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得鋒利又直接,「講題就講題,你他媽動手動腳幹什麽?」


    後來,有人在官網調出了聞於野對其的實名舉報記錄,侵吞助學金、騷擾學生等證明材料一應俱全。


    沒多久,這名物理老師便名聲掃地,被停職開除。


    至於聞於野,照常上課、考試、打球,像隻是隨手做了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樣,再沒提過半句。


    可他不提,別人卻記得。


    不光記得,還記了好多年。


    ……


    喝完熱牛奶後,許薈就躺床上睡了覺,醒來的時候,外邊的光線已然暗淡下來,露出傍晚時分才會有的鉛灰色餘暉。


    她出了房間往外走,在民宿廳堂遇見了正要出門的男人。


    偏休閑款的風衣搭在臂彎裏,看見是她後,聞於野輕微挑了下眉梢,「醒了?」


    許薈點了點頭,又問他去哪。


    「朋友約了吃飯。」


    男人腔調散漫,末了朝她拋出句,「要蹭飯抓緊。」


    聞言,許薈動作極快地跑回房間換了身衣服,再氣喘籲籲地跑到停車場。


    劇烈運動帶來的胸腔起伏還未完全停歇,她抬頭就看見聞於野神情鬆懶地站在那,手上把玩著隻銀灰色打火機。


    彼此視線對上的剎那,停車場落下道混不在意的輕哂,「急什麽,又沒說不等你。」


    許薈低低「哦」了聲,好不容易緩過來的心跳被他一句話挑得再度加速。


    ……


    吃飯地點是家有名的淮揚菜館,許薈跟在聞於野身後被侍者領著進去時,包廂裏已經坐了位樣貌氣質頗為肆意的年輕男人。


    聞於野向她介紹,語氣熟稔,「我朋友,江洋。」


    和方天逸一樣,江洋也喜歡喊聞於野少爺,看起來和聞於野關係非比尋常,但沒方天逸話多。


    對此,許薈並不太奇怪,她認識高中時代的聞於野,自然就知道,他這樣的人不可能缺朋友。


    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的人生才更適合他。


    飯吃得很輕鬆,期間許薈會聽見他們聊兩句項目上的事情,時而問聲她的意見,讓她不至於冷場尷尬。


    因為消費金額達到一定數目,店裏送了壺新釀的梅子酒,侍者端進來的時候,給三人各倒了一杯。


    許薈望著眼前白釉杯裏的澄澈酒液,有幾分猶豫,又有幾分想嚐試。


    纖細手指停在杯壁上方搖擺不定。


    江洋已經喝了起來,眼風掃到她這副天人交戰的模樣,朝聞於野揚了揚下巴,隨口問了句,「她不喜歡喝這個?」


    許薈搖頭,剛想說不是,旁邊正半闔著眼,聽江洋說起基金局勢的男人,倏然抬手,往身側一探。


    寬瘦掌心不偏不倚地落在她杯口上方,將其虛虛攏住,對上對麵似有若無的打量目光,淡聲說道,「她喝不了酒。」


    「太涼。」他接著說了句。


    許薈想嚐試的心瞬間散了個幹淨。


    緩慢又不著痕跡地將手收了回來,而指尖被他無意識觸碰到的地方,恍若有熱意蔓延。


    絲絲縷縷,繞上心尖。


    某個時刻,望著身旁被盞梨花燈照得影影綽綽的幹淨輪廓,許薈心裏不真實地浮現出個念頭。


    總覺得被溫水煮青蛙的是她。


    心甘情願、無知無覺沉淪其中的也是她。


    ……


    飯後,他們還要接著聊項目的具體可行性,許薈覺得悶,跟人說了聲後,就獨自出了包廂胡亂逛逛。


    包廂裏頓時隻剩下聞於野和江洋,兩個人都沒多客氣,點了根煙後,說起話來直言不諱。


    江洋看著他,率先出聲道,「我怎麽覺得,這次的項目是你給聞氏挖的一個坑?」


    不然以聞於野的能力,江洋想不到他為什麽會在一開始,交出那麽份文不對題的項目書。


    聞於野幹脆說了句,「去掉覺得。」


    的確是坑,而且也敵不過有人非要往下跳。


    他仰頭喝了口酒,梅子清香混著點梔子氣息抵上舌尖。


    抬眼看人的時候,向上掀了掀眼皮,眼尾處被酒意薰染得有些薄紅,瞧起來又冷又欲。


    認識這麽多年,江洋都看不慣他這副男狐狸精般的長相。


    在心裏唾罵了句後,才正經了神色就事論事,「明白了,那你注意點別玩脫了,你那個弟弟可不是個省油的燈。」


    聞於野點了下頭,語氣裏的平靜聽上去毫不在意,「多吃幾次虧就省油了。」


    倒是江洋覺得奇怪,多問了句,「你不是從來不愛搭理他嗎,怎麽這回有心思收拾人了?」


    聞若愚那點心思手段,也不是第一次使出來惹人厭了,可江洋從小到大都沒見過聞於野搭理。


    以前問過,他說嫌麻煩。


    那時候,江洋是真的覺得他夠傲慢,說好聽點,人費盡心思不也就是為了吸引他注意嗎,結果他連正眼都懶得瞧人家。


    聞於野沒說話,狹長眼睛裏始終看不出太多情緒,頓了片刻,才說了句,「他這次做得太過。」


    不該將無關的人牽扯進來。


    江洋沒聽明白,還想再問,靜謐包廂裏忽然響起陣手機鈴聲。


    聞於野拾起旁邊的電話,劃過接聽,須臾聽見句又低又輕的女聲,話語裏稍稍帶著點躊躇。


    「聞於野,下雨了。」


    這個聲音,江洋倒是聽清楚了,就方才不能喝酒的那位。<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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