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晴帶龍星回到自己的院子,玉麟和玉翎過來行禮,龍晴歎了口氣,命兩人在門口等玉麒回來,好生照應著,他領了龍星去書房。


    龍羽正在書房內抄書,見了兩人進來,瞧瞧窗前的日冕,還有一刻鍾的時間才能滿兩個時辰,並不敢站起,對龍晴欠身道:“三哥。”去看龍星,不由蹙眉,龍星雙頰腫得厲害,嘴邊處都凝著鮮血。


    “遇到大哥了?”龍羽問?


    龍星點頭,看看龍晴,嘴裏痛得厲害,不想說話,隻是屈膝跪在龍羽身邊。


    龍晴歎了口氣,道:“大哥罰了龍星含了兩顆鐵蒺藜掌嘴。”


    龍羽不由擰眉:“三哥也不攔著?”


    龍晴瞪了龍羽一眼:“我不敢。龍星也乖,不似你。”


    龍羽便不說話,低了頭,卻還是忍不住道:“龍玉大哥竟也不攔著嗎?”


    龍星心道,若非是為了那個大哥,咱們大哥哪會就罰了我。


    龍晴歎了口氣道:“龍玉大哥自然是攔了,否則,隻怕龍星的雙頰早都破了。”


    過去半蹲了身子,仔細看看龍星的臉,道:“張開嘴我看看。”


    龍星卻不肯張嘴,躲閃道:“不礙的……”一說話,便是痛得眉峰也擰在一起。


    “三哥還要罰龍星嗎?怎麽還讓他跪著?”龍羽很是心疼龍星,瞧著龍星乖乖跪在自己身邊,有些不解。


    龍晴搖頭道:“我還罰他什麽,大哥已是命了龍星抄書,還有十二日,要抄五十卷《金剛經》的。”


    龍星聽了這話,不由分外委屈。


    龍羽不由也驚,道:“那如何能抄得完?”


    “現在就開始抄吧。”龍晴過去為龍星鋪了紙:“我去做些藥丸來治嘴裏的傷。”又歎了口氣道:“這回可好,便是小卿、玉麒、含煙和燕月四個,也嚐到了含鐵蒺藜的滋味了。”


    龍羽不由揚眉,去看龍晴。


    龍晴略點了點頭:“是龍玉大哥給他們立弟子的規矩呢。”


    龍羽隻將手裏的筆握得更緊,過了好一會兒才道:“我們因為姓傅,便是躲過了,小卿他們就都要過這個規矩嗎?”


    龍晴微歎了口氣道:“爺爺在時,也說過的,凡外姓子弟年滿十七,都要重新立規矩的。”


    龍羽冷哼道:“立得什麽規矩,不過是怕弟子年長,有了自己的主意,硬是要拿家法板子磨了他們的銳氣,有不服氣的便直接打死,活下來的,便是覺得能為傅家舍生忘死的了,也不怕弟子們寒心。”


    “龍羽!”龍晴喝止。


    龍羽不說話,手裏的筆重重落在紙上,在紙上頓出一個極大的墨點來,不由微驚。


    龍晴不由搖頭:“你就擰著吧,看看是不是自己吃苦。”走過去將那張紙收了:“這一章,再默十遍。”


    龍羽不語,自去鋪了紙張。


    龍晴便出去做藥了。


    屋內,隻有龍羽和龍星,筆直地跪在書案邊,默默地抄寫經文,明亮的陽光映進來,照在他們微垂的雙目上,模糊了少年特有的張揚和犀利,隻餘下乖巧和溫和。


    小卿回到喜悅居時,小莫、小井和小萬忙著伺候著,小卿隻是蹙了眉,緊閉著嘴,不說話。


    小莫難得見老大被罰了,還一言不出,反倒比瞧著他發脾氣更覺得害怕,和小井、小萬越發地小心謹慎,免得讓老大本就傷了身,再惹了氣怒。


    隻是老大身上縱橫交錯的傷痕,讓小莫暗暗咋舌,便是小井都忍不住紅了眼圈,小萬的眼淚更是止不住往下掉,總是被小卿森冷的目光逼迫得又咽回去。


    看見小卿膝蓋上和腿上的傷就更是觸目驚心,小莫小心翼翼地挑出肉裏的荊棘尖刺,小卿閉著眼睛,忍不住地顫抖。小萬與小井更是手都哆嗦了,不知龍玉大師伯如何竟下了如此狠手。


    含煙回到房中時,月冷和隨風也過來侍奉著,含煙也是一聲不出,隨著兩個師弟為自己療傷,總算是上好了藥,月冷再一次為師兄擦拭了額頭上的冷汗,心裏暗舒口氣。


    含煙隻閉著眼睛躺在床上,這邊都收拾幹淨了,月冷換上清淡的香薰來,隨風卻是半跪在含煙床邊,不肯出去,掉著眼淚問:“可是因為隨風課業不好,師兄就被老大打成這樣嗎?”


    含煙睜開眼睛瞪了他一眼,月冷忙拉了隨風道:“別惹師兄煩心了,快些去做功課去吧。”


    含煙瞄了瞄月冷,月冷忙欠身道:“小弟也退出去了,師兄好好養傷。”


    月冷剛退出來,便瞧燕傑過來了,奉上一個小瓶子道:“這是三叔剛調配好的藥丸,吩咐含煙師兄含在嘴裏,每半個時辰換一枚。”


    月冷接過來,問道:“燕月師兄如何了?”


    燕傑笑道:“燕月師兄好很多了,和小卿師兄還有玉麒師兄也都是含了這個藥丸。”


    月冷歎了口氣道:“我瞧這次含煙師兄的臉也是腫得特別厲害,不知被打了多少下,回來了,便是一句話也不曾說過呢,難怪三叔會特別做了含著的藥丸呢。”


    燕傑也歎了口氣道:“我聽六叔說,幾位師兄都是被龍玉大師伯所罰,而龍玉大師伯罰過之後,多半還會罰了禁足、禁言,所以幾位師兄都不敢說話的。”


    月冷又道:“你可去看過小卿師兄和玉麒師兄了?”


    燕傑點頭道:“看過了,都是一樣的。”


    “可看見師父了?”月冷小聲問。


    燕傑搖了搖頭,道:“師父好像有事出府去了。”


    給龍城送信的是一個長得周正的青年,他叫鐵翼,是傅家鐵血三十六騎的老大。


    鐵血三十六騎,當然是有三十六人。龍城八歲時,上戰場殺敵,這些人便是龍城的親衛,也不過是十二三四的少年,多是傅懷挑選訓練的,也有龍城自己挑選的。


    鐵翼比龍城大四歲,其父是侍奉過龍城爹爹的老家人鐵叔,鐵叔的兩個兒子鐵翼和鐵斬,自小也在傅家長大。鐵翼剛強,懂事,隨了龍城曆練後,便被委以重任。


    鐵斬年紀幼小,鐵叔最是疼惜,求了龍城收在身邊,做個貼身小廝,每日隻在府裏呆著,免得在他哥哥鐵翼跟前受苦。


    鐵翼見龍城,是不需通報的。府裏的弟子都認識鐵翼,隻是鐵翼極嚴肅,不喜多話,也都有些怕他。


    龍城拿了信,半響無語。


    鐵翼很少見龍城有這種忐忑的神情,便是用頭發猜,也能猜到了,這必定是老太爺又要教訓大少爺了。


    老太爺傅懷並沒有死,不過是過自己的快活日子去了。隻是這種無憂無慮的快活日子偶爾也會被打斷,比如接到堂兄族長傅驚的親筆,數說孫子龍城如何違逆上命。


    傅懷與傅驚,同屬傅族長支,名為堂兄弟,卻是自幼一起長大,比親兄弟一樣,而且傅懷便是最聽傅驚的話。所以龍城敢惹傅驚不快,就是惹了傅懷不快,傅懷若是不快,龍城就必須改。


    好比去年,傅驚想讓龍城回壩上過年,龍城婉拒了,傅驚就給傅懷寫信,傅懷就給龍城寫信,信很短:“三爺爺讓你回去你就回去,敢有一絲不敬,就仔細你的皮。”


    龍城接了信,便什麽借口也沒有了,帶著龍壁和龍星乖乖地回壩上過年。


    但是這次,傅懷給龍城的信就更短:“來龍亭見我。”


    傅懷竟然親自來了。


    龍城拿著信,好半天回不過神來。平素本也是極想念爺爺的,爺爺真來了,龍城卻隻剩下懼怕和忐忑了。


    “去年回壩上,三爺爺提及今年族中大祭,讓小卿回族中受洗心之刑之事。”龍城有些話,隻對鐵翼才會直言。


    洗心之刑,是壩上傅家所創,為途入傅家的子弟所設,刑罰極殘酷,若是通過洗心之刑,便可視為傅族子孫,名列族譜,任何人不得再以血脈之異相詬病。


    “大少爺當然是拒絕了。”鐵翼答道。


    龍城點頭,微歎了口氣道:“為了不惹三爺爺氣怒,我是奉上了濯香令請三爺爺收回成命。”


    濯香令是傅家賞賜給有大功勳的子弟的,一共也隻有八枚,龍城手中正好也有一枚。持濯香令並大功勳者,可向族長陳情,更改族長之命。


    “三爺爺收下濯香令,並沒有再議此事,我還以為三爺爺已是允了。”龍城苦笑:“哪知三爺爺卻是將此事告訴了爺爺。”


    傅懷立刻修書一封,著龍城遵傅驚之命,應允小卿回壩上受洗心之刑。


    龍城接信,幾經猶豫,還是答複爺爺:“龍城已用濯香令為小卿陳情,請爺爺應允。”


    鐵翼點頭道:“莫非老太爺不允,又修書來讓你應承此事嗎?”


    龍城微抿了下唇道:“是爺爺,親自來了。”


    鐵翼不由張大了嘴。


    “就在龍亭,命我即刻去見他。”龍城看著鐵翼,本是泰山壓頂也麵不改色的金龍令主傅龍城,眸中閃過清晰的懼意。


    龍城放了信,看著鐵翼苦笑道:“爺爺定是氣怒非常,才會親自來教訓我了。”


    “屬下可以快速趕往京城。”鐵翼知道,除非太後傅青容,否則誰又能在老太爺的家法下求下情來。


    龍城搖頭:“這隻會更惹了爺爺氣怒。”又歎氣道:“總是我違逆了爺爺諸多吩咐,氣了他老人家,也該讓他老人家教訓的,隻是小卿的事情,怕是不能勸爺爺改了初衷了。”


    鐵翼不由默然,他知道大少爺怕的並不是那無法避免的慘烈家法,大少爺怕的是,他會屈服在爺爺的威逼之下,而應允了小卿回壩上受刑。


    傅驚想讓小卿死,這件事情瞞不了人。否則,也不會等小卿已長到十七歲之時,才忽然下了這個命令。洗心之刑,受刑弟子年齡越大,刑責就越重。


    十七歲,則是受刑人最大的年齡限製,需過三死三生的刑責。百多年來,能挺過這個劫數的,屈指可數。


    (這些故事,可參見《傅家金龍傳奇之濯香令》)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傅家金龍傳奇之乾坤盒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心妖濯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心妖濯濯並收藏傅家金龍傳奇之乾坤盒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