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我很久沒有回去看他了,也不知道他最近的身體,還好不?


    我想到爸爸。想過他那雙擔心我的眼睛,心裏真的就是一陣陣的酸痛。


    爸爸是個很儒雅的人,雖然沒有像現在年輕人那樣,時不時的總把自己的感情表達出來,但他也有他的表達方式。


    含蓄的,內斂的,媽媽在世時,他總時時保持著一臉的微笑,常常坐在客廳裏的那張快要脫了皮的單人沙發上。看報紙、雜誌、文學之類的。讀到精彩處,還會抬起頭來,笑著對媽媽說,“呐。柳柳,你看,這裏寫得真不錯。”冬名台號。


    這個時候,一邊正看電視,或者正忙著幹活的媽媽就會回答他,“是是是,你喜歡的,都很不錯。”


    爸爸聽後,會開心地露出了欣慰的微笑,媽媽則加以了與年紀極不相襯的天真笑容。


    他們是這樣的相愛,但老天爺卻是這樣的壞心眼,這麽早就把媽媽帶走了。


    這一年來。爸爸真的很失落,不,很痛苦,他甚至連最喜歡的,都曾一度時間不再拿起,以至於架上麵,落滿了灰塵,手指往上麵輕輕一抹,都能劃出一道明顯的痕跡。


    好在,在我出嫁之前,他終於拾回了那一份心情了。


    他是那樣喜歡紙質的閱讀,誠然。就是一個老派學者的樣。正是這樣的他,才影響到我的閱讀習慣。


    可惜,我卻沒有把他那儒雅的作風學過來,相反,我是那樣的別扭、任性,總像一個長不大的小孩子那樣,抽瘋。


    爸爸用他的大度包容了我的一切,甚至,連我任性的婚姻。也一樣。


    我坐著出租車來到了老舊的小區門口時,看著前門保安亭上那盞灰暗的路燈,努力地照亮著那麽一小方地,一種思鄉的情緒,竟就這樣闖進了我的心懷,差一點就濕潤了我的眼眶。


    坐在保安亭裏聽著戲曲的大叔看到我,馬上從裏麵伸出頭來,仔細一瞄,開心地說,“喲,這不是小嚴莉嗎?回來看你爸爸?”


    “是,大叔,好久不見了。”我微笑著,掩飾自己漸漸濕了的眼眶,還生怕他叫住了我,和我聊上那麽幾句,隻點頭快步走了過去。


    這裏還是一如既往的陳舊,幽黑的小徑,中間種著幾乎都沒有修剪的矮灌木,一排排明亮的屋子,電視聲,說話聲,訓斥小孩的某位媽媽的聲音,都是這樣的讓我感到懷念。


    我走到了那一扇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房門前時,心情,越發的激動,一時間,我把所有的煩惱都拋之腦後,隻想著,一會,我要怎麽對爸爸說。


    我是不是得給他一個摟抱,跟他撒嬌,說,“親愛的爸爸,你的寶貝女兒來看你了。”


    還是十分靦腆地笑著,“爸爸,我回來了。”


    又或者,話還沒有說出口,就看到爸爸眼鏡框下早已經濕潤了,而我,也跟著掉下了眼淚。


    這些想法,一個一個的,不停地擠入我的腦中,使得我竟遲疑了似的,舉著手,幹就激動,卻,不知如何去敲開這一扇門。


    就在這時,我聽到了裏麵有小孩子咯咯的笑聲,接著,就聽到打鬧跑動的聲音。


    “爺爺,這邊,這邊。”小男孩?


    “貝貝,小祖宗,爺爺快跟不上你了,快快過來,得先把衣服穿上,要不然會著涼的。”


    貝貝?他怎麽在這裏?他不是讓送走了嗎?媽媽當時親自送走的,那時候,她還對我說,“莉莉,我把貝貝送給一對年輕夫婦收養了。”


    ……其實我知道的,貝貝並沒有讓其他人收養,他隻是被送到了孤兒院,但即使是這樣,我也不想再看到他。


    霎時間,像是心中的火山爆發了一樣,我迅速拿出自己的備用鑰匙,啪啪地打開門,推開一看。


    爸爸果然正溫柔地抱著一個三、四歲左右的小貝貝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正十分用心地用大毛巾幫他擦幹頭發。


    貝貝則是一邊玩著手裏的飛機,嘴裏不停地發出“啾啾”的聲音,一邊還扭著身子,覺得癢。


    我這一突然開門,他們都似嚇到了一樣,齊齊看向我。


    而我,也是一臉的驚恐。


    是的,我在看到了貝貝這一張臉時,我驚恐得全身都哆嗦起來,止不住地顫抖。我想起了高淩,想起了他的背叛,想起了他死後的某一天清晨,一陣洪亮的小嬰兒的啼哭聲把我從夢中吵醒了過來。


    那個時候的我,全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隻聽到媽媽踏著拖鞋,噠噠噠地摩擦著地板的聲音。她跑著走到大門處,吱呀的一聲打開大門,然後,十分驚訝地叫出聲來,“啟紹,啟紹,你快過來。”


    接著,就是爸爸跑過去的聲音,然後,我又聽到了他們驚訝地說著,“這到底是誰家小嬰兒,怎麽放我們家門口了?啟紹,我們得趕緊把這小嬰兒送回去啊,看樣子,像是還沒有滿月呢!”


    “柳柳,等等,你看,這裏還有一張紙條。”


    “……”後麵我就沒有聽到爸爸媽媽的驚歎,卻是一種可怕的沉默。於是我起床,披了一件外衣,開門走了出來,就看到了兩張驚慌又為難的臉。


    那時的我,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隻是疑惑地問:“爸爸,媽媽,怎麽了?”


    媽媽先反應過來的,她馬上笑,笑得極不自然,對我說,“莉莉,那個,我撿到了一個小bb,是個男孩子哦,要不,我們就收養他吧。”


    “啊,對對,莉莉,我們就收養他吧。”爸爸馬上附和。


    我卻覺得詭異,不管是突然出現的小bb,還是這一臉奇怪的父母,都讓我起了疑心,於是,我發現了爸爸捏在手心裏的紙條。那時的我,竟像是有了一種可怕的預感一樣,撲過去,搶了過來,打開一看。


    說真的,我一直很後悔,如果那一天,我沒有看到這一張紙條,就那樣,順著爸爸媽媽的意思的話,點頭微笑著說,“好啊。”那該有多好。


    那樣子的話,我就可以不用知道,高淩他不僅僅隻是出軌,他還有私生子。而這個私生子,又被送到我家裏來,讓他的存在,不斷地提醒著我:是我害死了高淩,是我讓這個剛剛出生的小嬰兒失去了父母。


    我恨我自己,也莫名地恨上了無辜的小貝貝。


    我像發瘋了一樣,一直,一直就為這事跟爸爸媽媽鬧個不停,直到後來,媽媽狠下心來,將他送走了。


    可是,現在,爸爸居然又把他接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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