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從喉頭髮出悶聲,紫嫣轉頭看向身後人的側顏,“…隻是翻來覆去,許久不得入夢。”


    “喔,這是為何?”直視著前方,將要西下餘暉照耀在宋書晴的臉上,讓她下意識眯眼,歪嘴揶揄道,“莫非是太過想念我了,這才睡不著?”


    並沒有承認也沒有否任,紫嫣隻是怔怔地看著女人被灑上金光的側顏,嘴裏喃喃,“就你貧嘴…”


    “我可沒有。”笑眼彎彎,宋書晴收回望向遠處的眼神,同懷裏的人兒對視著,“我昨夜確實也因為太過想念你輾轉難眠。果然,獨守空閨什麽的真是難熬的緊。”


    “騙人…”低頭迴避著視線,紫嫣抓著環繞在自己腰間的手,小聲重複著,“你騙人。”


    “我可沒有。”耳力絕佳的暗衛挑眉,輕輕用唇蹭了蹭女人鬢髮,“我最不會撒謊了,不信你可以回去問沁沁,說謊騙人什麽的我可真不擅長。”


    語氣半真半假,帶著笑意。


    “可你總騙我。”紫嫣抬頭,直勾勾地看著心愛的人。


    兩人的唇齒離得極近,鼻息交織著。


    “你騙我,騙我說你騎著馬不認路,要我領著你,可明明我睜眼後你也隻是與我談天,既然我未曾向你帶路,你是如何順利將我送達?”


    “你騙我,騙我說弟弟妹妹可以去上學,但要知公家學堂一位難求,先不論旬兒,身為女子的朝朝是如何在沒有其他人的引薦下得以入學?”


    “你還騙我,騙我說你的友人喜歡母親做的飯因而願意僱傭她做廚娘,可既是京城來的官爺,又不識江南人家,事發突然,請託他怎會不為你添上一點人情債?”


    “你一直騙我,騙了我好多好多。”女人眼眶裏好似有水氣匯集,不似被陰雨籠罩,而是反射著夕陽的金光,閃閃發亮,“不論是春風樓為我包下的債務,或者總是假裝忘記讓我付帳。”


    “大大小小,你總是騙我…”


    聲音溫軟。


    好似抱怨。


    好似撒嬌。


    “嗚…技術上來說,我人為那些不算撒謊。”


    宋書晴微微傾身,仿佛下一秒變要吻下去,“我比較願意稱呼那個為『有益的避重就輕』。”


    鬆開韁繩,在踏雪依然穩當的馬背上,暗衛掏出帕子,為女人拭去眼角的淚。


    “畢竟我的老婆這麽愛我,又這麽容易感動,要是總因為我做了什麽而哭泣的話,我可是會心疼的。”輕笑著,宋書晴將懷裏的人摟得更緊。


    “雖然如此。”深吸了口氣,暗衛舔了舔下唇,難得正色,“但我所有對你說的情話和承諾,每一個字都比真金還真。”


    “即使我這麽不正經,是個這麽懶散又狡猾的壞人,但對於我愛你這件事,我是無法做出任何形式的否認,即使是打哈哈的玩笑話也一樣…”


    兩人的臉相距不到半寸,身下相貼的肌膚清晰地傳來彼此炙熱的體溫,宋書晴忍不住帥先移開視線,將腦袋擱在女人的肩頭,“我想…你大概就是我的罩門吧。”


    隻感覺耳根微微發熱,紫嫣的睫毛輕顫,“你總是這般…”


    “嗯?”低頭吻著女人的側頸,宋書晴發出疑惑的悶哼。


    不自主地瑟縮,卻也未躲開,紫嫣嗓子酸澀,“…總是這般奇怪。”


    暗衛不禁莞爾,眼帶笑意,“這…我該當他是褒義還是貶義呢?”


    宋書晴直起身子望向前方漫漫田野,“不過,從昨日我的腦袋裏便一直在想著一件事。”


    “何事?”向後靠著暗衛溫暖的懷抱,紫嫣略略歪著腦袋問道。


    “嗚。”咧嘴無聲地笑著,宋書晴努力平靜著語氣,假裝嚴肅地問,“在想,我是不是也得喚你一聲『瑤姐姐』這件事。”


    “你!”


    咬著下唇,女人的雙頰泛紅,若非是因還在馬背上恐怕會羞的鑽入身後人的懷中,她聲音顫抖,“你…你莫要這般喊我。”


    “欸,不能這樣喊嗎?”裝作失望,暗衛故作委屈地說道,“莫非是因為我長你幾歲,你嫌棄我老才不讓我喊你瑤姐姐?”


    “不是的!”


    女人難得高聲反駁,輕輕掐了下放在自己腰間的手,“隻是這樣,怪讓人害羞的。”


    “而且…我也不喜歡我的名字…”後半句的語氣有些低落。


    紫嫣當然不是本名。


    那隻是她當時下定決心離家,到蜀地而取的花名而已。


    但她卻不討厭紫嫣這個名字,甚至比自己原本的名字還要喜歡數倍。


    “瑤君。”


    輕不可聞,女人輕啟朱唇,“父親曾是一名商人,最大的渴望便是家裏能夠出一個讀書人,做一個士大夫光宗耀祖。”


    “可我卻偏偏是一個女子。”紫嫣低頭,神情卻淡淡的,仿佛早已習慣,“父親太過失望,因此欲將我取名為遙君。”


    “因為我是遙遠的,做不成士大夫的女人”


    “所幸他在最後一刻,改變主意,用了玉字旁的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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