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


    清脆嬌柔的道謝聲中,穿著白t恤的窈窕背影輕盈地轉過身,走開。


    先找個地方填表。


    在體檢冊封麵上劃來劃去的手指,白皙纖弱幾近透明。指甲不長,修剪漂亮,塗著反差強烈的大紅色蔻丹,艷俗的生機。


    流轉生波的杏眼,深褐色的瞳仁,清澈中又帶著點媚意——目光從體檢冊上移開,東張西望,尋找著什麽。


    對了,包裏就有筆。


    出門的時候特地帶了一支中性筆,夾在記事本中。


    忘性真大。


    包裹在天藍色修身牛仔褲的筆直長腿,款款走到一旁的候椅坐下。


    自包中取出一隻筆來,雙腿併攏,權當桌麵,開始填表。


    姓名:聞人玥。


    字並不美,但很規範。


    每一橫每一豎端正認真,每一撇每一捺瀟灑飄逸,每一折每一點簡潔有力。


    性別:女。


    當然。流轉的眼波,纖細的手指,鮮紅的蔻丹,不盈一握的腰肢,筆直的長腿,搖曳的風姿,是名艷女無疑。


    年齡:20。


    哎喲,又填錯了。


    每個季度的全身檢查,每一次都會下意識地填錯年齡,真是沒記性。


    筆頭輕輕地敲打著鮮艷欲滴的櫻唇。略頓一頓,筆尖輕輕落在紙上,將0上麵添了一筆,改成6。


    26。


    對。是26。


    不可以當那六年不存在,聞人玥。


    再別扭也要麵對。


    聞人玥將表格填寫完整,又檢查了兩遍確認無誤,便合上體檢冊,拎起包,步伐輕快地朝一樓的體檢處走去。


    兩個小時前,格陵國際機場。


    一隻可攜式生物安全運輸箱被戴著手套的海關人員小心翼翼地捧出,放於台上。


    「一切正常。請您拿好。」


    「耽誤了您的寶貴時間,十分抱歉。」


    「請您在這裏簽個名。」


    一對烏沉沉的眼睛從《今日格陵》上抬起,瞥了一眼箱上的溫度顯示——零下70度,無礙。


    修長且幹燥清潔的手指合上雜誌,一貫簡潔而冷淡的聲音:「辛苦了。」


    接過海關人員遞來的簽字筆,他在手續單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聶未。


    他的字並不似任何一種帖體,但看上去非常漂亮舒服——和他剛毅硬朗的麵部線條一樣,有一種內斂而沉靜的態度。


    黑色襯衫挽起的袖口下,露出一截古銅色的手臂,結實而有力。


    擱下筆,運輸箱被平穩地拿了起來。


    聶未轉身,步伐沉穩地朝出口處走去。


    「哥!」


    在出口處等得幾欲肝腸寸斷的聶今,終於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望眼欲穿在看到聶未根本不緊不徐,靜定自若時,立刻化作焦躁不耐:「怎麽才出來!你幹脆住在裏麵得了!」


    聶未回國了。


    他刀技高超,又有豐富臨床經驗,兩年之期未到,德國人就已經出盡了招數來挽留:「聶未。雖說一開始你並非自願留下,但你也不得不承認,我們合作的非常愉快。」


    確實愉快。


    和他們共事,隻需憑實力說話,簡單純粹。


    那家醫藥公司已經將「火花塞」手術器械投入生產。其中聶未針單獨申請專利,董事會全票通過他——唯一的亞洲人——技術入股。


    他坦然受之。


    嚴肅不失創新,縝密不失突破,謹慎不失進取的工作態度令德國人激賞不已:「聶未,留下來。你會有更好發展。不錯,你可以帶動我們有更好發展。」


    他拒絕。


    「諸位。我要回格陵了。」


    「在海關耽誤了一會兒。」麵對張牙舞爪的妹妹,聶未淡淡回應。


    聶今看他就兩件簡單行李外加一個看起來很高級的灰色冰盒,不由得氣壞了:「這點東西,還辦什麽託運申報,沒事找事!」


    「你妹妹我每次從香港回來,都是全身披掛,大搖大擺從綠色通道……」


    兄妹相見原本是高興的事情,所以聶未沒把萬年冰山祭出來,反而親切地關心了一句。


    「聶今,你越來越焦躁了。去做個血清六項吧。」


    多年的兄妹不是白當的,聶今立刻明了他的意思是內分泌檢測,一時間腎上腺素飆升,正要撲上去動手,被站在一旁的魯明忱笑嘻嘻地拉住了手臂。


    他是個粗中有細的性格,知道聶今的脾氣就是這樣,平日在朋友和同事麵前都是精明玲瓏的人,隻有在最親近的人麵前才會跋扈幼稚到了極點,非要輕言細哄不可:「聶今,你才做了指甲。」


    就要招呼到聶未胸膛上去的纖纖五指立刻剎車,伸直張開——聶今擔心地看了又看:「明忱,這種還是不行,太紅了,遠遠看著就難受。」


    魯明忱嗯了一聲,又低聲把女朋友發散的思維拉回來:「這是我和你哥第一次見麵。是不是由你介紹一下比較正式?」


    聶今想想也是,於是為他們介紹:「哥,這是我男朋友,魯明忱,建房子的,我和你說過了。明忱,這是我哥,聶未,做手術的,我也和你說過了。」


    既然介紹過了,魯明忱立刻大大方方地伸出手去:「聶醫生,久仰。」


    聶未挑眉,看了他一眼。


    糟,忘記和這拿抹泥刀的說這拿柳葉刀的不愛握手——聶今趕緊想把魯明忱的手拽回來,費事被辱。<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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