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國公世子把腳擱到縣令背上,把他當腳凳用,手指閑適地敲了敲桌案,「去叫姬公子。」


    「是。」


    姬懷遠牽著陸平走進來,陸平依舊抱著他髒髒的包袱,進來也不看陸國公世子,隻直勾勾地盯著姬懷遠,生怕他跑了。


    陸國公世子有些醋意,但又感謝姬懷遠讓陸平有了點生氣,「姬公子,請坐。」


    「世子真打算打鞏城嗎?」姬懷遠開門見山。


    陸國公世子掀了掀眼皮,「有何不可?」


    「鞏城不是此等,守軍有三千人,不好打,而且我爹已領了一萬禁軍往這邊趕……」


    陸國公世子朗笑,從袖中取信給他看。


    姬懷遠接過,眼皮子跳了跳,這字……既不是姬國公寫的,也不是他家謀士寫的,反倒有點像……祈泠寫的。


    祈泠傷好得那麽快嗎?


    「令尊允我會拖延三日。」陸國公世子滿麵春風,三千人又怎樣,逐鹿軍有三萬,三日打下鞏城,完全不是問題。


    姬懷遠忍不住道:「世子如此相信我爹?」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其實,陸國公世子也曾有過疑慮,但姬國公在信裏把祈泠罵上了天,言辭鑿鑿祈泠女扮男裝騙他女兒,且皇帝也知曉此事,卻冷眼旁觀,他自覺大啟皇室這麽荒唐遲早要完,故而才聯合他妄圖顛覆,再加上陸國公逝世和陸家上上下下幾百口人頭落地的打擊,陸國公世子氣血上湧自然就信了,畢竟姬國公是出了名的愛女,他也不信似姬國公這般位高權重之人會詐降。


    姬懷遠輕咳一聲,摸了摸陸平的腦袋,「平兒,你去陪陪世子好不好?他是你爹。」


    陸平怯怯地抬頭,看向陸國公世子。


    陸國公世子伸出雙手,「平兒過來。」


    陸平磨磨蹭蹭地走過去,鑽進他懷裏。


    「若無別事,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陸國公世子摟著兒子應,「姬公子慢走。」


    世子親衛領著姬懷遠到了客房,客客氣氣地請他進去,而後站在門口守著。


    房門合上,姬懷遠邁進內室。


    甫一踏進去,一雙手就捂住了他的嘴。


    姬懷遠還未掙紮,那人道:「哥,是我。」


    出口是沙啞的男聲,但聽著不像姬廣白,姬懷遠注意到她踮腳的動作,「眷眷?」


    姬以期鬆手,姬懷遠警惕地四處望了望。


    「見你一麵可真不容易。」姬以期抱怨了一句。


    姬懷遠攥住她手腕,把她拉到屏風後,「你怎麽來了?廣白呢?他讓你一個人跑過來?」


    「人多不好。」姬以期噓了一聲。


    姬懷遠低斥,「胡鬧!」


    「我功夫比他好!」姬以期反駁。


    姬懷遠攥得更緊了,「那也不行。」


    「行了,哥你別教訓我了,我來這是有事跟你說。」姬以期壓低嗓音,神神秘秘的。


    姬懷遠左顧右盼:「快說。」


    「你明個別跟著走,留在這裏。」姬以期囑咐。


    姬懷遠擰眉,「爹真的和陸國公世子合謀了?」


    「不是爹跟他合謀,是夫君跟他合謀。」姬以期喜滋滋的,她已經受到祈泠的信了,「和陸國公世子的通信都是夫君寫的,她會幫著外人推自家江山嗎?」


    姬懷遠總算安下心,「那之後呢?」


    祈泠總不會大費周章就為了救他吧?


    「不出三日,逐鹿軍必敗。」姬以期信誓旦旦的,她對祈泠有信心,祈泠說不出三日那就是不出三日。


    她說得含糊,姬懷遠也沒再問,姬以期問道:「對了,哥,你有沒有見過陸國公世子的嫡子?」


    「你是說陸平嗎?」


    姬以期點頭,從懷裏摸出一個香囊遞給他,「不隻是你,陸平也得留下,那孩子很聽話的,你讓他幫你一把。」


    「好。」姬懷遠把香囊收到袖中。


    姬以期貓下腰,「那我走了。」


    「不,你等我先出去,他們都是跟著我的,我走了他們也會走,到那時你再走。」


    姬以期自是應下,姬以期也不耽擱,直接就出了房門,說要逛逛縣衙。


    世子親衛護送姬懷遠離開後,姬以期悄悄溜出縣衙,姬廣白連忙迎上來。


    「怎麽樣?」姬廣白圍著她左看右看。


    姬以期露齒笑,「你妹妹出馬,會有誤嗎?」


    「那我們現下走嗎?」


    姬以期搖頭,「我走,你們留下。」


    「啊?」姬廣白不太情願。


    姬以期拍拍他的肩,「最多三日,我們就能回京了,說不定還能趕上除夕夜,二哥你就聽話吧。」


    「那個什麽……祈泠到底讓你做什麽?」


    姬以期繃著臉,「請尊稱她太子殿下。」


    姬廣白撇嘴,「行行行,太子殿下,你趕緊說吧,不然我不放心,她要是給你挖坑怎麽辦?」


    在姬廣白看來,祈泠唆使姬國公通敵陸國公世子就已經是在挖坑了,信件往來都捏在祈泠手裏,將來事情一平息,那就是他們姬家的把柄。


    但他跟姬以期說是沒有用的,姬以期眼裏隻有她親愛的太子殿下,壓根不信他。


    「夫君才不會。」果不其然。


    姬以期還是沒說是什麽,含糊其辭地走了。


    待出了城門,姬以期恢復原貌,她策馬狂奔,不吃不喝地行至次日破曉回了鞏南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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