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沒走兩天,秀梅找上門來。這天吃過晚飯楊滔正準備約縣裏哪個領導到大河邊去散步,卻收到秀梅來的電話。以為秀梅在鳳城,說接了電話說“秀梅姐,今天怎麽會想起我來?”“不是想起了你,而是來看看你。”楊滔聽秀梅說來看自己,不知道是她說著玩還是真的到廣林來了,秀梅自己會開車,從鳳城到廣林也就一個多小時路,真要來也非常方便。忙問,“姐,你在哪兒?”


    “我在廣林縣政府大門外,你不會下鄉沒有回來,或者在鳳城家裏吧。”“姐,我還真是在鳳城,和張局他們喝酒呢。”楊滔故意逗著秀梅。“是嗎,好那我到廣林你住處歇一夜,就是說你的童養媳。”秀梅毫不怵立即反擊。“姐,你吃晚飯了嗎,我請你。”“好啊,你以為廣林沒有幾個人認識你?你在電視裏露過麵,帶著一個陌生女人去吃飯,明天就成了緋聞。限你半個小時出現,要不我就真是來了。”楊滔聽到警告,立即快步出了政府大門。沒走幾步,見車到邊緩緩滑過一車,輕按著喇叭。楊滔知道是秀梅在裏麵,卻沒有直接上車,而是繞過彎後從政府大門看不到時,才快步上來秀梅的車。


    “你不是在鳳城嗎,那我讓你實現夢想,送你回家見老婆。”秀梅說著把車卻開向懷市方向,“姐要去懷市?”“不好嗎,你敢在廣林這裏?”楊滔還真不敢在廣林胡鬧,不比在鳳城時自己是個無關緊要的人,沒有幾個人會注意自己。在廣林,自己的到來讓很多人都夢都破裂了,止不住有多少人會嫉恨自己。上車後,楊滔做在副駕駛坐上,離天黑還沒有一個多小時,黃昏是往來的車比較少。秀梅在楊滔上車的那會笑了下,之後就安心開車。楊滔坐著看秀梅那專注樣子,精秀的臉淡淡的薄妝,兩人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在一起了。楊滔伸手放在秀梅腿上,秀梅說,“開車呢,你不怕啊。”很快就到懷市,秀梅對懷市很熟悉,直接把車開進賓館裏。房間先就訂好了,兩人直接到房間。關了門秀梅就吊在楊滔頸脖上,說“現在我的縣長想怎麽樣?”“秀梅姐喜歡怎麽樣就怎麽樣。”楊滔知道,兩人隔了這麽久可雙方之間的那種關懷依舊,要做什麽兩人都明白,隻是想把氣氛造得更濃烈些。


    等回到廣林,已經快半夜了。楊滔在離縣政府一段路時下車要秀梅把車開得慢些,自己截輛的士回到政府裏,上到六樓。準備悄悄回到房間,卻見六樓服務台亮了燈,小翠走出來要給楊滔開房間門。楊滔不肯,說“小翠,半夜了,你自己休息吧。”小翠自然聽得出楊滔話裏的意思,猶豫著不知道要去開不開。“老強那裏有我去說他。”楊滔說著往自己房間走。要到附近門口時,見那裏站著一個黑影,等楊滔走近時那黑影說“縣長,你回來了。”


    “你是誰?”楊滔警惕地說。


    “縣長,我是龍潭鎮的宣傳委員劉華建,有些工作要向縣長匯報。”那人說。小翠似乎聽到了聲音,按亮了燈看過來。“縣長,我就說兩句話。”劉華建像是怕小翠她們見到,想和楊滔進房間裏說。楊滔稍作猶豫,今天要是不讓這劉華建進門會員什麽樣的後果?對鄉鎮裏的幹部,將是楊滔要熟悉、支使、甚至拉攏的主要對象,建立自己的陣營,才會有自己的聲音也自己的威望。至於劉華建守候了這麽久,要麽是真有事要自己解決,要麽就是想自己今後給他什麽好處。想通了這點,楊滔開門讓劉華建進到客廳裏。


    劉華建手裏提著兩條煙和一瓶酒,進屋後就把煙和酒放到不顯眼的角落。楊滔說“華建同誌你這是做什麽?談工作就談工作嘛,等會記住把東西拿走。”“縣長,廣林鄉裏自古就流傳著煙酒不分家,這那說得上東西。”劉華建說著走到楊滔對麵。“坐吧,有什麽話請說。”楊滔本來體力有些損耗,精神狀態卻有些激銳,想幾句話把這人打發走,與秀梅通通電話,深夜的讓她一個人開車回鳳城讓人有些擔心。


    “縣長,縣長雖然到廣林沒有多長時間,可就在這短短時間裏讓我們鄉鎮幹部對縣長非常敬佩,完全可以肯定縣長說一個務實、銳意進取的好領導,這是我們廣林的希望。”


    “直接些,這些題ai話今天就不說了。”提醒劉華建,對他這些奉承話沒有必要,第一次與下麵的人談話楊滔還沒有完全把握好,心裏又掛記著秀梅,隻想快些結束。


    “縣長,這隻是我們下麵幹部的心聲。”劉華建說後,把來意說了出來。劉華建一是匯報自己的工作,把自己工作的成績說深說透,可說的時候卻又先說龍潭鎮鎮長,然後說自己協助鎮長做出這些成績,成績是鎮長的,他是沒有什麽成績的;二是說龍潭鎮裏拉幫結派的現象並沒有因為這次廣林行政係統的大變動而減弱,穩定之後,這些人更是在尋求新的派係,進行新的結盟,對工作的開展很不利。


    楊滔聽到這話,心裏一動。劉華建見縣長把自己的話聽了進去,知道自己選的角度對了。一個新縣長還是代縣長,對下麵拉幫結派當然會忌諱,下次選舉時這些派係會對自己有什麽影響?縣長當然會明白這些的。正想旁敲側擊的說出些事來,楊滔用手勢壓住了劉華建的話頭,說“華建同誌,這些無證無據的事我們不要猜測,下麵的幹部平時聚一聚說說工作也可以說說感情嘛,不要太敏感。要是他們真的違反規則紀律,相信紀檢部門會做出相應處理的。還有其他的事嗎?”


    劉華建沒有想到楊滔會對這一點問題避而不談,轉念一想,也知道自己第一次與縣長說這些也不會說的深入,隻要在縣長心裏有了這樣的印象,自然會慢慢側麵去做一些事。邊說“縣長,影響縣長的休息了。”“沒關係,華建同誌,你今晚讓我了解一個踏實為民的一個幹部嘛。”劉華建要走,楊滔讓他把煙酒帶走,劉華建不肯,楊滔知道要是一點都不拿,那也會冷了對方的心讓人覺得自己不可親近,這樣未必就好。便把劉華建帶來的酒強著塞給劉華建帶回。


    等劉華建走後,楊滔忙著給秀梅電話,秀梅在說她快到鳳城了。楊滔就把自己回家遇到的事說給秀梅聽,秀梅說,這樣的煩人的事今後多著呢,有你受的。掛了秀梅電話,楊滔靜下心來想秀梅說的話。也想到劉華建說的這事,廣林縣一直就分東西兩大派係,而且的個派係裏,還要分派,可說錯綜複雜紛爭不絕。地區市委對廣林的震怒,在八月以前已經進行了抓綱挈領以點帶麵的整治,把原有的派係進行了大整頓,處理了幾個人,調離了一部分。但這種心態已經成為他們思想意識中的一部分,有意無意的聚集或交往都會導致新攻守同盟的形成。如今盡享被弄散開了的沙,隻要時間推移就會有新的聚合,這是無法避免的。每個人不都有幾個朋友?楊滔隻希望這些人不要影響到廣林的政局中來。


    如同秀梅預言,將近一個月裏,楊滔幾乎每天都要應付一批又一批的來訪來客。先是縣裏各局級領導,大小頭目,再是鄉鎮主要領導和一部分基層幹部。對每一個來訪者,楊滔盡量和善以待,要是對方談到工作,盡量地用筆記本記一記,既讓對方感到受到重視,同時也讓自己對下麵領導更全麵的了解和盡快熟悉。每一個來客,都帶著煙和酒,楊滔也例行把酒退回,對方帶動煙要是兩條,也總要退一條。也不知道對這一點事很快就傳開了,稍後到來的客人,總是把煙的檔次提升,帶來的酒檔次卻漸漸降下。楊滔本來是想通過退酒,表明自己沒有酒量對喝酒沒有什麽興趣。可本身對酒的識別卻很內行,畢竟懷市地區的銷售和消費情況大體一致,楊滔把來人的這變化看在眼裏,心裏直是好笑。


    送來的煙,楊滔專門在小房間裏準備了一個紙箱子,也沒看什麽牌子都塞進裏麵,怕小翠他們來收拾房間時看到,傳出去不好。這天楊滔想著煙多了,存著也抽不了,時間長後會發黴變質,直接拿去給其他人也會讓人懷疑這煙從哪裏得來,想著在鳳城有幾個店子,把煙放到店子裏賣了,雖不在於那點錢,可放著壞掉浪費總是不好。周末一大早,楊滔把箱子重新包裝,分成很小幾份,帶出賓館,隨後送到鳳城家裏。相隔將近一個月沒有回家,而這時楊滔可說到達人生的一個階段,薇薇和付麗珍都很滿足這樣的楊滔了。


    回到家裏楊滔把煙交給薇薇後,歡快地與付麗珍廝混一天,就回了廣林。沒有想第二天薇薇就跟了來,薇薇到廣林後給楊滔電話,楊滔正和滕建鬆、秦峰在一個村裏,看著滿山的漸漸金黃的碰柑,今年的碰柑掛果好天氣又作美,無論是色澤、甜度、水分,還是個頭都是幾年來最好的一年,按往年的價格推算,都將是大豐收年。不過離果子下樹還有一段時間,幾個人看著果農在維護果林的幸福樣,也都在祈求老天作美,不要到最後時節雨水太多。楊滔接到薇薇的電話,以為薇薇在鳳城裏給自己打過來。薇薇卻說她在廣林房間裏,等著楊滔有事跟楊滔說。薇薇不肯在電話裏說是什麽事,楊滔隻好趕回廣林縣城。


    回到賓館,薇薇這次沒有睡,坐在客廳裏看著電視。見楊滔回來後,起來開門到房間外看了看,確定外麵沒有人時把楊滔往大臥室裏拉。“薇薇,看我一身臭汗,你就等五分鍾。”楊滔以為薇薇是昨天沒有鬧足,纏著來廣林了。“楊哥,想什麽呢。真有事要說。”楊滔才收起嬉笑與薇薇走到臥室裏。薇薇坐到床沿,從枕頭下摸出一條煙來遞給楊滔,“楊哥,你先看看。”楊滔沒有在意,自己手裏還有不少的煙沒有送回鳳城,準備慢慢的散發送走。“怎麽了,這煙是假煙?”那條煙似乎被拆開了,或許是薇薇賣煙給客人時被認出了,引發什麽事才讓薇薇急著追到廣林來。“你仔細看看。”薇薇說。楊滔就從拆開處看,那外麵包裝的包含薄膜上還貼著透明膠,雖然被薇薇還原卻能看出一點痕跡。楊滔拆開看,見裏麵裝得並不是煙,而是一卷卷百元大鈔的錢。楊滔驚疑之餘看了薇薇一眼,把煙盒撕開,裏麵一共有六匝標準捆著的百元大鈔,足足是六萬元!


    “怎麽回事?”楊滔看著薇薇說,“問我,我哪知道,我是來問你的。”“是從我帶去的煙裏發現的?”薇薇點頭,也知道是怎麽回事了。“楊哥,你一直都很細心,怎麽沒有發覺?”楊滔回想,卻想不起來是誰帶來了的,每個到自己房間裏來談話或要求見麵的都這樣帶著煙酒,而煙的品種基本雷同,藍芙蓉王、大中華等等,有幾個晚上來的人一撥接一撥,自己隻是在客人走後把煙收起也沒有時間去細看。不過,既然有人送錢來了,今後總會給自己一些暗示。可眼下這錢怎麽處理?“薇薇,家裏的煙都一一看過了?”“看過了,也就這一條。當時幸好拿出時覺得不對勁,才仔細看出外麵的保護薄膜被弄壞後重新弄上去的。隻要開拆就會發現不同,讓人注意了。”


    “楊哥,你這裏還有煙?”“有。”兩人說著楊滔走到小房間裏,把那紙箱拿出來,楊滔也是用包裝紙進行封了口,小翠不會去動自己的東西,可楊滔每次封口時都要記下自己明白的暗記。把紙箱打開,裏麵還有十多條,楊滔一起拿了出來,兩人抱到大臥室裏,一條條仔細檢查,看是不是有動過手腳了的。這時,楊滔的手機突然響了,薇薇和楊滔正一心一意的看著每條香煙的包裝,這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把兩人都嚇了一大跳,兩人相互對看,見對方臉上都是驚悸之色。電話是滕建鬆打來電,今天下鄉後說得好好的,楊滔卻突然要回來,滕建鬆便打個電話問候一聲,要是有什麽事自己也可參與處理。楊滔壓著心跳,給滕建鬆回說說來了一個客人。掛了電話,兩人的臉色還沒有恢複,薇薇卻突然說,“楊哥,這條有問題。”說著把煙在手裏搖,聽出裏麵有響聲,有多餘的空間。楊滔開了看,裏麵果然有兩萬元。看著麵前的錢,薇薇和楊滔都不知道怎麽處置才好。這些錢是誰送來,已經找不到原主,要交到反貪或紀檢去不僅風險大還可能引發一係列的負麵因素。交了七萬,別人就會想是不是還有十萬二十萬沒有交?用這七萬來買個清譽?這些當然不會說這明麵上,暗地裏的事更多,把這錢交了把那送錢和送禮的人都得罪也都劃分到自己對立的陣營裏,引得人人防範,導致的結果在廣林站不住腳。


    怎麽辦?這個詞在楊滔和薇薇的意識裏打轉,對望著,薇薇說,“楊哥,珍姐不知道這事,我沒敢跟他說。楊哥,要不先收著,反正你上回弄那副縣長也花了不少,別人還不是一樣的拿?”“薇薇,上次那些錢本來就不是我們的,冤枉來冤枉去也不算虧。我們已經有這麽些店子,錢對我們來說已經不是讓我們做難的東西了,拿這錢今後在廣林說話也直不起腰。”“楊哥,我不是貪那錢,隻是這錢沒有地方送,總不能就這樣上繳吧。”“上繳的事我也知道做不得,我們先把錢存放在這裏別動,到時候總有去處。”兩人說著又把那幾遝錢拿在手裏掂量,楊滔和薇薇都不是沒有見過錢的人,楊滔也曾鳳城時得過不少暗地裏的錢,隻所以這樣如今想換種活法,更理解對這錢處置起來的難處。直到睡前,兩人雖極力避開不再談這事,繞著繞著又說到這上麵來,苦笑著睡了,也沒有心思溫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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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薇薇是唐老鴨水煮麻鴨走出廣林的第一個客戶,在鳳城餐館裏,水煮麻鴨已經成為一道名菜。唐老鴨如今的水煮麻鴨,加工產量顯得緊俏,產量一時還提不上來。唐老鴨與楊滔之間的關係越加緊密,經常就生產擴張的事與楊滔討論,兩人更多的是用電話,偶爾也見見麵喝喝茶。


    這天還沒有下班,楊滔看著資料,唐老鴨來了電話,“縣長,下班後有沒有飯局?”“我哪會有什麽飯局,當我是明星走到哪裏都有粉絲?”“那是縣長不肯吃宴請,你要肯來我店裏,天天都會有人搶著給你結帳買單。”“那些飯吃著滑口,咽進去難得消化,還是吃著自己的心安。”“縣長,聽你這樣說朋友聚會那邊都得免了?”“那不一樣啊。”“縣長,你一直對我這樣關照,店裏的生意眼看就要擴大了,這份厚意按商業規則來說那是要付很大一筆費用的,我知道縣長不肯拿,今天我請縣長吃頓飯算表達我的感激,怎麽樣,肯不肯賞光?”“我們不說這些,你定地方吧,是不是在你酒樓裏?”“那就一言為定,到時我來接縣長,廣林的風味多著又不是隻有我一家。”唐老鴨嗬嗬笑著掛了電話。


    在領導崗位上,飯局是必不可少的,連鳳城原副縣長廖科貴盡最大可能避開,都不時有飯局要摻和。這種聚會也是溝通與交流的一種方式,要是都不參與會顯得不近人情。又有誰喜歡一個不近人情的領導?有誰會與一個不近人情的領導交流談心掏出心肺?真要這樣,你這領導就要兩眼一摸黑,還會了解到什麽情況?隻是,飯局要把握住度。可這度到底怎麽才是最佳的處置?沒有人說得清。那是各人領悟,各施各法。


    唐老鴨總是那麽準點,楊滔覺得與唐老鴨往來很爽利的原因之一,楊滔不是急躁之人,但喜歡做事有效率,準點的人通常考慮自己也別人考慮,對效率追求幾乎是準點的人一種共性。楊滔上了唐老鴨的車,說,“老唐,你也隻有坐這種越野車才適合,那種小車你坐上去那還不被你壓壞了?”唐老鴨轉動著看不出形狀的頸脖,肥厚的兩唇卻也靈動,“是啊,這也是我這些年來最為苦惱的一樁心事,無論怎麽都消減不了這身肥膘。”


    到一家叫月香新村的酒樓,兩人上到四樓貴賓室,進門之後,唐老鴨說,“縣長,就我們兩吃飯是不是顯得太清寂?”楊滔聽後以為唐老鴨是想找兩個女子來陪著吃,正想怎麽樣才能推掉,唐老鴨又說,“縣長,在我打你電話之後,有個朋友約我吃飯,是我欠他的。他就纏著要我今天請他,我推不過說到今天已經有飯局,那人不信,把朋友們都猜了一遍,以為我又說謊。我無意中說漏了嘴,那人也許認識縣長,央求著今天也來。我不敢答應,想著要先問問縣長,要是縣長不在意我就通知他過來,要是縣長不願那就我們兩吃。”楊滔聽唐老鴨說後,心想,這唐老鴨隻怕早就設計好了,也不知道是真心想讓自己認識這人,還是他被人纏不過迫不得已應下這費力不討好的事。可這番話說得夠給楊滔麵子,楊滔總不能以此來怪唐老鴨。便說,“在廣林,我也想多交些朋友,不在乎對方的身份。隻要是以朋友身份來,那又有什麽關係?”


    “那我就讓他來見見縣長?”唐老鴨說著當麵給那人打電話,讓那人快些趕過來。唐老鴨掛了電話給楊滔解釋,說這是一個往來幾年的朋友,在農業局裏工作,是廣林農業局的副局長。最近想擴大生產,需要大量的麻鴨,找到他就欠他的請。平時交往也比較多,相互吃請每月都有溝通的,是純朋友關係。文山青到來時,一進門楊滔就吃了一驚,“縣長,不會怪我弄巧來求見吧。”文山青說。“原來是山青你啊,老同學好幾年不見了,我們之間還客氣什麽。”楊滔說,唐老鴨看著兩人也驚異不已。文山青與楊滔原是大學同班同學,當時文山青家境好沒有怎麽與楊滔他們這些家境貧寒的人玩這一起,對文山青也隻是知道是同一地區的人,具體哪個縣卻不去問,沒有想今天卻見了麵。文山青本來是師院畢業,當時家裏有人在縣裏任領導,畢業後直接改行,在農業局裏上班,前年就升任了副局長。今年換屆,他家裏在換屆中下了,沒有了依托這幾個月明顯感到自己冷遇,之後在電視裏見到楊滔陪地區領導視察東麵幾鎮,當時還不能確定就是大學裏的同學,楊滔上電視次數多了,文山青也查證出楊滔的身份。可文山青隻是農業局的一個小小副局長,想見楊滔心裏還怵著,與唐老鴨的關係是老關係,唐老鴨沒有因為文山青失勢而絕了往來。唐老鴨與楊滔關係發展迅捷,讓文山青得知後央求唐老鴨引見,才有這一次飯局。


    “不客氣、不客氣。老同學成我們廣林的父母官了,我一時還不敢認。從畢業算起也有七八年沒有見麵了,老同學紅光滿麵、神采飛揚,變化很大啊。”文山青說。


    “縣長,沒有想到山青和你還是老同學啊,你這個文山青怎麽回事要想請縣長吃飯,直接請就是了,縣長還不認你這老同學?再說,縣長從鳳城過來,你作為廣林人都這麽久了還不盡盡地主之誼,今天非要罰酒給縣長賠罪不可。”唐老鴨笑著說。


    “應該、應該,唐老哥說得對、說得對。”文山青一副卑微的神態,楊滔想到他大學時那種趾高氣揚與現在對比無異有了巨大變化。按說文山青家境背景讓他生活得順暢,應該意氣風發,現在卻這樣神情讓楊滔心裏詫異的同時,無形中把他放到位置比唐老鴨還要低。


    “老同學,聽老唐說你如今是農業局的領導了嘛,很不錯。坐吧,不要說什麽罰酒不罰酒,老同學都近十年不見了,我確實是不知道你在廣林,要不早就找你了。我在廣林的朋友可不多,今後要多請老唐、老同學給介紹些朋友認識。”楊滔說。


    “老同學,我哪算什麽領導,我那是坐在拉風箱裏,兩頭受氣。老同學想認識廣林的朋友,唐老哥是廣林生意場上數一數二的人物,麵子大,交遊廣,什麽樣的能人都能結識到。”文山青說,話語裏對唐老鴨也有種巴結奉承。


    本來沒有多少同學情誼,這時卻被誇大,楊滔在大學裏的表現也被文山青誇張的說出來,三個人都控製著話題,隻談感情不說工作。文山青真的就自罰了三杯酒,說是開始沒有盡到地主之誼。楊滔也喝酒,可隻肯喝到第三杯,再也不肯喝了。楊滔的酒量在大學時還沒有完全挖掘出來,而大學時期,文山青也沒有與楊滔一起吃過飯,哪知道楊滔的酒量?吃過飯,楊滔要告別回賓館,文山青肚子裏有了些酒,膽氣狀了不少,要和楊滔一起到賓館裏去看看,看看楊滔的住處,也是同學情誼的展現。


    兩人回到賓館房間,楊滔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又躲在某個角落裏等著機會來自己房間。文山青走在楊滔身邊,楊滔總覺得有些別扭,細看才覺得文山青走路時總是半側著身子。楊滔心裏歎了口氣,兩人坐下後楊滔給文山青遞煙。文山青接過,把煙在鼻子下聞聞,說“老同學,這煙好啊,今天也搭老同學享享福,改改口味,回去再抽我那見不得人的差煙,那煙癮隻怕會減小了。”


    “哪裏哪裏,都是冒煙的玩意,說實話,這煙我自己也買不起,也是他們送的幾條,等下老同學帶兩條去抽就是。”像文山青這樣的人,得了煙會到處炫耀卻不會說煙是縣長送的,要表達自己與縣長的關係,那也隻會若隱若現的表示而不會大肆搶宣揚,知道領導的一些隱諱,同時也營造一種神秘感,才能讓自己的身價升高。兩人抽著煙,文山青說“老同學,在我們的同學裏你是升得最快了的,正處級又是實職縣長,在全國都排在前十了吧。”“什麽升得快,不過是分工不同,都是革命工作。今年都三十了,自己感覺沒有什麽成就。”楊滔說出來後才覺得自己說的話就變味了,把革命工作這樣的話都說了出來,文山青卻沒有覺得刺耳,說“老同學仕途通達,前途無量啊。才三十就是正處實職,可讓老同學眼饞。不過我這人也自知,這是天生的能力,學不來的。老同學,從第一次見你,就覺得你才華橫溢,七八年見就放出異彩了。就在廣林,我們的同班同學裏,還有一個在鄉鎮中學裏教書,不知道老同學還記不記得?”“誰啊?”廣林有幾個與自己是同學,楊滔還真不知道。“蘇敏秀,同屆不同班,她們的教室就在我們隔壁,她是學數學的。”“蘇敏秀?”楊滔想了想卻沒有想起來,再想終於有了些印象,在老鄉聚會時見過,因為是女生而又是學數學,雖說不上漂亮卻也令人矚目,理科裏本身女生就少,就算是恐龍也會被多看幾眼。“那個個子小,臉上有些斑膚色有些黑的女生?”“是啊,就是她。如今算是個小美女了,隻是還在翻身鎮中學上班,也是學校裏的中層幹部。”“不錯啊,哪天約來一起見見,同學也聚聚。”楊滔說。“好,一定完成縣長交給的任務。”“看你說哪去了,山青,你也很不錯,農業局裏的主要領導了,今後有很多事還要靠老同學幫忙。”“我那也算領導?先就說過,那是兩頭受氣。頭頂領導說一套,下麵人員又有一套,到具體落實又是一套,哪是人做的事?”“分工不同,視角不同嘛。具體談談吧。”楊滔總想用同學的身份談話,說著卻又變了。“不知老同學要聽工作匯報,還是要聽實際情況。”文山青說。“工作匯報怎麽說,實際情況又怎麽說?”楊滔自己從基層才上來的,哪會不知道這些事,隻是自己不好戳破而已。“要是匯報工作,那當然得按平時局裏寫好的匯報稿,四平八穩,九分成績一分不足。”文山青說,他酒氣還沒有散,說到平時不得意的工作,像是憋足了氣的球找到了突破口,語速和語氣都要順溜很多,滿是嘲諷。“自然要聽實際情況,老同學,我到廣林來實在是兩眼一摸黑,正想找到一些平時無法了解到的情況。”楊滔說,這也是心裏的真實想法。


    “老同學,要了解情況找我算是找對人了,其他的人也不可能跟你實話實說。再說,我同你說這些話,那也不是把你當作縣長對待,要真給縣長說這些,我也沒有那個膽。”文山青說後,兩人先打兩個哈哈,文山青才說到廣林的一些事。廣林雖說官場大變亂,體係瓦解鬆動,一散一合之後沒準會出現更強有力的勢力代表。楊滔對這些勢力沒有太多的顧忌,半年裏想來也沒有人敢亂動而破壞自己入春後的例行選舉。自己已經是縣長了,總要做出些事來讓地區的領導看,這次沒有選錯人。這才是楊滔最為基本的底線。文山青說了些縣裏的情況,對縣裏的領導也評議了一些,楊滔沒有搭言,等文山青說到他自己工作時,露出了祈求之意,楊滔沒有接話。直說了三四個小時,小翠都給房間送了三次水果,文山青還沒有要走的意思。


    又說了會大學的事,文山青電話響了,文山青看也沒有看直接掐斷,與楊滔又說。楊滔估計那電話是文山青家裏來的,說“老同學,今天我們就說到這裏,今後有時間多來走走,我們是同學的感情和友誼嘛,工作要好好幹。”文山青走時,楊滔從房間裏給他拿了兩條煙,文山青推讓兩次,喜滋滋地下樓而去。


    進到十月,楊滔也漸漸適應這種生活,雖苦不堪言,白天黑夜沒有安生。可每想到自己曾經在廖科貴家大門外和李奎局長家門外守候的情景,對前來造訪的人,都盡量地和善些。求人的人或許更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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