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你的湯穀吧。」


    無盡的白光湧入,姬以期卻覺越來越冷,對麵的人慢慢遠離她,剛尋到的些許溫暖也漸漸遠離她。


    快要被白光吞沒時,姬以期喚了她一聲。


    「記得來找我,在湯穀。」


    黑暗中,她的麵貌清晰可見,「……好。」


    「呼……」


    寒冷的白光轉為溫暖的陽光,姬以期有一瞬間的失明,粘稠的汗沾在身上極不舒服,卻讓她有了真實感。


    身旁趴著一個腦袋,安安靜靜地窩在床邊。


    姬以期也安安靜靜地看著她,輕輕撥開幾縷髮絲,露出半張白皙精緻的臉,熟睡的人不自覺地蹭了蹭她的掌心,細小的絨毛擾動她的心。


    「嘶……」姬以期本想好好看看她,不料卻牽動了身上的傷口,身側的人猛地抬起頭,帶著絲絲迷濛看向她。


    她眼裏布滿血絲,紅潤的唇瓣泛起了皮,衣袖翻到肘後,前襟皺成一團,一向衣冠楚楚的人此刻顯得狼狽又可憐。


    手心貼緊她麵頰,姬以期輕聲,「夫君。」


    「……在。」祈泠顫聲,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半點動作都不敢有,生怕這是個夢。


    指尖輕劃她肌膚,姬以期一寸寸撫摸她的臉,酥麻的實感湧上心頭,一滴淚自眼尾沁出。


    祈泠微偏頭,輕吻她指尖。


    「近些。」


    祈泠俯身,不住地吻她唇角。


    姬以期伸出另一隻手,「抱。」


    正午的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的,祈泠側躺著,小心地攬住她,姬以期半合著眼靠在她懷裏,兩手都擒住她的。


    「我睡了多久?」


    「十天十夜。」


    姬以期半顆腦袋滑進棉被裏,「這麽久了。」


    「你一直喊冷。」祈泠把被角往下扯了扯,一隻手探進她衣內,照舊摸到一手汗,「現下怎麽樣?」


    姬以期隻覺自己熱熱的,卻不是棉被的問題,「現下不冷,有點熱……你也冒汗了。」


    「我沒事。」祈泠給她解開衣衫,露出包紮嚴實的紗布,上麵隱約滲出些許鮮血。


    祈泠起身,姬以期扣住她的手,「別走。」


    「乖,我得給你換藥。」祈泠回握她,動作輕柔,「都怪我睡著了,讓你遭罪。」


    姬以期攥得更緊了,「你走了才是叫我遭罪。」


    「那我就再待一會。」祈泠又躺回去,愛憐地親親她的臉,「要快點好起來……」


    頭尖頂她胸口,姬以期微微揚臉,「南蠻怎麽樣了?師尊呢?還有……陸蓮。」


    「南蠻投降了,大哥他們在忙著解散軍隊,師尊把平貝帶過來了,但現下還沒動靜。」


    姬以期一眨不眨地盯著她,「還有呢?」


    「她死了。」祈泠撫她臉,嗓音淡淡的,「好了,你該休息了,養好身子比什麽都強。」


    姬以期伸了伸脖子,「燒死了嗎?」


    「對。」祈泠言簡意賅。


    姬以期若有所思,然後又問她,「屍骨呢?」


    「沒有屍骨。」祈泠倏地起身,合上她的眼皮,「等你好了,自然就什麽都知道了。」


    姬以期睜開一隻眼,「你在生氣嗎?」


    「沒有。」


    姬以期小聲道歉,「對不起,我不該騙你。」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祈泠傾身,嗓音低啞,「是我把你置身危險之地還心存僥倖,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指尖劃過她胸口,姬以期輕輕勾了勾她前襟,「那你親親我好不好?親親我就原諒你。」


    「真的嗎?」祈泠低頭,幹澀的唇瓣甫一靠近,身下的人就迎上來,眼巴巴地看著她。


    黑眸澄澈幹淨,她看起來不像是被道歉的,反倒像跟人道歉求原諒的,祈泠忍住悸動,蜻蜓點水般在她額前落在一吻。


    「原諒你。」


    姬以期眨巴兩下眼,「明明是我要原諒你。」


    「那你原諒我了嗎?」


    五指抵住她心口,姬以期笑意盈盈,「沒有呢,夫君要繼續努力呀。」


    她精神很不錯,祈泠放下顧忌,扣住她掌心壓到一側,輕輕挨上去,像第一次吻她一樣青澀。


    沒有久別重逢般的急切,有的隻是小心翼翼的愛憐,細密的吻一個個落下,惹出萬分情動。


    細頸被捏住,姬以期推推她,「別弄那裏。」


    「為什麽?」指腹不住摩挲,祈泠問了跟她一樣的話,禁不住撫著上麵清晰可見的纖細青筋親了又親,「我喜歡這裏。」


    姬以期沉默一會,沒再阻止她,祈泠把腦袋挪上去吻她頰側,「等你好了,我可不會再憐香惜玉了。」


    「真的一丁點屍骨都找不到嗎?」


    祈泠頓住,慢吞吞地直起身子,有點不情不願地回道:「師尊撿回去幾塊女骨,已經下葬了。」


    姬以期眸光一亮,「葬在哪?」


    祈泠不再回答,俯身封住她唇,姬以期兩手搭在她肩上,不時推卻兩下,勉強控住她不知輕重的刻意熱情。


    末了,祈泠靠在她身側,怪聲怪氣的,「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很想知道嗎?」


    「我當然……也不想。」姬以期幹笑,撫上她發頂安撫,「乖,我不問了,你在這裏才是最重要的。」


    一個死掉的人,怎麽能和活著的人相比呢。


    她是如此輕而易舉地接受了這個事實,實際上,那個夢隻是一個遲來的預兆,她腦海中陸蓮的最後一抹影子不在那個夢裏,而在南蠻王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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