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允棠頷首應了,等人出了門,還沒來得及細想葛女醫方才說的話,外頭初一便匆匆進門,呈上來一封信箋:「娘娘,魏大人送來的急信。」


    魏大人原名魏禪,是當初英國公候季的連襟,最得意時,曾為朝中「內相」,後受英國公連累失勢,在蘇允棠三上次親自請都了將軍府拉攏之後,便轉而投到了將軍府門下,等到蘇允棠生下皇子,便更是一心投了蘇允棠,如今都算得上是「後黨」中的肱骨之臣。


    蘇允棠打開信箋,匆匆掃過幾眼,麵上神色便也微微沉了下來。


    初一有些擔憂:「可是出了什麽事?」


    若無事,也不會送急信了。


    蘇允棠點頭:「京中十幾位大人請了太後娘娘的懿旨,要接陛下回京養病,現下已經在路上了。」


    初一吃了一驚:「這可怎麽好!」


    蘇允棠卻還算冷靜:「想來是劉景天清醒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早晚罷了。」


    她從來也不覺著自己能圈禁劉景天一輩子,將軍府要當真有這樣的勢力,當初劉景天也不敢那般明目張膽的圈禁磋磨她這個蘇家的皇後。


    之前劉景天生產昏迷,甘願束手,再加上在大明宮力,地利人和,適逢其會罷了,劉景天掌了三年的朝廷,諸多臣子親信,也不會因為天子患病,就都甘心就此臣服在她一個女子手中。


    有這樣的反應,也是遲早的事。


    可跟著蘇允棠行刺過天子的初一卻有些坐立不安:「陛下一旦放出來,豈不是即可就要對娘娘出手?要不要奴婢去將白先生請來,問問怎麽辦?」


    蘇允棠低頭啜一口參湯:「不必勞煩先生來回跑了,請先生直接去山下接人,還按向前的打算,就說,陛下有旨,聖體無恙,令諸位大人山下梳洗之後,便親來麵聖,不得有誤。」


    這原本就是蘇允棠早與白先生商定好的。


    劉景天癘風的風聲已經被她放了出去,該知道的早已知道。


    傳言的可恨之處就在與此,風聲一旦傳了出去,想要再闢謠,就是難愈登天。


    什麽,陛下說他壓根沒惡疾,是旁人誣陷?啊這,這……對對對、是是是,您是陛下,當然說什麽都對!


    陛下身患癘風,卻不肯承認,非說自己沒病,身為臣子自然也隻能應下。


    但表麵再不敢反駁,心下的狐疑也總是難免,癘風是傳人的惡疾,對著天子麵上癘人特有的斑疹,有幾個人能毫不介意、恍若無常?


    但凡有臣子膽怯,不肯麵君,那便是大不敬。


    即便是咬牙麵君了,行動神色間一旦露出難色,惹了天子不喜,不論劉景天是否動怒,臣下都必然多心。


    現在還能在朝中穩穩立著的,就沒有蠢人,對劉景天真正的心性,也多少看出了不少——


    陛下生氣了,必然沒什麽好果子吃,陛下沒有動怒,那必然是暗恨於心,等著秋後算帳!


    長此以往,當真是不反也得反。


    按照蘇允棠的打算,即便朝中不來人,她也該主動為劉景天下旨,大張旗鼓的在大明宮召見臣下了。


    初一走後,蘇允棠也沒了好好躺下歇息的時間,幾口飲下參湯,重新梳妝整齊之後,便叫來步輦,又一次去了後院的寢殿。


    ——————


    算起來,劉景天昏迷之中,被圈禁在大明宮,已有半月。


    關著天子的寢殿周遭仍舊是一片靜謐,樹影幽深,窗帳厚重,尤其是殿門大開,明媚天光猛然刺破殿內的昏暗時,便更有種凝滯的時光被驚動般的恍惚,仿佛不論外頭經歷了多少變化,這被層層護衛的寢殿內都會是這樣的一成不變。


    不過這一次蘇允棠進門,看到的卻不是上次一般急不可耐的天子。


    事實上,蘇允棠剛進門時,都沒有看到劉景天,直到又往前走住了十幾步,適應了殿內的光影晦暗之後,才在窗下的大圈椅上,看到了劉景天的身形。


    劉景天一手抬起遮在臉前,半晌,才緩緩的開了口:「蘇允棠。」


    仿佛許久沒有說話似的,他的聲音也顯得遲鈍又艱澀。


    蘇允棠聲音冷漠,徑直吩咐:「朝臣來接陛下回京,李總管,為陛下更衣。」


    「回京?」


    這句話仿佛什麽開關,叫癱靠在椅上的劉景天猛然坐直了身:「回京!」


    放下手後,迎著斜斜射進的日光,便能看出劉景天本就清瘦的身形像是又清減幾分,稜角分明,下頜削瘦,許是在這黑屋子裏捂的,膚色都比從前蒼白了許多,唇紅齒白,一雙桃花眸黑不見底,在這樣的五官映襯下,連麵頰上的兩團紅疹都不顯醜陋滑稽,猛一看去,反而有種驚心動魄的旖麗。


    但這樣的驚艷非但沒有讓蘇允棠動容,反而叫她心生惱意。


    蘇允棠:「初一,召小林太醫來,陛下要見朝臣,讓他為陛下麵上再上些藥。」


    幾人都聽得出來,這要上的藥,當然不是遮掩緩解陛下顏麵的,而是讓紅斑加深的藥。


    劉景天回過神:「蘇允棠,你欺人太甚!」


    蘇允棠冷笑:「遠不及陛下。」


    劉景天卻忽的猛然起身,怒目圓睜,近乎暴怒:「朕說了朕沒有殺那個姓葛的!蘇允棠,你遲早有一日要後悔的!」


    蘇允棠的確吃了一驚,不是因為這威脅,而是因為劉景天這突兀尖銳,莫名的不像他的反應與情緒。<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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