「好,有勞你了。」


    容清棠離得更近了些,拿起了一旁的藥瓶與上藥用的東西。


    她仔細看了看衛時舟額上的傷口,準備幫他上藥時卻有些不忍:「可能會有點疼。」<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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