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城全縣二十七個鄉鎮除了國道線上的九個,其他的都分布在遠近的山旮旯裏,鄉級公路彎彎曲曲沿途的風景更是秀麗。由於山區閉塞導致山區的傳統文化得到最大程度的保持,而沒有被漢文化淹沒與浸蝕,特別是那些偏僻遠山的山齋更是保留了原汁原味的傳統風俗,對於旅遊來說外地旅客最想看到的也就是這些東西。


    鳳城秀麗的山水獨特的自然風光,雖然比不得名山大川,但是要介紹鳳城的旅遊亮點,楊滔覺得隻有著重民俗的風情與文化遺留。當然旅遊公司買斷的十大景點,其中有六項都集中在古城裏,使得古城像一顆閃亮耀眼的明珠一般,旅遊公司會用各種方式對古城最美的亮點進行宣傳,他們的手段與包裝楊滔卻不想花太多的心思。


    定文來電話告訴楊滔,說他要和部長到米奪鄉去采風,楊滔得知後與田剛商量後就隨著去了。米奪鄉在楊滔印象裏是偏遠而閉塞且貧窮的一個鄉,地域也是全縣最小的,楊滔以前沒有到過,隻記得讀高中時有米奪鄉的同學,田佳就是從米奪鄉小學抽借到教育局辦公室搞教育宣傳的。


    從縣政府辦公樓到縣委門口將近五百米,楊滔走到時定文和部長已經在車上。楊滔上了車和坐在駕駛位上的部長打了招呼,對部長楊滔是心存感激的,最先幫自己的就是宣傳部長,自己卻一直沒有回報。車上的部長還是保持著一貫風格,這種帶很強軍人氣質的衝勁,讓年輕人很喜歡,能把血氣激發起來。


    楊滔見定文在擺弄著照相機,便風趣味地說:“黨的喉舌部門果然不同,裝備都不一樣。”


    “不用羨慕,這是部長幾年來攢集的家當,私品公用。單位那些相機,就算照出來哪還有什麽美感?”定文感慨地說。


    “部長。”楊滔一時想不到什麽話才能表達自己的內心想法。


    “楊滔,到過米奪鄉嗎?”部長知道楊滔想說什麽,轉移話題。


    “沒有到過,以前聽同學說那裏風景特別好,幾次邀請我們去都沒有走成。”楊滔搖頭說。


    “回來好好寫寫,民俗文化濃著。不過現在不像前些年,隻有年老的和沒有成年的人在守著家,年輕力壯的無論男女,都外出打工了。”部長情緒低落地說。


    車出了鳳城沿著國道將近走二十公裏,車道就開始狹窄了,走了一段楊滔發現公路損壞嚴重,車輪的兩邊嚴重下限,就像有很多重車走過一樣。好在部長開著吉普,底盤高也不怕路不好。幾個人就顛顛簸簸地往山裏峽穀走去,一路沒有迎麵的車,雖然慢卻也沒有停頓。


    進山後車一直行走在峽穀底部,兩邊山壁高聳,隻有把頭伸出車外才能看見狹而細的一線天。高聳的石壁中間很長的一段都是光光的,幾乎沒有草木,隻是偶爾一些地段從崖頂上垂掛的常青藤蔓生機盎然,一些經年的老樹斜伸出來像山壁的觸須在舞動。車行十來公裏後山路陡然盤旋,上到山頂就有一個大的村寨,進了村部長把車停在路邊稍寬處與楊滔、定文下來。


    村子依山而建,起伏回環,三人下車站立,隻見公路下是緊密連成片的瓦房頂,數不清有多少人家。定文說米奪鄉有七八個自然村,公路下的這個是最大的一個村叫大坪村。楊滔看著居住在山頂的村子,心裏雖然知道鳳城有到多鄉村大是這樣的,卻還是忍不住笑了,這樣的山區高地怎麽會叫大坪。


    走進村子,發現村子的建築卻很有特色,全村的房子可說是兩種式樣:一是方塊大土磚,沒有經過任何處理,直接就堆砌成牆;另一類是用一色的青岩石板砌成,整齊而且工藝美觀,從地腳一層一層碼到屋頂瓦下。這樣的房子一個連一個,看著這些房子,楊滔想到要是遊人到來看見後自然也會萬分驚訝。此時的定文和部長不停地找著角度,比劃著怎樣才把民俗的東西用畫麵體現出來,讓人一看就受到震撼的效果。


    不一會兒,三個人的行動就引來一些村子裏的孩子和村民的好奇。楊滔注意到這時應該是學生上課時間,怎麽會有這些人來觀看?部長雖然經常到各村采風,大坪村民卻不認識,以為是外地來的人。楊滔用本地語言問身邊的一個小男孩,怎麽不在學校上課?小男孩告訴楊滔圍觀的人裏,都不上學的。楊滔發現有十幾個適齡兒童都沒去上學,如此看來全村豈不是有幾十個人沒有上學?今年要進行普九迎檢,這麽多孩子沒有上學就成了個大問題,楊滔想到今後怎麽來補救這一環節。定文和部長兩人拍了十幾張像片,要楊滔也留張影。楊滔就請身後兩個小孩和自己一起照,小孩先不肯,楊滔熱情要求後兩小孩就扭扭捏捏地過來。


    出了大坪村,車繼續走,公路雖然損壞嚴重卻不再有路險山陡的地方。楊滔見公路一直很差,說:“這路怎麽沒有保養啊。”


    “不是,是重車多。再保養也難維護。”定文接口說。


    “重車多?”楊滔一時不明白這山旮旯裏怎麽會有重車。


    “米奪鄉的煤,你不知道啊。”定文說。定文提到後,楊滔才想起那米奪鄉的煤來,米奪鄉與都良鎮間距不是很遠,路卻要繞很遠。以前楊滔冬天燒的煤就是米奪鄉的,知道那煤特別優質,燒起來沒有絲毫異味。那些比較薄的煤塊,甚至可直接用火柴點著,餘下的灰燼與木炭灰燼類似。


    “米奪鄉的煤不是因為村與村的爭鬥,封閉了嗎?”


    “現在米奪鄉的鄉書記和鄉長,能力都很強,這煤窯已經開采了大半年,產量雖不多但質量好,價格高啊。”部長像是沒有聽到兩人的談論,一心一意地開著車。


    米奪鄉政府在一座從田畔隆起的小山坡上,與米奪村裏有幾百米的間距,周圍是層層梯田,初春裏梯田滿是油菜花開,花黃葉綠連成漫山遍野煞是好看。風吹過,濃鬱的花香充塞呼吸,讓人有香到全身細胞的感覺。


    上到鄉政府,地上是一塊完整的巨大青石岩板幾乎看不出裂縫。楊滔下車後站在幾百平方米的大青岩石板上,覺得這是最有特色的背景要定文給他拍一張留影。鄉政府就兩棟房子,鄉醫院、學校和雜貨店都是連接在一起。進口不遠處是一棟小瓦房,房子的煙囪正在往外冒煙,一看就知道是飯館。停車坪就在飯館旁邊,楊滔下了車見飯館門上掛著一個寫著“文嫂飯店”的木牌。


    “部長,要不要去鄉政府打個招呼?”定文緊跟著說。


    “我打石彥龍電話,要不他們見了我的車,下次又要聽他念叨。黃強那裏要是碰上了,就一起招呼,沒碰上回到縣城後再說一聲就是了。”部長說。石彥龍是米奪鄉的鄉書記,也是米奪鄉實力派人物,而黃強卻是米奪鄉的鄉長。聽部長與定文兩人對話,楊滔就知道石彥龍和黃強兩人肯定不和而且各有實力。楊滔不禁想到李奉唯的話,不知道兩人各屬於哪一派別的人,這些又不能問也不能說,唯有相識久了,看他們對人處事中才能漸漸分辨。


    部長和定文兩人進到一家住戶,裏麵有兩位五十多歲的老人。老人見三人進屋不知是怎麽回事,隻好怔怔地站著。定文用本地話與老人打招呼,老人知道是從縣裏來的人很熱情地要三人坐。定文就要求老人為他們做了幾個動作,拍了幾張照片倒是很有些韻味。楊滔看後,沉思著說:“部長,這些照片能不能讓我也挑兩張,來個文配照片應該不錯的?”


    “你要盡管來拿,難道還要什麽創作權?”部長笑著說。這時門外進來一個人,西裝分頭,黑亮皮鞋,個子大約在一米六,很有些精神。那人走進來,興奮地說:“部長,你讓我好找啊。再找不到,石書記就要批我了。”


    “黃秘書來了。”楊滔卻聽老人招呼時,臉上流露出敬畏的表情,然後進屋去搬兩張凳椅。定文見到那人握手,說:“黃秘書,好久不見了。”接著定文將來人介紹給楊滔,楊滔才知道那人是米奪鄉的秘書叫黃誌勇,與鄉長黃強是同村人。


    “楊領導,你好。”黃誌勇知道楊滔是政府辦的,就伸手與楊滔相握。楊滔初到行政沒有什麽熟人,見黃誌勇秘書熱情,當然也很熱情。朋友是在不斷地交往中篩選來的,今後到鄉政府來別人也才會真心相待,楊滔說了幾句好聽的話。部長拍好照又走了幾家,黃秘書一直跟著,有黃秘書在定文他們要想做什麽,村民們就很配合很方便。走了幾家,楊滔見黃秘書臉色有些急,看了兩次手機,估計是鄉政府領導在那邊等,又不好催。楊滔覺得這裏也看得差不多了,暗示說:“部長,是不是換一個村?同一種風格的照片也用不了太多。”


    “是不是餓了?我見黃秘書看了兩次時間了,中午過了吧。”部長笑著問。


    “部長,你是明察秋毫啊。書記和鄉長都在那邊等著,知道部長的習慣,不敢來催部長擔心影響部長的創作。”黃秘書自我解嘲地做了個鬼臉,幾個人都笑了。


    走到那寬大的青岩石坪上,楊滔就見不遠處站著兩個人往他們這邊看,知道那是鄉政府的領導。卻故意說:“黃秘書這石坪隻怕天下第一,可申請吉尼斯紀錄了,是不是到熱天這坪經常會發生點故事?”


    “楊領導,我們石書記有很多故事,等會見了你要他講給大家聽。”黃秘書急著交差也沒有心思閑扯,就用石彥龍來推辭。楊滔走在光滑的整塊石板上,心想要是在大熱天的晚上,在這裏打滾玩鬧定會有一番風趣。


    走近那兩人,楊滔看見一個身材略微前弓,穿著樸素,臉顯得有些肥,而肚子因微顯啤酒肚又被略弓的背壓著,看著就覺得有些難受。那人見部長走過來,忙迎上幾步客氣道:“部長,黃秘書沒有打攪你創作吧。這兩位領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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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你名堂多,我自己不知道要在這裏吃了掛你帳啊。不過,今天來了兩位大才子,給你介紹介紹。”部長說後指著定文和楊滔說,“這位是定文,宣傳部的,你見過。這位是才到政府辦的楊滔,縣領導親自點名的,兩位都是我們縣裏的大才子,發表過很多文章的。”


    “歡迎,歡迎啊,難怪今天一起來就聽到喜鵲叫,果然來了貴客了。”那人還沒有說完,部長就給楊滔介紹,“這是米奪鄉黨委書記石彥龍,這位是鄉長黃強。”楊滔就伸手去與兩人相握,說著客氣話。楊滔看黃強單瘦精幹,雖極力地想表現出歡迎的樣子,但眼神裏偶爾卻露出不屑,不知道是對自己三人,還是對石彥龍那過分而殷勤的笑臉。


    客氣一陣後,石彥龍走在部長身邊,半斜著身往前帶路,幾個人走進文嫂飯店,楊滔跟著定文,黃強鄉長走在最後。進了飯店,楊滔才見飯店隻能放下兩張小方桌,坐凳也是簡陋的四方小木凳,比起都良的好吃餐館相差很遠,更不用與鳳城裏相比了。


    “文嫂,我們的菜火候到了吧。”石彥龍走在最前邊喊時,楊滔見裏麵廚房轉出個身影來,高挑的身材,一條圍巾係在腰間。光線暗淡,楊滔一時看不清文嫂的臉,是不是和那腰身一樣?一頭齊肩短發倒是有些精神,聽石彥龍大聲地問了,裏麵就回了一聲:“石書記,你們就要上桌了?隻怕還欠些火候,這是本地隔年的雞,可不比那飼料喂養的,見火就可吃。”文嫂的聲音很是柔順,石彥龍見部長已到而菜卻沒有好,又喊道:“那先弄兩個小炒上來。”


    桌子隻有兩張,五個人圍坐一張小桌顯得有些擠,坐下後飯館裏就勉強可以走人了。楊滔正好坐在過往的一方,好在飯店裏隻有他們這一桌。黃秘書給大家都倒了茶後說:“石書記,剛才楊領導還說想聽聽屋前這塊石坪上發生的故事。”


    “是嗎,楊領導是想聽葷的,還是素的?”石彥龍眼裏有些放彩。


    “今天與石書記第一次見麵,今後要是不怕楊滔巴結你這領導,那我們就是朋友,按年齡我得稱各位大哥,按職務我是光杆一人連個級別都沒有,科員都算不上。你們這一句領導我可要找部長要了,要不就叫我楊滔,要不你們就幫我讓部長點頭升個副科。”楊滔一說把大家就拉親近了。


    “兄弟,部長肯定會幫你的,部長這人我知道最肯提攜有能力的人了。如果部長萬一忘記了,我就天天在他耳邊……”石彥龍嘿嘿地笑,那聲音有些誇張。


    “好啊,那石書記現在就給楊滔定個副科吧,你這裏有沒有少副鄉長之類的領導?隨便擠個名額出來就行了。”部長打趣說。


    “非常感謝領導們的關心與厚愛,就怕石書記看我不上。還是請石書記給我們講講門前這石坪的故事,也不管是葷是素隻要你說得出來,我們還有怕聽的?”楊滔圓場說。石彥龍正要說,門外卻來了幾個人,楊滔一見這些人知道是外地老板,幾個人進來後,其中一個見石彥龍就說:“石書記有貴客呢。”


    石彥龍示意他們到另一桌,楊滔覺得那人像要巴結石彥龍,而石彥龍也與他有往來,那種默契隻有交往多次了才有的,石彥龍好像不想當著這麽多人與那人說事攀交情。那人見石彥龍這態度就走到文嫂的煙攤取了一條精品煙,過來給每個人丟一包才坐回自己那一桌。這時,文嫂已經做好兩樣菜端上來,楊滔見文嫂的臉,雖說不上很漂亮,但配上那身材還是楚楚動人,楊滔看著文嫂與任晴有些類似,卻比任晴看上去要溫柔一些。另一桌見文嫂出來就喊著點菜,隔著楊滔他們那桌報了幾樣,文嫂應著又回廚房裏。楊滔邊吃飯邊應付著石彥龍和黃強,又留意另一桌人說話,他們應該是弄礦的老板,卻不知是不是米奪鄉那優質煤。楊滔聽了一陣,卻沒有聽出太多。文嫂很快就把燉的土雞端了上來,這次文嫂是從楊滔身旁上菜,楊滔轉身仔細看著文嫂,大約三十來歲,沒有著什麽修飾的臉,細膩白淨,一股淡淡的憂傷很有些滄桑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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