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沒有——」


    「絕無可能!」洛無度道,「在場的掌門們哪個不是武功高強,潛心修行了多年的絕世高手!」


    我道:「哦?」


    楚晚思順勢接過話頭:「不錯,既然謝閣主想用這個法子一較高下,那我們比試一回也無妨。」


    叄、


    極意閣的那座石山確然巨大。


    一望不見盡頭,左右不見斷裂。


    我既不與楚晚思比試,他便頗有閑心地作壁上觀,恨不能撕破這張假麵具趕緊拱亂這片火。


    他這般模樣,反倒比我更急切。


    我先請了四大盟的各位掌門。


    實則這江湖上論資排輩,我謝蘭飲是算不得多麽有名望的人物。


    隻是長了張好臉,再加上從前和秦橫波那連命都捨得的瘋勁,才在江湖上闖出了些名頭。


    他們頂著四大盟的名號,人人霽月光風。


    就連出招之前,亦要先道句「獻醜」。


    實則每一個人都用足了內力,用盡了他們能可用出的力道。


    接連二十個門派,有人使上刀劍,有人用到暗器。可謂各顯神通。


    石山上的印記或深或淺,卻也都可說是功力深厚。


    沒有人願在此時承認自己屈居人下,自然盡心竭力。


    我心道這世上百年千年,萬年亦可,除卻那些深之又深的印記,其餘的,風吹日曬,雨淋雪凍,不過隻留得下短短一段時光。


    正如我耗費心思要來這一場。


    因為我要天下都記得。


    肆、


    我從關容翎手中接過那支木劍。


    它平平無奇,樸素得很。較之以前的神兵利器,可謂毫不起眼。


    但它千好萬好。


    我看那座石山,高聳入雲一般,白色的石,青色的樹,夜色下黑漆漆一片,透著點白。


    這處是夜,火光映在上麵,縱橫交錯的痕跡如同斑紋塊塊。


    我不自謙。


    隻握著劍,將劍尖對準石山靠上的中心。


    我飛身而上,踏在接近那處的石頭上,撤手施力,運足內勁,借著這一支木劍向前刺去。


    眨眼一瞬。


    木劍穿過石山,隻留下劍柄。


    但我不叫它永遠留在這裏。


    我以內力向下又劃了幾寸,然後重新將它抽了出來,帶著木劍躍下石山,重回人世。


    火光照不到那裏,不甚完全。


    我讓他們等。


    等天光亮,等初陽升。


    我亦說:「我要退隱江湖。」


    「什麽?!」


    比旁人更震驚的竟是已被凶牙幫擅自救出的少幫主。


    「你怎麽就要退隱江湖了?!」少幫主道,「我還等著你給我講遇見喜歡的人之後的事兒!」


    我道那不必。


    總有人講給他聽。


    伍、


    初陽升起之時,眾人還不曾離開。


    我分明將他們想要帶回去的人交了出去,可他們偏又好奇我究竟有怎樣的實力。


    葉塵生乘著馬車趕來,他和西雲樓齡並肩走到我麵前,拱手道:「謝閣主總是叫葉某意外。」


    我道:「葉少閣主亦讓謝某意外過許多次。」


    我看了眼西雲樓齡,笑道:「待我退隱之後,若是葉少閣主也有這份心,不如先與我定個暗號。來日再想相見,好有個說法。」


    葉塵生道:「我紅塵事忙,怕是不能如謝閣主這般灑脫。」


    我又笑了笑,偏過頭道:「人若隻有一樁牽掛,想來怎般都能灑脫。」


    「可葉某還有許多牽掛。」


    「那亦很好,」我說。我又喚道:「西雲樓齡。」


    他問:「謝閣主想說什麽?」


    我道:「你做了個很好的選擇。」


    我說完這句話,就順著他們的驚呼聲抬起了頭。


    陽光透過我以木劍刺過的地方流瀉而出。


    如是一線天。


    陸、


    我在那日退隱江湖。


    臨行前,我見到了秦橫波。


    我想過要他的命,卻也沒有。


    我隻是想起多年前,他站在天意樓前,曾對我訴說他的豪情壯誌、淋漓野心。


    那時的謝蘭飲以為那就是一切的開始。


    殊不知,那已是所有的結束。


    我最後與秦橫波見的這一麵,他為我備了輛馬車,說要送我出城。


    我讓關容翎先坐了上去。


    秦橫波問:「你不怕我動了手腳?」


    我道:「你若見過我刺在石山上的那一劍,就該知曉,我無甚好怕。」


    秦橫波沉默了一會兒。


    他問我:「謝蘭飲,你恨我嗎?」


    我不解其意:「我為甚麽要恨你?」


    我道:「你不欠我,我亦不欠你。你若不想做仇敵,那我還能與你做朋友。」


    秦橫波沒再說話。


    他真的送我出城。


    道別時,我看他眉眼,幾乎要看不出他從前的意氣風發、桀驁輕狂。


    我一時有些嘆惋:「秦橫波,我們做兄弟的時日不算短,隻是人之一生,總有道不同不相為謀的時候。」


    我與他談不上誰在犯錯。


    我以前冷情冷心、不仁不愛,所以我輕視他對枕桑的喜歡。


    雖然我現在仍不明白,他緣何會癡迷於一個與他有著血汗深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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