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子嬰屏息闔目,鴉青長發似潑墨般傾灑於水中,日射入水麵波光幽幽粼粼,她神色極為平靜地任著她們四人聯手拖拽入冰涼透澈的湖水之中。mianhuatang.info


    水浮衣袂搖曳飄浮,那一緋綠、一淺粉、一墨藍、一水紅的四人如同早就預練好一般,兩人肘頂她腋下,暗下施力鎖錮,將她一人一隻胳膊反壓固定。


    反正由“緋綠”跟“淺粉”兩人朝下扯攥她沉降,她們瞧虞子嬰似“脫力”一般放棄了反抗,ránhou一個“淺粉”便鬆了她一腿,吐出一串氣泡,瞪大一雙狠毒大眼,俏臉覆著暗光波影,如怨死水鬼般滲人。


    她擺動著雙腿貼近虞子嬰,勾唇不屑一笑,ránhou從腰勒間取出一把巴掌大小的毒液匕首,殺意盡現,朝著她胸口處毫無留情地插jin。


    然而在她狠下殺手期間,虞子嬰驀地睜開了一雙幽深眼瞳,那隻剩一下死氣的眼睛在水中,無波無瀾,但任誰一觸之,隻覺凜冽如寒霜,如墮那千萬重鬼魔煉獄,永世不得翻身。


    那名“淺粉”公主麵目一駭,豔唇呆張極速地咕嚕咕嚕出一串串氣泡,她身體趨吉避凶的本能比腦袋反應得更快些,匕首一鬆,整個人便慌亂得想要逃走。


    但很快她又回過神來,原身僵定在原處,隻覺自己剛才那一瞬間的想法十分地荒謬可笑,她後牙槽咬得咯吱作響,繼而惱羞成怒後,匕首握得更緊幾分,似要將虞子嬰給戳成個肉窟窿才肯罷休。


    這瑛皇國的“寶黛公主”一條腿被人扯著,兩隻胳膊亦被人一左一右用特殊的手法鎖著,即使是那陸地懂得武功之人,到了這水下世界亦難以掙脫她們四人合設之水下牢籠,更何況是這麽一個弱雞的無能公主。


    所以她zixin她是絕對動不了的,顯然其餘三個也是這麽想的,隻可惜她們都是以一種正常人的標準來衡量眼下的“寶黛公主”。


    可眼下的“寶黛公主”能是正常人嗎?


    ——很遺憾,她早已變態多年,回不到最初的moyàng了。


    所以當虞子嬰稍微一用力,便左一扯,右一扯將兩名驚駭莫名的公主撞得猛吐一口霧,zài將一名公主一腳蹬踹撞至湖底岩楔石上,血水湧出,zài一把拽過那名“淺粉”公主手腕關節哢嚓一聲掰斷,那毒液匕首便便順勢落入她手中。


    ——弱雞一瞬秒殺了四國公主,誰能夠想得到?


    雖右手被掰斷了關節,但“淺粉”公主réngjiu拚命的憋著氣,然而當她zài次看到虞子嬰那一雙子夜闇瞳時,心神猛地一震,水便源源不斷的從耳朵裏、眼睛裏灌進來,她於是不得不張開嘴,水便又多了個入口。


    沒有了氧氣,她幾乎可以感覺到肺在膨脹,像個不斷被充氣的氣球,越來越大,似乎馬上就要爆炸了。


    她想逃,然而她現在的命卻被一個她一直瞧不起的人緊緊攥在手上。


    “是……誰……派……你……來……的。”


    水中想說一句完整的話十分困難,然而虞子嬰透過內力壓聚成一種鳴嗡音挨在她耳畔一字一句,口型清晰,“淺粉”即使聽不清楚,亦能夠看懂她的嘴型。


    “不、說、不、僅、你、死、你、國、亦、亡!”


    冰冷的匕首在水中泛著一種詭異的綠澤光芒,虞子嬰將匕首抵於“淺粉”公主的臉頰,壓出一個凹陷狀,“淺粉”公主眼眶泛紅,整個人都懵了,她此刻是真的相信她說到就能夠夠做得到。


    一想著自己將要死在她手上,她心中既不甘又恐懼,臉憋得紫脹痛苦不已,她咕嚕咕嚕著水泡,勉強吐出一句:“救、我——”


    “是、誰?”虞子嬰目光冷漠,一瞬不眨地看著她在生死之間輾轉掙紮痛苦絕望。


    “淺粉”公主死死地拽緊虞子嬰衣袖一角,她胸腔幾近要爆炸似的,她知道她堅持不了多久了,她快窒息而亡了,於是求生的本能終於壓倒了一切,她張嘴,水灌進她嘴鼻,咕嚕咕嚕水泡聲模糊擠出一個:“言——”


    這個字吐完,她僅有的一點意識便消逝了,無力便朝後一仰,便失去了知覺。


    ——


    太湖畔上碧波蕩漾,一片接天蓮葉無窮碧的背景內一艘宮廷畫舫從西頭行駛過來,畫舫上垂掛風鈴琉璃,頂上漆著黃漆,船柱雕梁畫鳳,當其駛近,才發現其一曲欄杆九曲紅,裝潢與鏤刻皆栩栩如生。mianhuatang.info


    夏風徐徐,畫舫甲板上身著紅袍的戶部尚書望向桌台之上的爐鼎,shàngmiàn與禮部尚書同時點然的紫香已燃燼一半,他負手遙望湖麵那疲於奔命遊水的眾美,突然聽聞身後傳來一陣急切塔塔的腳步聲,一名錦衣衛參將急忙趕來:“大人,有五名公主失蹤了。”


    戶部尚書臉色當即一變,忍不住拔高聲量:“什麽叫失蹤了?!”


    參將將頭垂得更低幾分:“剛才散於湖畔兩岸等待援救的船舟清點人數的時候,才發現少了五個人。”


    “是哪幾國公主?”


    “炎騰小國、中旭小國、世梁小國,蒼唐小國,還有……瑛皇國五位。”


    戶部尚書一聽是四小國跟一中上國,心底的緊迫倒是鬆緩幾分,人便是這樣,踩低捧高,若是強國他必定驚惶失措,可小國中國事態便倒不至於如此嚴重,哪怕發生意外他尚能對付,但麵上的嚴肅卻依舊凝重:“趕緊派人下水去打撈!你們怎麽連個人都看不住,簡直豈有此理!此事完了,爾等通通自行去東廠領罰”


    參將麵色倏地白如漿紙。


    戶部尚書此話甚重,不提刑部,直接去那吃人不吐骨頭的東廠領罰,他等即便僥幸不死,亦是得脫一層皮才能夠出來的。


    雖然與各國使臣事前簽署了一份免責文書,但若鬧出人命卻是絕對嚴重了,朝淵國這廂本就擔心此次事件會鬧出意外,便早就派人乘搭小船一路尾隨跟蹤,一旦發現任何事故便立即下水施救,保證不出現任何意外向各國交待,可現下竟同時失蹤了五人,這群侍衛簡直太懈怠職責了!


    “那、那要上報嗎?”參將顫著雙眸,報有一絲希望地問道。


    戶部尚書聞言臉色一僵,神色驀地陰沉下來,嘴皮撇冷:“先去找人,其它的事還輪不到你們來管!”


    參將慘淡地苦笑一聲領命:“是!”


    戶部尚書剛下完命令,卻隻聽到“啪”地一聲,幾有什麽重物濕噠噠地砸在甲板上,船櫞的侍衛,戶部尚書與參將等一驚詫一看,隻見一條如死魚般的物體被拋上甲板,一條緋綠、一條淺粉、一條墨藍、一水紅,砸在甲板上一動不動,直到最後一條濕轆轆的“活魚”慢吞吞地摱爬上來,眾人才恍然乍舌。


    這哪裏是“死魚活魚”啊,分明是人!


    而且一二三四五,正好與失蹤的五位公主數字相等。


    “你——”戶部尚書怔愣不已。


    “活魚”虞子嬰撥開臉上的縷縷濕發,露出一張泡水後微微泛白微顯木訥的小臉,淡淡道:“送我到對岸去。”


    “你、你怎麽能隨便上船呢?”下意識擺出防備架勢的侍衛看著眼前這名狼狽卻不慌亂的少女,一陣驚疑道。


    虞子嬰瞥過眼看著他們:“我替你們救下了這四國公主,亦避免了你們承擔辦事不力的後果,難道還不值得你們舉手之勞送我一趟?”


    那名參將看著虞子嬰,顯然認出她的身份了,正是剛才報失蹤的五國公主之一瑛皇國的寶黛公主,眼下看她安然無恙地上了船,他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然而一聽她的“條件”隻覺麵上一臊一躁,亦有幾分尷尬為難,他偷偷覷向戶部尚書。


    “或許我zài將她們扔下去,是生是死不論,順便試探一下,看你們的景帝陛下jiujing會治你們一個什麽樣的罪?”虞子嬰語氣甚是平淡,但這賴話任誰聽來都會覺得耳根一刺。


    “你——”參將鼻子都快氣歪了。


    戶部尚書偏頭厲聲道:“閉嘴!你們還不趕緊去查看那四位公主的情況。”


    “是——”參將目光不豫地瞥了虞子嬰一眼,便招手帶著幾名侍衛前去查看四位公主的傷勢。


    而戶部尚書則用一種奇怪莫名的眼神看著虞子嬰,他暗忖——他所知道的寶黛公主並非這樣一個人才是,她竟獨自一人救下四名公主,光是這份救人的高尚節操就不像是該發生在她身上。


    ——眼前的寶黛公主總給他一種被鬼附了身的錯覺。


    “如果這次我若因你等輸了……”虞子嬰冷冷翹起嘴角,嗡動嘴唇道:“那我就有必要懷疑,這次四國公主溺水事件是爾等故意謀害的!”


    艸——這話太tmd地無恥了吧!純粹買賣不成,直接靠陷害!


    戶部尚書等人臉色十分難看,都死列地盯著虞子嬰,雖然眾人都這麽想著,可最終還是基於愧疚“?”自責“?”善良“?”或威脅,還是以照顧病患為由,將人第一時間送抵靠岸。


    四位公主經簡單查看,皆無性命之虞,一個傷了腦袋,額頭腫了好大一個胞,一個嗆了些水,經急救脫離了危險,一個斷了手腕亦溺了水,最後一個身上多處骨折,倒也沒多大的問題。


    至於有沒有內傷這回事,這群大糙爺兒們覺得溺個水哪能扯到內傷那範疇去,便忽略過去,所們根本沒有朝那方麵去檢查過。


    所以四公主依舊昏迷著,等抵岸時zài請禦醫好好診治才知道她們此次真的很受傷,偷雞不成蝕把米啊。


    由於畫舫根本不是用來搭乘參賽公主之途,所以自然也不會準備下女子替換的衣服,所幸日頭大,虞子嬰即使穿著濕衣也半分不覺得涼,於船頭迎風吹拂間,那薄綢軟輕質底的雲鍛更是幹得快速。


    將四名公主抬回船艙後,戶部尚書上前於虞子嬰行了一禮,便聊了一些尋常後,便開始打探五人失蹤的事情。


    虞子嬰不覺得憑她一國公主的身份有必跟他一一交待清楚,更何況這裏麵牽扯事情麵兒太廣,非一時半會兒能夠說得完,於是她對他的回答一律保持緘默態度。


    戶部尚書瞧她橫賴不說的moyàng,即使zài多的疑惑亦是唱獨腔,便心生了氣,一拂袍,便掉頭就走了。


    虞子嬰則麵攤著臉看向湖中réngjiu在拚命追趕的聯姻公主,還有經不住長時間施展輕功最後脫力撲通一聲摔湖的,十分無良地評論道:“四周分明有船不懂得搶一艘,看來她們都是比較喜歡這種直接粗暴的方式。”


    虞子嬰此話一落,讓還沒走遠的戶部聽著,險些被跛了一踉蹌。


    ——要論直接粗暴誰又拚得過你啊!


    當船抵達對岸時,那眾星拱月,身姿軒昂站在高高之上的九曲軒欄上,穿著蟒綠袞冕的景帝俯視著船頭第一個抵達的虞子嬰時,那狹長冷豔的鳳眸眯彎,眼梢動人地向後揚起,射出一種攝人心神的冰藍光彩。


    他對著她抿唇帶著幾分dé地笑了。


    她果然yongyuǎn不會令他失望……


    可這抹如高山懸崖壁峭顛倒眾生的冷豔笑意撞入虞子嬰的眼中,卻瞬間被她給扭曲了。


    “小樣兒,你是逃不出本帝的手掌心的,本帝讓你贏第一,你便不敢給本帝落到第二去!”


    這般神理解後(呃,亦不算完全理解錯誤,景帝確有幾分這種自滿的驕傲心理)虞子嬰停下準備邁進的腳步,蹙緊眉頭,便陰下濃密的眼睫,冷硬地佇立在船頭不動。


    她想做什麽,船已到岸,她為何xuǎnzé舉棋不動?景帝疑惑地眯了眯眼睛。


    終於等到第一個宇文櫻喜出望外地登上岸後,景帝看著虞子嬰時臉上的笑漸斂,第二個國家的公主亦隨之上岸後,景帝冷冷地看著她麵無表情,到第三個,第四個時……景帝的臉色已徹底陰沉一片,如六月飛霜,盯著虞子嬰的眼神幾近要將她凍成冰雕方罷休。


    看到這個時候他還能不知道她打什麽算盤,他就不是那威震九洲大陸的景帝陛下了!


    虞子嬰,好!你、很、好!


    而虞子嬰看著景帝的臉色在一點一點地變差,霎時剛才心中產生的鬱悶陰沉瞬間消彌了。


    ——看到你不高興,我就可以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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