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無憂什麽都沒說,隻是默默收了一地狼藉,不一會兒他便重新端了吃食過來。


    淨歡本不吭聲。


    但看著眼前那小小的本是寧安用的勺子,張嘴剛要說話,一口吃食便被喂了進來,於是就這樣一口口的寧安在一旁委委屈屈的看著,淨歡吃完。


    在淨歡打了個飽嗝時,君無憂便停了手上的活兒,收了那些精致的飯食,寵溺的揉了揉淨歡的腦袋道:“就算好吃也不能多吃。”


    然後不瞟了一眼寧安吃的圓鼓鼓的小肚子:“晚上為父也喂寧安吃飯好嗎?”


    容易滿足的寧安立馬高興的轉了個圈,眼裏滿滿的幸福的小星星。


    到了夜裏。


    早已洗漱幹淨的淨歡,看著隻著中衣,大大的手中牽著一身睡衣的寧安,兩人都楚楚可憐的看著他。


    淨歡眼睛紅紅的,這一瞬間感覺特別委屈,憑什麽他來了他就要接受他。


    最終君無憂無奈,一把把寧安抱到淨歡的床榻上,安頓好寧安後,不容拒絕的親親淨歡的額頭:“早些睡吧”


    “父親不睡嗎?”寧安楚楚可憐。


    君無憂也同樣親親寧安的腦袋:“乖乖睡覺。”


    夜色深沉。


    淨歡卻是輾轉反側,突然一雙溫潤的手悄悄的把他緊緊摟緊,淨歡身子一僵也隻能繼續裝睡,但是眼皮越來越沉不一會兒他便睡著了。


    清晨在朦朧的晨光中醒來。


    屋內是細細的寧安的小呼嚕聲,而他身旁的男人似乎就這樣睜眼看了他一夜。看著他醒了,便輕輕吻了吻他的額頭:“醒了?”


    這數日來都是如此,晚間安頓好寧安,吻吻他的額頭算是道別,可是第二日淨歡必是在君無憂的懷中醒來。


    而淨歡卻是像做了什麽決定一般:“主人,淨歡或不了多久了,對你我永遠都是狠不下心,求你……這輩子就算是淨歡求你可好,你幫我好好教育寧安下……下輩子若是能遇見,你再好好待我可好?”


    “不好……這輩子,剩下的所有時日我都要好好待你,淨歡!!!我告訴你我後悔了,這烏孫這天下又哪裏比得上你,我後悔了淨歡,當初我就不該逼你喝下紅塵,不該逼你當初我什麽都不該逼你的……”


    君無憂舉起淨歡那隻被他燙了一個君字的手腕,輕輕一吻。


    淚水卻是在此時此刻如決定了一般,止不住的往外湧。


    抱著淨歡瘋狂痛哭。


    這本不該流淚的男人,他曾頂天立地,他曾陰冷絕情,他也曾後悔至極。


    還好,一切都還來得及。


    淨歡我若是治好你,你便跟我回去吧?會回去也行,我們就住在這也行,不要拒絕我……求你不要拒絕我。


    “淨歡……淨歡……淨歡我愛你……上輩子我就愛你,你可知道上輩子你死後我有多瘋狂,你可知上輩子衛家被我屠滿們後,那帝都的雨下了三天三了都未曾把那衝天血氣給衝洗幹淨,我一夜間屠淨衛家上下二百餘口。”


    “而這一生,因為你活著你還活著,我放過了衛家上下二百餘口,我也放過了烏孫朝堂的腥風血雨,我在佛前禱告我磕長頭而上,若是你能活著,這一生我便永遠食素……這一生我至死不渝。”


    淨歡渾身渾身顫抖,不可置信的看著君無憂,他知道了,他知道上輩子的事了。


    別怕別怕……


    君無憂也隻能悄聲安慰,一夜醒來,他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是突然間多了上輩子的記憶。


    因為有了上輩子的記憶,他於是便知道如何解淨歡身上的毒。


    難怪江姨會說,終有一日他會求到她的。


    這一日之後,君無憂又是突然消失不見了,然後這座小小的院落當中確實突然多出了許多人,都是醉歡樓裏的熟悉麵孔。


    雖然寧安因為見不到君無憂心情無由的低沉的幾日,但從未見過這麽多人的寧安,立馬便被這些一個個漂亮的小姨姨們勾引走,每天纏著小姨姨們講著外頭的事故,聽她們說毒窟裏的秋千架,毒窟裏肥大的錦鯉,以及毒窟裏那個種滿桃林和生石花的小山坡。


    四月的仙穀。


    終年霧氣繚繞,而那陡峭的山坡山,一個黑色的身影卻是緩緩向上艱難行走。


    這世間,仙穀最為神秘的便是,平常人輕易入不得,內裏高強的人也輕易入不得。


    山路崎嶇常人走不了,而內裏深厚的人在仙穀內根本使用不了內力。


    所以君無憂便是艱難的徒步行走於毒窟陡峭的石壁上,隻有爬上這座山頂他才有機會見到年齡最長的那位道姑,求那一粒她守了百年的靈藥——百解。


    山頂上,江裴芙竟是跪在了那位老道姑身前苦苦哀求:“老祖宗,您就當做是芙兒求您了,那個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就跟如許一般,如今他寧願要美人不要江山,已經是這世間極少數重情之人,您就當做成全他們吧。”


    那位被稱作老祖中的老太太依舊是不為所動。


    ……數日之後


    淨歡看著完好無缺的君無憂出現在他的眼前,除了臉色蒼白一點,並無其他不妥……


    然後便是長達數月的遷徙。


    這數月以來,淨歡的身體漸漸好了起來,而君無憂卻是依舊臉色蒼白不時的咳嗽,隻有寧安無憂無慮的看著外頭的世界。


    每日必須要君無憂帶著舉高高,君無憂喂飯飯,君無憂哄睡覺。


    就這樣。


    他們回到了毒窟。


    淨歡看著眼前粉嫩嫩的開滿的桃花的毒窟山穀,卻是說不出話來。


    隻有寧安歡呼一聲,掙出君無憂的懷抱,瞬間整個山穀充滿了寧安歡樂笑聲。


    “呀~爹爹你看,這是鳶兒姨姨說的巨大的錦鯉,爹爹你看這是父親說的秋千,哇……好大的兔娃娃……呀~爹爹,爹爹你快看。”


    是啊,精致的秋千是他親手做的,那肥大的錦鯉是他養的,可愛的兔娃娃也是他親手燒製的,還有那大片大片的桃林,那滿地的生石花。


    他已經把所以能想到的東西都做到了,他說他至死不渝一生無悔,他也同樣如此。


    兜兜轉轉一圈,他淨歡覺得君無憂是他這一世的執念,他淨歡何嚐不是君無憂的執念呢。


    他曾無情,冷血。


    現如今,他為他放棄了這大好的江山,餘生都是他的時光,死後墓碑上所冠的也是他君無憂的姓氏。


    始皇為天涼皇後建了一個祥和安定的國家,而他的君無憂為了他,放棄了正片江山。


    這毒窟桃樹下的就早已釀透,也是時候一醉方休。


    ——全文完2017.04.23


    在此謝謝所有看過這本書的讀者,作者是個懶人,拖了這麽久,實在抱歉。正文內容已經全部完結了,餘下的還有幾個小番外。


    然後。


    我們,再見。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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