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雨過之後連續放晴,氣溫一天比一天熱,體育課都開始在室內上了,簡平安昨天吃了夏天以來的第一根雪糕,藍莓口味的夾心脆皮,小賣部的老闆的說是新產品,他把包裝紙的樣子記下來了,打算下周秋餘聲回來以後也請他吃。


    簡平安耐熱,不是很怕高溫,所以很少吃冰冷的東西,可是秋餘聲應該會喜歡,他不是經常喝冷水嗎?


    簡平安發覺自己最近越來越想秋餘聲了,尤其當他寫完作業放下筆的時候,還有下意識躲躲藏藏地拆開一包特別好吃的膨化食品時,他總覺得那個時刻秋餘聲應該要在的。


    他放學以後和賀雲帆一起躺在沙發上聽回放的新聞聯播放空腦袋,賀雲帆也時不時提到說挺想秋秋的,他不在,簡平安就像找不到話說一樣,和賀雲帆的對話基本是你問我答。


    賀雲帆不忙的時候倒喜歡和兒子一起亂聊一通,而上完班感覺疲憊的時候就隻想躺躺,這種時候家裏就會顯得冷清,隻聽得見簡平安在房間裏做作業翻書的動靜。


    秋餘聲走後三個星期,簡平安稱體重發現自己又胖了三斤,他坐在書桌前給秋餘聲發消息,秋餘聲沒回。


    簡平安猜他可能又在改論文,前兩天他向簡平安說過自己的導師很嚴厲,雖然他隻是一名旁聽高中生,但是論文寫作要求肯定要按照他對研究生的要求來寫的,畢竟是全國性參賽作品,秋餘聲也覺得挺吃力的。


    簡平安去洗完了澡回來手機仍然沒有動靜,他趴在桌上用很不規範的姿勢寫著作業,寫了一會兒忽然聽見簡訊響了,他趕緊坐直了身體,怕被秋餘聲發現了挨罵一樣,可隨即拿過手機才想起來這隻是消息提示音,不是視頻通話。


    秋餘聲回復他:三斤能有多少肉。


    簡平安先是在消息框裏打出很多字,三斤是一千五百克,你可以去買東西對比,番茄可以買幾顆,土豆可以買幾顆,三斤大白菜能有多少……打著打著,他想起來不對,密度不同沒法這麽算,於是他又掀起衣服捏著自己的肚皮上重疊起來的肉,拍下照片發給了秋餘聲。


    配上文字:這麽多。


    秋餘聲發來視頻請求,簡平安確認自己坐端正以後才接起了視頻,秋餘聲也坐在書桌前,他手臂旁邊的一架檯燈正好照過來,讓整個畫麵的右半部分顯得特別亮眼。


    秋餘聲問他:「拍的什麽照片?」


    簡平安昨天才和他視頻過,現在看見他又覺得像很久沒見過一樣,因此眼神非常專注地看著他,說:「我的肚子。」


    秋餘聲得手機放在支架上,他一隻手撐著下巴,另一隻則在寫什麽東西,聞言笑了會兒,對簡平安說:「我知道。」


    簡平安大惑不解:「知道你還問?」


    「啊,問問,」秋餘聲隻是對他一本正經的語氣而感到有趣罷了,「你的肚子那樣是正常現象,誰像你那麽彎腰坐著都會疊在一起的,像你這個身高,體重應該再增加十斤看起來才會健康。」


    簡平安心不在焉地在草稿紙上用鉛筆亂畫著,秋餘聲埋頭認真地看著自己的東西,視頻內外一度像麥克風壞掉了一樣安靜,突然,秋餘聲提高聲音道:「突擊檢查,背一下蘇軾的《赤壁賦》」


    簡平安啪塔一下按斷了自己的鉛筆芯,滿是緊張地眨了兩下眼睛,表示正在盡力地回憶,


    「可以提醒一下嗎?」


    「可以,赤壁賦,蘇軾,背吧。」


    「……」


    簡平安趴了下去,略帶心虛地說:「高一學的啊,忘記了,明天再背可以嗎?」


    「好啊——」秋餘聲的視線依然向下,有些漫不經心,「反正高一學過的,肯定會忘啦,等到高三,高二學過的也就忘光光了,沒有關係,這是正常的。」


    簡平安不太舒服地災書上隨意劃了兩個符號,垂眸道:「不喜歡你這樣講話,你以後要當老師嗎?」


    秋餘聲頓了會兒,他大概知道最近簡平安可能像以前一樣有些鬆懈了,他們同年級的語文的詩文默寫從來不會分年級,又不是學了就丟掉的東西,簡平安竟然連背都背不出來。


    「你希望嗎?」秋餘聲聽出他情緒不好,自覺可能將話說重了點,又緩了緩語氣,說:「對不起平安,是我有點著急了。」


    簡平安聽見他的道歉,剛才還鬱悶的心情一掃而空,取代而之的是一些對秋餘聲的理解,他遇到難題做不出來的時候也很著急,恨不得薅一把秋餘聲的頭髮下來,「因為競賽太難了嗎?」


    秋餘聲點了下頭,又不是完全肯定,他說:「很難,我也想快點回家,有點焦躁……」


    「哦哦,」簡平安表示充分理解了,「那你別焦躁了,老師不是同意你不參加期末考試嗎?你還有挺多時間,要是真的很難,要是……」


    簡平安也說不出「要是」什麽,「要是」之後又怎麽樣,他的直覺告訴他,他自己沒有上進心就算了,總不能拉著秋餘聲一起讓他也跟著沒上進心,全國性競賽的含金量很高,他是不懂,但秋餘聲懂啊。


    「嗯,」秋餘聲抬起手扶扶鏡框,平和地說:「主要是我想回家,我想和你一起,呆在你身邊。」


    簡平安脫口道:「我可不會輔導你寫論文啊……」


    時間仿佛靜止,秋餘聲沒有說什麽,簡平安在沉默中也撈了一本本子在上麵抄寫東西,實際上他的語文作業已經寫完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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