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影映在窗上,直到夕陽西下,夜幕漸升。店長看了成品之後贊道:「很不錯。照這樣下去,一個小時掙二十五元沒有問題。」聞人玥也很高興:「一天做八個小時,豈不有兩百元。一個月就是六千元。和白領差不多了。」


    「難道你不休息?」店長笑道,「精神也不可能跟得上。追根究底,輕手工要不斷創新才能吸引更多的顧客。十字繡,緞帶繡,不織布藝等等都是基礎的技術手段而已。」


    聞人玥點點頭。隻要準備好食材和步驟說明,誰都能炒一盤菜出來,但要創造新菜品就真的很難:「我會多看多想。店長,我可以帶些邊角料回去嗎?我想做幾個清清爽爽,適合夏天用的零錢包。」


    店長見她受教,也很高興:「當然可以。我這裏有些美工書籍,空暇時可以看看。」


    聞人玥翻了一翻:「居然看得懂。」


    店長失笑:「這是什麽話。」


    「準備高考的時候,那些教科書看過一遍就忘了。這本書圖文並茂,很容易理解。」


    「保不齊你天生就吃這碗飯。」店長道,「邊做邊學吧。」


    傍晚時刻的公交車人擠人,聞人玥戴著耳機想心事。一會兒想到自得意滿的葉子,一會兒想到捉摸不透的小師叔,一會兒想到自己的秘密。


    不可說。一說便錯,多說多錯。不可讓。一讓再讓,步步退讓。


    種種矛盾的思想,混著跳動的音符,一顆顆,一粒粒,就像乘客一般,擠在一起推來搡去,不得消停。


    失神的代價就是下了車她才發現挎包被劃了一個口子。頓時嚇得腳心都涼了,一轉身又衝上車:「師傅,我——」


    司機同情地望著她:「怎麽。」


    她慌亂地翻查了兩遍,卻意外地發現什麽都沒有丟,不由得鬆了口氣,退下車去:「沒事。」


    「小姑娘,好好查清楚。該掛失的趕緊去辦。」


    經由提醒,聞人玥急忙打開錢包檢查,錢,卡,全家福什麽的都在。這時也有站在門口的乘客道:「大概是還沒來得及下手,真是萬幸。下次別大意了。」


    司機很意外,但沒再發表意見,關上車門走了。


    後視鏡可以看到全過程。這女孩子確實是遇到了劃包黨,他也數度剎車提醒來著,可惜她心事重重,渾然不覺財物已被竊走。那小偷一得手便立刻下車,一位戴鴨舌帽的高個男子也隨即跟了下去。司機原以為兩人是同黨,意外的是過了幾站,高個男子又追上車來,不動聲色地擠到女孩子身後,悄悄將錢包和手機放回,隨即與她保持距離,直到下車。


    如今真是盜亦有道,取了錢物不忘將證件送還。誰知——誰知居然是完璧歸趙。


    完璧歸趙?


    帽簷陰影遮住了大部分的臉龐,舊兮兮的t恤牛仔褲,左手閑閑地插在褲袋裏,路人一般地佇立在公交站旁。即使如此,出眾的身高,純粹的氣質還是招來了不少目光。


    除了聞人玥。甲乙丙丁,與她何幹?


    多得這心不在焉,這次他才能站到她斜後方,望著她的側影,而不必擔心暴露。


    要轉一趟車她才能回去。


    無論近看遠看,她的容貌果真沒有什麽變化。還是那張小圓臉,大且靈動的深褐色眼睛,小巧紅潤的嘴唇,烏黑柔順的馬尾——還是他心底那個不諳世事,天真快樂的小女孩。


    察看包上的劃口,她流露出懊悔和疼惜的神情。


    她缺少在公共場合提高警惕的自覺。復健後第一次單獨出街是這樣,高考放榜那日是這樣,第一天上班也是這樣——幸好並不是所有接近她的人都懷有敵意。


    車到站了;把包緊緊地抱在胸前,她上車了。


    但她又適應得很快。每一次總比前一次要好一點。壞毛病一點點地改掉了,她在學著適應這座城的節奏——一個健全人要想融入現代社會,還是很容易的。


    於璧飛沒有上車。


    送到這裏就可以了。他暗忖,攤開右手。


    把錢包奪回來後,他一時鬼迷心竅,拿走了證件照。


    照片上的聞人玥黑髮過肩,眉尖微蹙,似乎在質問——你拿走的還不夠多麽?為什麽連一張照片也不放過?


    他永遠做不到完璧歸趙。


    臨下班時,應思源突然打電話給師弟,約他來家裏坐坐:「沒別的事情,就是吃個便飯。你也很久沒有過來了。」


    想到聞人玥在家等他,聶未拒絕了:「改天吧。下個周末我休息。」


    應思源聽他不來,竟有些鬆口氣的感覺:「也好。我知道你工作忙。咱們再約。」放下電話,他對翹首以待的嶽父一家人躊躇道:「這種事情,要看緣分。」


    桑父老練道:「再忙,終身大事也要抓緊,他年紀可不小了。說緣分,葉子和他認識多少年了,這緣分還不夠?」桑葉子也撒嬌:「姐夫,我可就指望著你幫我『近水樓台先得聶』了。」


    應思源無奈地望向妻子求助。桑曉瑩低頭削蘋果:「認識了那麽多年也沒能進一步,可見是有緣無分。做人要腳踏實地。」


    桑葉子微慍:「你見不得我好?我好難道不是大家好。」


    桑曉瑩一針見血:「你好不見得是大家好。你不好,卻一定會鬧得大家都不好。」


    桑母正要教訓大女,桑曉瑩一抬頭:「怎麽,又要說我不懂為人母,為人姐的心情麽?我現在關起門來對她凶一點,總好過她不知進退,隻知道折騰我們家老應。」<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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