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院牆看去,村口拐彎處又有車開來,楊滔踩著一巷子的鞭炮紙屑走出亂哄哄的院子。


    二百四十五二百四十六,看著漸漸開近的兩部車,楊滔俊朗的麵孔又泛起激動人心的表情,心想要看看第二百五十輛車是誰的,誰是二百五。


    楊滔見車開到村裏學校前的停車坪,忙跑到小學的拐角處,見車裏的人已經走過來。來人很自然的樣子,他就意識到這輛車上的人應該是從鳳城縣來的。楊滔正迎上去,卻見一群人都穿著警服,不想老朋友李奉唯就在人群裏。


    “奉唯,你們來了。這幾位是縣裏的領導吧,我給你們帶路。”楊滔手想伸出去,伸到一半又收回,臉上的笑容燦爛著。


    “楊滔,你在這裏幫忙呢?這幾位是縣公安局的領導。”李奉唯很恭敬地陪客人走到楊滔身前,他一米八的身子很威武,此時卻明顯極力收斂,看上去上半身有些弓背,並表示有自己帶路,讓楊滔在停車坪繼續等其他客人。


    在鳳城,人過了七十歲去世就是喜喪。陳副書記的爺爺已經有九十二歲,村裏給辦喪事時就像辦喜事一樣,想把事情辦得熱熱鬧鬧的。按規矩辦喪事都得看時辰日子,做什麽都不能虧了主家,也不能虧了村子。陳家老人後,有先生算定應該停靈七天。陳副書記也得遵守村裏的規矩,何況爺爺的喪事姑姑一家更有發言權。陳副書記名叫陳俊軒,現在也有四十六七了,對爺爺的去世陳副書記隻是心裏覺得難過。這些年爺爺與姑姑家住在一,始終不肯跟自己到鳳城讓自己贍養,讓陳副書記沒有盡到孝心,悲傷卻沒有太重,人到了四十歲對生命的理解已經夠深,對生與死都看得淡了。


    陳副書記三年前在鳳城當副縣長,如今是懷市縣級市的副市長,懷市地區都傳言著陳副書記又要升了,而且是升到地區當副市長,那可是連升兩級。對村裏來說他是臨近村寨裏最大的官,再怎麽升都沒有多大影響,但對懷市和鳳城的大大小小官員們來說那可是件大事。楊滔為客人帶了兩天路,知道昨天來的都是懷市的人,說話舌頭打著結,村子裏的人還真聽不懂。今天,客人卻換了一撥,基本是鳳城各單位的頭頭腦腦,當然也有本地的親友。


    今天已經是喪事的第三天,靈堂前和村子裏都沒有什麽悲戚之氣。陳副書記也淡定著,對前來拜祭的人答著謝。楊滔是第二天到的,因他家與陳副書記的愛人楊愛梅家有著轉折親,來幫忙是必須的。在村裏與外界往來的人不多,在安排人員時村支書就讓楊滔負責接待來人來客。陳副書記的客人,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讓村裏的人接待肯定弄出很多錯來。


    楊滔跟在李奉唯身後,李奉唯是都良鎮派出所的副所長,與楊滔是同學還是好朋友。目前兩人合夥在都良經營了一家叫“愛麗春的”洗發店。李奉唯沒有直接參與洗發店的事務,平時隻是楊滔與愛人付麗珍在打理,可要是沒有李奉唯在派出所罩著,這種店子是很難經營下去的。


    一行人進到巷子裏,看到厚厚的紅紙屑末,張局長就吩咐一位年輕警員點燃鞭炮,巷子裏立即響起巨大的震響。楊滔已經適應了這種爆裂的響聲和濃濃的稠,雖然耳膜嗡嗡的響,但他還是很自然地用手勢請張局長先行。


    進到院子,陳俊軒副書記與愛人楊愛梅就站在大門口處接待來賓。楊滔說:“陳叔,這是縣公安局的張局長。”公安局的張局長與陳俊軒副書記熟識,兩人一見麵就寒暄起來。幾句客套的話說完後,一行人先到收禮台送禮,楊滔見張局長也和昨天那些人一樣,把副書記拉開人群,從衣裏又掏出一個比較大的禮包塞進副書記手裏,副書記略推辭著。兩人說什麽楊滔沒有聽到,隻見兩人推了幾下,陳副書記就把張局長的大禮包收了。楊滔昨天見懷市地區的領導們都這樣,心裏好奇就留意地觀察,才知道領導們私人的大禮包都是直接送到陳副書記手裏的。今天再看到張局長這樣,已經見怪不怪了。


    陳副書記與張局長兩人走過來,與幾個人匯合後,有工作人員給來人分發祭拜孝帕布和煙、水。陳副書記見楊滔站在身旁,招呼說:“楊滔,辛苦你了。今天不是要去上班嗎?”


    “陳叔,我已經跟學校請了假的。”楊滔應著,見張局長看著自己就點了點頭,楊滔頭上纏著祭拜用的白孝帕布屬於親屬一族。李奉唯這時走過來,與陳副書記說了兩句應場話,張局長還要與陳副書記敘敘舊,李奉唯就拉楊滔到外麵去了。


    走到村小學外的停車坪,那裏有十來部車停著,整個停車坪顯得擁擠。村裏的公路一年難見有幾部車走,這兩天卻分外飽和,特別是停車坪,昨天根本停不下,從懷市來的兩百多部大大小小的車,隻能停在狹小的車路上,先來到的客人隻能最後離開。這公路隻是村級公路,到村子就是終端,雖然擁塞卻秩序良好,眾多的車來回都很有序。今天會是什麽樣的情形?


    楊滔與李奉唯走到車旁,李奉唯打開一輛警車坐進去。裏麵清靜,不會影響兩人的說話。李奉唯掏出包煙,楊滔一看是芙蓉王,眉毛一揚道:“抽這麽好的煙?發的吧,我也品品。”


    “是啊,要我自己買,買得起幾包?”李奉唯說著把頭上的警帽脫下。李奉唯穿了製服就顯得特別英武,將近一米八的個子,是楊滔最不服氣的地方。楊滔才一米七六,雖然帥氣,卻比李奉唯要矮了四厘米,人又比李奉唯顯得斯文白淨,總被李奉唯說楊滔是職業吃女人飯的。楊滔當然不會在口頭上認輸,就說李奉唯一臉匪氣,有王八(霸王)之氣。


    “楊滔,你準備在這裏幫幾天?”


    “什麽幫幾天?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學校那邊我都請好假了,那化學課耽誤幾節沒有什麽。”楊滔一副決絕的表情。


    “你還是那樣啊。這幾天忙得夠嗆吧?店子那邊生意怎麽樣?”李奉唯是指“愛麗春”小店。“愛麗春”除了洗發洗臉按摩,還經營著很多男人都知道的保健業務。


    “有付麗珍看著,你操什麽心?奉唯,你與局長掛上了?可要努力,爭取兩三年後能拉我一把,我覺得當老師太沒有意思。”


    “什麽沒有意思?不是因為你勾搭付麗珍,搞什麽師生戀?你要再忍兩年等付麗珍畢業了,哪會被捉住?太色急了,活該。當然,是人都覺得你賺大了,付麗珍這麽漂亮,哪有不先吃了再藏好的?”李奉唯一臉理解和羨慕。


    “什麽師生戀?付麗珍本來就不是我的學生。”楊滔要去揪打李奉唯,“說到色急,有誰比得上你?每次見到小姐,都先拉去辦了事再說。奉唯,說說你與張局長的事?”


    “那有什麽說的?他是局長,我是他的兵,就這麽簡單。”


    “還跟我隱瞞不是,當我什麽都不知道,傻瓜啊。”


    “八字還沒有一撇,說了讓你拿我當笑料?我是想跑跑,看有沒有機會。”


    “應該有啊,你的事跡在那擺著,那麽耀眼,誰也蓋不掉的。”


    “嗨,那些當不得真的,榮譽和嘉獎與升官沒有什麽直接關係。要想升還得找關係,要跑才成。跟你說這些有什麽用,你平時不是最討厭這一套嗎,今天變性了?”李奉唯說著狐疑地問。


    “奉唯,你就別拿我開葷了,這次來給陳書記幫忙,原本是家裏老頭子指令來的。昨天見這裏滿滿擠著一長串的車,直通到村外真的很震撼人。”


    “受刺激了吧?這就是貴在深山有遠親。要不是陳書記在懷市當書記,又要升到地區市裏當副書記了,誰會來看一個老人的喪葬?花錢請都請不來的。平時你總是不屑,你要是當了官,六中的米校長怎麽會給你臉色看?就算教育局的領導都會千方百計地找你,說你在六中的貢獻怎樣怎樣突出。”李奉唯說到後麵就笑了。


    “是啊,昨天從懷市來的人,根本不知道鳳城還有這樣一個小村子。他們來時長長的一串車,在沿途還走錯了好幾個路口,車開到了其他村才折回找來的。後來沒有辦法,我要村支書在都良路的入口處,立塊大木牌指示路標。昨天下午,我從停車坪數起,一直走到村外就停著大大小小的車。平時都良難得見一輛這樣的車,更不要說村裏。我一輛一輛地數,一輛一輛地猜著車主人,是個什麽樣的身份,讓人的心裏很複雜啊。奉唯,說說你怎麽樣找你們局長?”楊滔手裏燃著煙,忘記把煙灰彈盡煙灰缸裏,掉落在車座上。李奉唯忙把煙灰弄掉,兩人弄好煙灰又笑了。


    “不錯,楊滔,你終於覺醒了。你知道我那事,雖在鳳城有很大影響卻也隻是立立功,當個副所長。話說回來要不是我當了這個副所長,‘愛麗春’我也不敢罩著。有了副所長這個基礎,今後能走到哪一步就看自己的努力了。我和縣局領導們混多了,就有了幾個朋友,他們雖然做不了主,卻能提供信息幫著支招,我所做的都是縣局的朋友支的招。這次張局長要來,都良鎮是我的轄地,我當然要來帶路,這也是機會。”


    “奉唯,你也給我支支招吧。”


    “你目的是什麽?先要確定目標,然後再找路徑,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局裏的那些朋友說,再看不見的路,隻要你多走走就會找到途徑。楊滔,你先說想要怎麽樣?”李奉唯儼然是個深通官場的老油子,讓楊滔很有感觸地盯了他一眼。


    楊滔很了解李奉唯,能力是有,可在楊滔眼裏李奉唯簡直就是全縣人民的“罪人”,哪有一點維護人民利益與安全的警察形象?可從去年那件事後,楊滔覺得看什麽都不能簡單地用一句話說清楚。而昨天,楊滔對一直有著敬仰之心的陳副書記,很淡定地與懷市領導們交道,特別是那停著的眾多車輛,對楊滔衝擊太大,楊滔也覺得命運似乎也對他開啟了一扇通達的門。至於能走多遠,得先跳出都良六中,最後走到哪裏,用李奉唯那句話:能走到哪一步,就看自己怎麽努力了。


    “我想怎麽?又能想怎麽?我不過是吃粉筆灰的小小教師,最期望的就是走出都良六中。當官雖好,我卻沒有那路可走。”楊滔說到投入處,夾著煙的手揮舞起來。李奉唯忙製止,怕楊滔那煙灰再落到車座上。


    “楊滔,你讓我怎麽說你。沒有路,那是你不想走,隻要你去走就能找到路。更何況你比我有優勢啊,你沒有發現嗎?”李奉唯半閉著兩眼,兩人叼在嘴角的煙有一搭沒一搭地冒著煙,繚繞在車裏。


    “我有什麽優勢?我們六中教務副主任都煩我,更別說校長了。”在六中,楊滔是學校領導的對頭,讓領導頭疼的人物。說白了,楊滔與他們翻臉了。


    楊滔大學畢業分配到都良六中教化學課,專業對口工作就輕鬆。學校在偏遠小鎮,經濟上沒有什麽來源,全靠收取學費,即使想違規多收些費用來維持學校的運行,也是不可能做到。都良鎮是全縣最窮的小鎮,學生應交的部分都有一大截收不上來,學校一直就是負債運行,自然把所有可挪動的經費都用在日常開支上。


    楊滔到學校的第二年,對學校經費的運用就有了一點了解。一開學,他就走到校長室裏,跟校長要化學實驗儀器與藥品。校長滿口應下,把他打發了出來。學校從學生那裏是收取了專項試驗儀器費的,按規定這部分錢,要送到縣儀器站,縣裏再由儀器站規劃分發實驗用品。開學一個多月後,楊滔還不見縣裏分發實驗用品到學校,就跑到縣裏問。縣儀器站說學校根本就沒有上繳一分錢,哪會有儀器?


    回到學校,楊滔又找到校長。校長說學校還有三分之一的費用都收不上來,哪擠得出閑錢買那些無足輕重的東西。化學課沒有做實驗,那課堂效果就會差上一大截,直觀感性就全沒有了,雙基培養就少了一基。楊滔聽校長這樣說就較起真來,說是按地區與縣教育局文件,實驗費用是不能挪用的。校長室裏除了校長還有兩個副校長,他們聽著就笑了起來,楊滔從那笑聲裏聽出,他們對自己是那種不切實際的不屑與譏諷。


    楊滔被笑聲刺激心頭一熱,就說了句“你們少吃兩餐,少喝兩杯,什麽都有了。”他一直後悔的話。這句話在學校裏閑話聊天時說的人不少,卻沒有人當著校長們的麵說出來。楊滔話一出口,三位校長臉色立即黑了起來。之後,每次學校檢查,楊滔都成了檢查的重點對象。其他老師的資料,學期前與年末往往象征性地翻翻,到了楊滔這裏就極為仔細地查收。楊滔在學校裏就過得艱難,屬於被**類別的對象。特別是與付麗珍的戀情,又被學校“收網”捉住,報到教育局,後來曲曲折折打點,才沒有受到什麽處分。逼迫無奈,他隻好帶著付麗珍到浙江一帶打工,一年後又不順利才回都良夾著尾巴做人,平時學校想找楊滔也難得一見。與李奉唯聯手經營“愛麗春”後,每天隻是到學校把那節分內的課上完,就找不到人了。


    “說你腦袋瓜不開竅,還要爭。陳書記與你是親戚,誰有你這優勢?這兩天,你更要好好利用,讓縣裏的領導對你有印象。有老虎皮不披,你自己說腦袋裏是不是進水了?”李奉唯意味深長地說。


    楊滔還想討論,聽見村口又有了車的喇叭聲,就說:“過兩天,我邀幾個朋友聚聚,我也有件事要你們過來談談。”說著,開了門,見車漸漸近了。一行四輛,楊滔在心裏咕咚地想到第二百五十輛車總算是來了。


    等車開近,李奉唯看清車牌後說:“楊滔,這幾輛車,是縣政府裏的大頭目。隻怕正副縣長都到了。”那四輛車已經擠不進停車坪,在車路上停後,從車裏下來七八個人。楊滔一個也不認識,而李奉唯全都知道,是縣長胡成紅、副縣長唐金強、廖科貴一行人。楊滔仔細看了看,那最後一輛車,就是副縣長唐金強的。


    胡成紅縣長下車後,揮手示意司機將車退回村口外,在那裏可以倒車掉頭。楊滔見那些人,就想拉著李奉唯前去迎接為他們帶路,有人接是一種身份,主客雙方都好。


    李奉唯有些心虛,那些人畢竟是縣裏的一二把手,平時都難得一見。楊滔卻大步走向前,李奉唯隻有跟著。這時,胡縣長他們也看到楊滔與李奉唯,而李奉唯的警服更是顯眼。楊滔身著重孝,走近一夥人後,仗了仗膽客氣道:“歡迎,歡迎。各位領導,大家請跟我來。”


    李奉唯就插在人群裏走,這群人同樣提著幾大卷萬字頭的鞭炮,進了村巷胡縣長就要跟在後麵的人點了,劈啪炸響裏,楊滔回看走著的幾個人。胡縣長看起來像是四十來歲的人,分頭,臉俊朗而輪廓分明,一看就知道是外縣來的人;唐金強副縣長,大約四十四五歲,一臉肉,雖不顯得橫蠻卻在一閃眼間,看出他的蠻氣。二百五就是他,楊滔心裏想著又瞟了一眼。廖副縣長人卻高瘦,五十多歲的人了,頭頂有些禿,看去給人種老好人的親和。楊滔看得出,三個人裏就廖副縣長的權勢最小,但卻是他的直接上司,分管這鳳城的文教衛。


    鞭炮響後,主家的迎賓短炮也響了。胡縣長才帶著幾人走進大門,楊滔在前麵帶路,陳副書記直迎到門口。陳副書記與胡縣長沒有一起共事過,卻是相熟,胡縣長畢竟是鳳城的父母官,陳副書記雖在懷市與胡縣長平級,卻因家在鳳城地域,與胡縣長碰上時,兩人都熱情著。唐金強和廖科貴以前與陳副書記共過事,雖有過暗爭明鬥卻沒有破過臉,廖副縣長在陳副書記走後,反和陳副書記交好了。幾人到來,都是鳳城的實力派大員,上門來拜祭老人,已經給足了陳副書記臉麵。主人也就笑嗬嗬地,迎著客人去靈堂。


    楊滔見胡縣長一人是兩份禮包,隨行的人都是一份,就知道其中的訣竅。李奉唯進了院子就與楊滔分開,粘著張局長他們。張局長等胡縣長他們完成禮數,與陳副書記敘舊時後,覺得自己該走了就帶公安一行告辭而去。李奉唯在出院子時,給楊滔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跟著走了。


    楊滔留意著胡縣長他們,見幾人說話熱勁頭已過,就走到那群人中對陳副書記說,“陳叔,廚房問是不是給縣長們開餐了。”辦這種事時,一天隨時都可開飯的。楊滔這樣問,隻想找個借口,好借機會說話。


    陳副書記就看著胡縣長幾人,縣長們雖然忙,卻也不能屁股沒有坐穩就急著吃飯走人,就說要陪陪書記說話敘舊。陳副書記見楊滔站著沒有走,就要楊滔也坐下休息會。楊滔正巴望著這句話,沒有說什麽就坐到眾人裏。陳副書記見楊滔那樣子,知道楊滔心意,沒有說什麽。依舊與鳳城的領導說著舊話,敘著舊情。陳副書記這時節正是關節處,什麽事都很小心,哪怕給爺爺辦喪事,回懷市都要向紀委去說明。這麽大的場麵,是陳副書記所不願的,就想平平靜靜地把爺爺送走。可客人來了,總不能把他們拒在村外。楊滔那些事也不適合現在就說,陳副書記見楊滔坐了一會就說:“楊滔,你去給廚房說說,要他們準備好,我與幾位領導再聊會兒就可以開餐了,不誤領導們的事就行。”陳副書記把楊滔支走,怕他在領導前說多了會出錯。楊滔也知道,這時真不是說事的時候,能讓領導有個印象就不錯了,便忙著告辭走開。


    傍晚,楊滔總共數到三百二十多輛車,而且車的檔次,也沒有昨天好。有些單位,隻是包了跑短途的麵包車。從他們的身份看,應該是鳳城各鄉的鄉鎮領導。誰都不想落在人後,要是陳副書記上任了地區副書記,走通這路日後在仕途就有了個強助。


    到了晚間,坐車來的客人大多都走了,留下來的都是臨近的村民或親屬。請來的樂團和道士們,基本是每個小時輪換著表演,或唱歌,或誦經安魂。楊滔堅持著坐到午夜,想起今天的事,就想去拉拉陳副書記的關係。按李奉唯說的,這是張老虎皮,自己不披上,那就浪費資源了。


    楊滔走到房子裏間,見陳副書記和愛人楊愛梅、父親他們坐在一起說話。楊滔走進來後,逐一輪著喊了人,才移張椅子坐下。陳副書記招手指了個空位,說:“楊滔,這幾天辛苦你了,還耽誤你的工作。”


    “陳叔,今天白天我是不是讓你為難了?真對不起。”楊滔很拘謹,沒敢就坐下。


    “楊滔,你父親早就跟我說起你的事,鳳城的領導們我是熟悉,就算今天幫你說兩句話,他們會怎麽做,那也說不準的。”陳副書記說。


    “楊滔,你陳叔不在鳳城,又不是地區的人。鳳城的領導就算當麵說得再好,那也是麵子上的話。聽大哥說起你,知道你是個好強上進的人,有能力,總不會被埋沒,也不要太心急。”楊愛梅說,按輩分楊愛梅是楊滔父親的小妹,楊滔應該叫姑姑,隻是隔著幾代了,算起來這親是很遠的。


    “陳叔、姑姑,真的感謝你們。今後說不定還有很多事要麻煩你們,誰讓陳叔是鄉親裏最大的領導?我從小就崇拜陳叔,以陳叔為榜樣,現在卻沒有一點起色。”楊滔雖然早就知道,鄉裏出了個大官,卻不知道自己與陳副書記搭得上邊。父親要自己回村幫著辦理喪事,心裏還在怪父親多事。回到村裏後,才知道自己居然與陳副書記遠遠地粘了點親。經李奉唯一提,就覺得真要利用好這資源,說話間就透著自己的意思。


    楊愛梅與楊滔家畢竟有親,聽了楊滔的話,她親和地說:“看你說的,什麽領導不領導的,就衝大哥的臉麵,就是不說,你陳叔真要是能幫上,都會幫你的。楊滔,你做了教師,先安心把工作做好,有機會再發展。”


    “還不就是想你們費力拉一把,這小子當老師還安不下心。”楊滔聽父親這樣說,就怕父親說出自己與學校領導間的衝突,大凡在位的領導,都不想幫那些造事的刺頭吧。


    “楊滔,你自己有什麽打算?說說看。”楊滔聽那語氣很平淡,聽不出讓人激動的東西來。楊滔想了想道:“陳叔,當老師不是我的長處,我喜歡寫一些東西,讀大學時就一直堅持著,就想能把自己這方麵發展發展。”


    “寫東西?很不錯,現在這樣的人到哪裏都需要。你有沒有取得什麽成就?要是有,你想找領導也有說服力。”陳副書記說。


    “陳叔,以前我喜歡文學,不過這兩三年來我一直在學習寫通訊報道等文秘的相關寫作。半年前在《人民報》上發表了一篇論文,獲得二等獎。獲獎通知前天才收到,過幾天就要去京城領獎。”


    “在《人民報》上發表,還得了二等獎?這可是件大事,要是地區知道了,都會震動的。《人民報》上發表文章,懷市地區已經有幾年沒有過了。能在《人民報》上獲獎,那就更少了。很不錯,那是什麽樣的獎項?”陳副書記聽了就有些激動,楊滔從他話裏聽得出來。


    “陳叔,是這樣。”楊滔忙把獲獎的事說出來。


    在半年前楊滔無意中在國內最大的權威報紙《人民報》上,看見一份征文廣告,主題是教育改革的進一步深化。楊滔花了一周時間寫了篇寄去。兩個月後,報紙給刊登出來。一個月前,這篇文章被評獲二等獎。這可是幾十萬篇征文中挑選出來的,楊滔看到報紙上的公告,美美地把自己誇讚了很多遍,渾身的骨頭都軟酥了。這個月來,楊滔已經無數次地想過,該怎樣充分利用這篇文章,用來改變自己的生存環境。卻不知道要怎麽去做,昨天看到那麽多的小車,一齊跑到這深山深處來赴一個老人的喪禮,楊滔就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而今天李奉唯的行動和所說的話,都使得楊滔頓時有種撥雲天開的感覺。


    “楊滔,你取得這麽重要的好成績,讓我這當叔叔的都覺得臉上有光。你看這樣行不行?你先安心去京城領獎,回來後再考慮自己今後怎樣發展。鳳城要是不好找那你就和陳叔到懷市去,總不會讓你受委屈,埋沒了一個才子。”


    楊愛梅心裏一喜:“看看,我就說楊滔很有能力吧。是不是把懷市地區的文人都蓋過了?老陳,你可要把楊滔的事放在心上。”


    “謝謝陳叔和姑姑,我也就是碰上的,哪裏是什麽才啊。陳叔,那我就按您說的,回來再找領導說說自己的想法。”這時進來了個漢子,說是要開夜宵了,問是不是給端進來。楊滔忙站起來,去幫著端夜宵。


    第四天,比較清靜,楊滔一直在想怎麽把握好這次機會來個鹹魚翻身。四天裏,楊滔又接引了不少的人,其中楊滔記住的就兩撥:鳳城縣委書記段世理和鳳城教育局的李奎局長。楊滔在李奎局長麵前,把自己與陳副書記的關係展示出來,卻沒有多說什麽。楊滔想給局長留下個印象卻不要太張揚,而讓教育局對自己排斥。


    小鎮離縣城有三十幾公裏,由於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小鎮雖小,但人口集中又是山區集會之所,卻也熱鬧。楊滔回到都良後,就給幾個老朋友打電話要他們下午趕過來,說有要事找。


    楊滔回到“愛麗春”,小花、小芳、小麗都還沒有起來,養著懶腰。店子裏的小妹妹們總是這樣,賴著不肯起床。楊滔也適應了,她們尚未滿二十歲,小女孩的性子重著。何況她們每天被客人折騰很晚才睡,得讓她們養足了精神。楊滔一向都這樣,要想獲得更好的利益就要在細節上做得更好。楊滔經常對小妹妹們說上幾句暖心窩的話,她們也總是盡最大能耐把客人留住,雙方都得到最大利益。


    小花、小芳、小麗都是店子裏的小姐,做的主業都是皮肉生意,她們沒有學過美容美發按摩的技術。她們每天都要接待幾撥客人,與客人們周旋。客人們很少有人嫌她們手上技術不規範,總是用些洗發水隨意地洗下,就被她們帶到小房間裏去按摩保健。


    “愛麗春”裏,真正學過按摩各種手法訓練的就是小紅與薇薇。兩人在“愛麗春”裏已經是元老級人物,像“愛麗春”這種小經營,服務小姐總是走馬似的流動。這種流動使得客人總能找到新的麵孔,有新的征服目標,小花、小芳、小麗在店子裏呆了半年,已經是算長的了。


    小紅和薇薇在“愛麗春”已經一年多,其他小姐都換了三四撥了,她們倆卻沒有要走的意思。小紅才二十,長得像一朵豔麗的玫瑰,一顰一笑都要撅人的魂兒。小紅是楊滔無意中在懷市找到的,屬於交流資源性質,憑三寸巧舌挖掘來的。來到“愛麗春”後,小紅並不像小花她們那樣隻認票子,她要挑選客人,看不上眼的出多少錢都不肯做。近來,小紅兩三天就被一個神秘的電話叫走,整夜在外,費用沒有少,楊滔就沒有去理她去了那裏。


    薇薇和小紅不同,她一直都隻是做正規的洗頭、按摩。薇薇的手藝很好,受過係統的訓練,楊滔是在市裏正規的洗浴店裏遇上薇薇,把她挖過來的。薇薇比小紅要成熟得多,豐胸翹囤,身上的衣總讓人擔心又盼望著被撐破,勾人的緊。她又愛說笑,極為和善,人鬼神仙,什麽話都能接住。客人說些葷話,甚至有客人動手動腳,隻要不太過分薇薇總是笑臉相迎。對客人進一步的要求,卻全部推掉,讓客人心癢癢的很能留住客人。


    時間一長,楊滔和老婆付麗珍對薇薇很放心,什麽事都托給薇薇。他們夫妻倆不在店裏時,就是薇薇打理著店子。薇薇似乎有著天賦一般,對管理很懂門道,其他女孩子也聽從她管束。


    楊滔進到裏間,聽到廚房裏有水響,那水就像鋼琴上彈響的音符叮咚悅耳。楊滔知道那是薇薇在廚房裏收拾早餐,小紅、小花幾人還沒有吃,每天都要為她們留著,就把衝上樓的姿勢收住扭向廚房。老婆付麗珍要是回來的話,也會在廚房裏幫忙,楊滔想把這好消息盡快讓老婆知道。


    楊滔走到廚房門口,見裏麵隻有薇薇。薇薇低勾著頭,專注地切著香蔥,天氣有些熱,薇薇穿著短衫低勾著腰,胸前那裏就吊得惹眼,楊滔無意中吞了口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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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薇薇,你珍姐呢?”幾天不在真有些想老婆,楊滔想把這幾天的事告訴她。


    “老板,你回來了,珍姐不是還沒有回來嗎?珍姐下城去了。”薇薇麵帶驚喜。


    楊滔一件白色的襯衫,起著淺淺的蘭花,頭發三七兩分著,臉上輪廓分明很有男人味。薇薇轉臉見楊滔神色與平時不同,驚異地看了看他,笑問道:“老板,一回來就找珍姐,是不是有什麽好事哦?”


    “是啊,你說該有什麽好事?這麽多天不見了。”楊滔笑意橫生,他平時很少笑,就算笑那也是無奈地擠出來的。當然,唯一的例外就是楊滔在為“愛麗春”挖人時,那笑就格外地迷人讓人無法抗拒。今天,楊滔臉上突然掛著笑,薇薇一愣後又有些著迷。以楊滔的身高,走在街上會比周圍的人要高出半個頭來,頭上極為柔順的烏黑發質讓人第一眼會錯認為是女子。臉蛋爽朗清秀,掛著憂鬱與滄桑感。眼神有點散淡,隻有與人說話時才專注,給人一種極為認真傾聽的印象。就這神情,常常會在無意中撥動人心底最柔軟的情弦,讓人感染。楊滔的手,保養極好,修長圓潤。相書上說這是文學大師的手,能出好文章來。但楊滔卻給女人一副很男人的印象,那種經曆很多成熟的男人味。這種男人味對不少年齡段的女人衝擊力超強,店子裏的小妹妹們總是找著機會想與楊滔發生點什麽。楊滔卻總是避著,並不是因為老婆在他身邊,而是楊滔為自己劃下了一條界線。


    “薇薇,空了給我洗洗頭,幾天沒洗了很不舒服。”


    “要洗哪個頭啊?老板,我現在就給你洗。”薇薇笑著從廚房裏出來,人站直了,胸前的驕傲就格外地挺眼。楊滔在縣城裏初遇薇薇時,與薇薇近距離聊過,還跳了兩曲舞,把薇薇引到小鎮後。就一直與薇薇控製著距離,薇薇已經有很多次暗示著要與楊滔有點什麽事,甚至當著楊滔老婆付麗珍的麵直接說,是楊滔把她騙到這鳥不生蛋的地方,要楊滔用身體來補償她。


    楊滔見薇薇站立的架勢,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靠向樓梯的扶手。薇薇見了,不由綻出笑來。這就是楊滔誘人的地方,毫無裝飾顯現出純情。


    “怕什麽?老板,你早就說過要以身相許的,就是一直賴著不肯兌現。你想賴到什麽時候?”


    “賴你什麽了?”楊滔轉身走到前廳在椅子上坐下,拿出手機撥打付麗珍,接通後付麗珍說她和小紅在縣城采買店子裏的消耗品,跟著就要回小鎮了。楊滔要付麗珍多買些菜,下午要請客。薇薇把洗發水弄到楊滔頭上時,楊滔把下午要說的事,在腦子裏又過了一遍。就覺得身後的薇薇,把身子擠靠在他背上,薇薇的熱力與彈性是楊滔所熟悉和警覺的。楊滔不知道薇薇是不是有意這樣,隻好陰著不做聲。背後的熱力卻明顯地燙起來,薇薇的手勁沒有變,十指在楊滔柔而細的頭發裏梳弄與按壓,讓楊滔稍有些分心。


    睡在樓上小房間裏的小花、小芳、小麗從樓上下來,見楊滔在就說:“老板你終於回來了,這幾天薇薇姐可想你了,總在念著。”


    “不說話,沒人把你們當啞巴。”薇薇說,楊滔沒有看見薇薇的表情,三個女孩子卻閉了嘴。平時,都是薇薇做飯,女孩子們每天的流水賬也是薇薇記,三女都有些怕薇薇。三女胡亂地梳洗,就擁進廚房找早餐填肚子。見廚房裏準備的又是米粉,小麗就在那裏念叨,說是天天這樣沒有一點食欲。小芳接嘴說,早餐又不是男人一天一變?想吃新花樣,自己早點起來弄。


    幾個女孩子吃著,說起化妝說起這天的排隊次序。小花與小麗又在爭排第一,薇薇說,今天用不著爭了,老板說放假。她們一聽,立即歡呼起來。隨即埋怨薇薇沒有早早跟她們說,好到縣城裏去玩。她們愛到斜對麵的網吧裏打發時間,三人一走,“愛麗春”裏就清靜下來。


    “老板,要不要給你按按腰?”薇薇說。


    “嗯,這幾天累得夠嗆。”就隨薇薇把頭發清洗了,用另一條幹毛巾把楊?


    ?濕漉漉的頭發包起,兩人就上樓。薇薇的房間是樓上六個房間最幹淨的,平時,有客人上來按摩,薇薇總是拿兩層毯子鋪上,又不準其餘幾個女孩子帶男人到她房間去。兩人到房間後,楊滔站著等薇薇鋪毯子。


    “老板,呆站著做什麽,這樣怎麽給你按摩?”薇薇把楊滔連拉帶推弄到小床上躺著。一陣清新的香氣撲鼻而來溫馨異常,楊滔心裏沒來由地一動,看向薇薇,薇薇臉上掛著笑分外動人。薇薇偏身坐到楊滔身邊,偏腿跨坐在楊滔的腰臀上。薇薇臀部向後翹豐滿圓潤,腰臀曲線加大,屬美臀型的後翹型。一坐實楊滔就感受到薇薇的彈性與肉yu感,而薇薇分明有些故意。今天心情太好,對薇薇就存了點調逗,沒有說破薇薇的故意所為。


    薇薇見楊滔不做聲,取了東西下了床,提張凳子坐到床頭,將楊滔的頭拉到自己身前,用幹毛巾反複擦去水漬。薇薇將楊滔頭摟在自己胸前,按著楊滔前額與眉毛部位。楊滔分明感受到薇薇胸口那怒起的彈性,隨著薇薇兩手用力,一波一波地擠壓著楊滔的頭。這種感受,楊滔經常在家裏享受老婆付麗珍的親昵時體會過。按好頭部薇薇折身上到床上,再次坐到楊滔的腰臀。薇薇一直不做聲很到位地按著,楊滔按摩喜歡手重,薇薇就有些吃力。翻過身兩人麵對麵,楊滔才見薇薇臉上已經冒出了一層細汗。


    “休息下吧,別這樣用力。”


    “楊哥,今天看你和平時不同,有什麽喜事?”楊滔聽了一滯,薇薇平時很少喊楊滔為楊哥的,隻有親昵時或做什麽重要正事時才這樣喊的。平時都稱呼楊滔為老板,楊滔就轉臉看著薇薇,“什麽喜事不喜事的?真有喜事也會跟你說的。”


    “楊哥,很久沒有見你這樣開心了。楊哥有好事還會與我說?”


    “我們不是朋友嗎?”


    “楊哥哪會將我這風塵女子放在心上?”薇薇語氣裏有些辛酸,楊滔是聽出來了。


    “我是這樣的人嗎?”


    “怎麽不是?你說我多少次破了臉皮,要楊哥疼我一回,楊哥答應過嗎?”


    “你不是我妹子嗎,我怎麽能害你。”


    “我才不要做什麽妹子,我隻是想著要楊哥疼我一回。楊哥和珍姐一直把我當作親妹子待,我很是感激,其他的話我就不說了。我隻想滿足一個心願,楊哥,你答應不答應?”


    “什麽事,說得那麽傷感。”楊滔明知道,卻不知道怎樣應付薇薇隨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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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哥,我就想著要楊哥疼我一回。就一次,算我對不起珍姐。”薇薇臉一紅,把臉扭向一邊,停了會扭回來直直地看著楊滔。那手按摩時,漸漸地由胸部向下到小腹向腿根而去,楊滔全身不由繃緊起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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