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麟招惹的姑娘是上官家的人,上官小童。


    來信的人自稱是上官小童的姨娘。說是玉麟月上的時候,將小童帶走,至今未歸。信裏的措辭很是委婉客氣,對玉麟這個準女婿也是透著喜愛,隻是從長輩的立場和出於對兩個孩子愛護的角度出發,希望,傅家能正式向上官家提親,而不是讓兩個孩子做下什麽憾事。


    信是標明玉麒親啟的。所以龍城那邊直接分給小卿處置。小卿瞧了信,自然要問玉麒。


    隻是這事情,玉麒毫不知情。小童,玉麒倒是聽玉麟提過,她是家裏下人陳伯的獨養孫女,該是姓陳的,如今怎麽又成了上官家的人?雖然是庶出,竟還是上官家宗主上官無傷之女。


    “上官家也是不甘寂寞了呢。”小卿輕歎氣。


    武林世家之中,上官一族聲名並不顯赫。


    上官無雙除外。隻是他從十八歲起化身為翠微之後,早已被上官家對外宣稱暴亡,那麽,無論是是斬花宮的翠微,亦或是上官無雙又化身為休夫人之後,帶領姊妹宮禍亂江湖,似乎都不關上官家的事情。


    隻是,血脈至親,上官無雙是上官無傷胞弟,上官無傷難道真得不曾與上官無雙有所聯係嗎?小童本就是跟著休夫人的,如今成了上官無傷的女兒,這其中,怎麽能不令人起疑。


    江湖之上,向來無風不起浪。這些日子,小卿等人一直困在壩上,許是江湖中的風浪又大了呢。


    “明日為族長大人祝壽之後,就可返家了。”小卿並沒有深責玉麒:“這件事情,你先查著吧,玉麟的板子回家去之後你再罰他。”


    玉麒忙欠身應是。這件事情除去所有可能牽扯到的利害關係或是陰謀一類的,單是自作主張,行不知距,有失體統的錯處,便夠玉麟重重挨上一頓板子了。


    至於玉麒疏於管教之錯,今兒是免了,以後沒準想起來,免不了受罰的。


    小卿又問含煙道:“月冷如何說?”


    含煙臉色一紅。他幫小卿分揀信件,瞧到唐家的來信,卻是標明月冷親啟,故此心中起疑,先去審過了月冷,這些,自然瞞不過小卿師兄去。


    含煙微搖頭:“月冷什麽也不知道。”頓了一頓道:“隻是有些擔心,怕唐珠兒姑娘是否有什麽閃失?”


    小卿淡淡一笑:“唐珠兒沒事,隻是唐家堡的一件極重要的信物不見了,唐禮前輩請月冷幫忙回憶回憶。”


    含煙一驚,燕月蹙眉。唐禮這話說得客氣,言下之意當然是懷疑唐家的信物不見,與月冷有關了。


    “你再去細審審他,許是被唐珠兒那個丫頭陷害了,還不自知呢。”小卿提起唐珠兒,語氣中就透著寵溺。


    燕月不由替月冷歎息,瞧老大這意思,這事就真是唐珠兒所為,那小丫頭就沒事,受罰的也還是月冷了。


    “還有燕傑,”小卿把目光瞄向燕月:“冷老夫人想親自召見。方才二叔過來吩咐,命燕傑過去請安,你帶過去吧。”


    燕月不想去。聽說冷老夫人特別特別喜歡五小美女什麽的,聽說冷小襖來了壩上之後,溫小寶和唐小豆也來了,現也客居壩上。


    小卿笑道:“你消息倒是靈通。”


    燕月的天盟本就耳目聰慧,如今更是加強了消息組的人手配備,雖無法與傅家飛雲堂相比,一般的大小消息也是瞞不過燕月的耳目去,尤其是一些可能會讓他招了板子的事情。


    “讓你帶燕傑去,你就去,”小卿笑得有些幸災樂禍:“燕文不在,你是燕字係的老大,自該是你去擔待。”


    燕月無奈,隻得領命。


    小卿帶了玉麒去看小莫。熙宇、熙寧搬到小卿的屋子後,小莫便搬去與玉麒和燕月同住。


    小莫的傷比玉翎輕許多,但是玉翎調息了兩天,便起得來去赴龍玉的家宴,可是小莫便是起身去給師父師叔請安,都是勉力支撐著,一頭一身的冷汗。


    如今趴在床上,還是不敢動。香玉偷偷給小莫熬了桃花粥,正一口一口地喂他。


    小卿和玉麒進來,小莫想起身見禮,小卿吩咐免了,隻是瞧著小莫喝剩下的半碗桃花粥好像很有食欲,便吩咐香玉去盛兩碗來,給他和玉麒宵夜。


    香玉收了碗盤,冷冷地道:“沒了。”


    小卿確實有些餓了,便道:“那小莫剩的這半碗給我吃好了。”


    香玉頭也不回地道:“這半碗是要喂芽兒的。”然後就出去了。


    小莫和玉麒都把目光看向地麵,不忍看老大的臉色。


    小卿還是踢了玉麒一腳道:“就你們兩個多事,好好地撿條流浪狗回來,搶我的粥喝。”


    芽兒是一條小流浪狗,玉麒和小莫來壩上時撿到的,香玉給取了個名字叫“芽兒”,一直養在後院,這小狗不知是不是流浪的時候餓怕了,特別能吃。


    玉麒和小莫隻好連聲應錯。


    壩上不比大明湖,雖然香玉想了各種法子給大家開小灶,改善夥食,但是畢竟還是不敢太張揚,而壩上配送過來的夥食,簡直讓小卿他們牢騷滿腹。


    香玉這個死丫頭,小卿心底暗哼,實在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香玉因為氣惱小卿重責了小莫和玉翎,已經連著幾天擺著臉色給小卿看。香玉在心底裏將小莫當成自己的哥哥,原本對小莫就比對其他的少爺親切,如今心疼小莫,更是看小卿不順了。


    不過小卿也並不是很在意,他這幾日也確實心疼小莫。雖是踢了玉麒一腳,坐下來,對上小莫,還是笑得和煦:“好些了嗎?”


    “是。多謝師兄垂問。”小莫的目光依舊看著地麵。


    小莫不怪玉翎連累他被罰,他反倒是氣小卿師兄,打了那麽狠的一頓也倒罷了,偏又罰自己和玉翎用那麽不堪的姿勢在門外跪。


    小莫一直很乖很聽話,還不就是怕家裏的板子,也怕師兄沒頭沒臉地罰他。


    小卿也是一直疼惜他的,便是在丐幫時那麽擰著,也不曾當了外人的麵真得讓他難堪。可是,到了壩上,卻是一點情麵也不肯留,打得姹紫嫣紅地,還在院子裏晾著。


    小莫可真是什麽臉麵也沒有了。玉翎還是小孩子呢,自然也沒什麽丟人的,自己可是眼瞧著就要滿了十八了。


    在龍泉時,因為浩威被小卿打,就病了幾天;在西峰時,因為歐陽權被小卿打,又是委屈難過得要死;如今在壩上,被打得更是淒慘,小莫覺得自己不能再忍下去了,若是不認真反抗一下,以後不定被老大怎麽折磨呢。


    小卿也知道小莫氣惱,卻隻覺得好笑,不僅不肯好言安慰他,反倒命燕月默了白霆師伯的《陵石製訓》給小莫讀。


    燕月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隻說自己愚鈍,一個字也沒記住。


    小卿也不惱,隻趁了雲衝幾個過來給龍城請安的機會問雲衝那兒可有。


    雲衝那兒果真還就有。


    白霆出了書,這麽大的喜事,焉有不告訴龍玉之理。況且,這書中的很多訓誡的法子還是龍玉提供的呢。


    所以,這《陵石製訓》一書,白霆當然也是要送龍玉“雅存”。龍玉將那一摞子書,自然也是賞給了幾個兒子“以做教刑”。


    雲衝給小卿送了來,小卿就命小莫“研讀”:“如今白師伯的這書可是紅遍大江南北,上至宮廷侯爵,下至平民百姓,家家奉為經典,切實以行呢。你也讀得仔細些,若是日後被罰,免得師兄再細教你規矩。”


    把小莫委屈得,到底是不敢違逆師兄的命令,隻得擺在床頭“研讀”。


    小卿如今聽小莫的口氣,還是滿滿地氣惱和委屈,隻是笑,用手敲敲小莫床頭的書道:“這本書讀得如何了?有什麽心得,跟師兄說說。”


    龍夜和龍裳去千佛湖釣魚,自以為很秘密。其實,很多人看見了。


    比如仙兒。仙兒其實一直在大明湖附近逡巡。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麽。反正很無聊。


    仙兒就借住在千佛庵中,千佛師太很喜歡她。她在千佛庵也很安全。每日裏和師太一起念經,討得師太的歡心,灑掃庭院,挑水澆園,侍弄花草,這些,仙兒都做得熟練,也不覺有多苦悶。


    隻是夜深時,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想得都是那個明媚少年,武功也不那麽高,人也不那麽帥,不那麽太精明,也不那麽太傻,不那麽太古板,也不是很輕浮,明明哪哪都不是天下無雙的,偏是那麽無法替代。


    龍夜,龍夜,龍夜。仙兒碎碎念。為了你,什麽都不要了,什麽都不爭了,你知道嗎?在意嗎?高興嗎?


    仙兒在幻想和龍夜有一場偶遇。是擦肩而過,還是凝眸相望?亦或是拔刀相向呢?


    無論如何,總好過擦肩而過吧,那無疑是最無情也最痛楚的相見,如果那樣,還不如不見。


    仙兒想見龍夜,又怕見龍夜。況且,龍夜、龍裳自入了家門,根本就不見蹤影。


    直到今日,仙兒站在山巔時,終於看見了熟悉的人影。龍夜、龍裳,拎著魚竿,小桶,從山間小道上一路溜達著走過來時,仙兒的心差點沒跳出來。


    “姐姐也在這裏。”綠綠笑盈盈地出現在一棵樹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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