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真是好久不見呐!您最近忙什麽啊,介意帶上我一起吃個飯嗎?”從副座上探出頭陰陽怪調地和孟池朗打招呼的正是白承安。


    他原本注意力並不在白承安身上,出了地鐵第一件事就是看看那個讓他煩不勝煩的所謂表哥是不是又故技重施地給他找不痛快,也是擔心他纏上趙淩宇。此時沒見到他人,正打算問趙淩宇些情況,就被白承安這別出心裁的問候弄了個莫名其妙。


    孟池朗當然不知道白承安心裏的鬱悶,趙淩宇從來沒和他提起過來自白承安等人的邀請,是以,隻覺得果然趙淩宇這個朋友不是很喜歡自己,也果然,這個人的性格他非常不欣賞!


    趙淩宇哭笑不得,隻好對他說:別理他。


    他低著頭,縱容著孟池朗借著他的遮掩對白承安翻白眼,眼裏笑意清淺卻柔和。孟池朗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趕緊站出來,給了白承安一個氣質的微笑:“好久不見,聽淩宇說你最近在創業,還順利麽?”


    關於身邊的人,身邊的事,趙淩宇從來不對孟池朗有所隱瞞,反而談論起來時總是很主動。二人世界是要享受卻不該是盲目的,他們是要一輩子在一起組成家庭的人,各自的生活圈子自然要彼此融入。


    而趙淩宇更多一分打算是,通過自己日常滲透讓孟池朗熟悉自己的親人朋友,以後相處起來總歸容易些。


    白承安見他這麽問了,不好繼續撚酸,答了句:“有淩宇幫忙這點小事難不倒我,誒,話說你也太不給我麵子了,我公司剪彩那天特意讓淩宇請你來,你就一個破禮物就打發我啊!”


    孟池朗挑眉,意外的不是開業邀請的事,而是這個人似乎無端對自己熟稔隨意了很多,不再如以前幾次交集時那樣針對他了。


    “不好意思啊,那幾天忙得抽不出身。”白承安的邀請趙淩宇提過,他對白承安沒什麽好感又加上確實忙,所以就隨趙淩宇安排了,送了什麽禮物他本人都沒見過,可見沒一點誠意。


    這麽一想,孟池朗倒有些心虛。


    “算了,反正都過去了,下一次你再要這麽敷衍――誒,淩宇你往哪兒坐啊!”


    趙淩宇已經牽著孟池朗坐上後座,關上車門,然後在白承安不滿的聲音裏往駕駛座一指。白承安險些炸毛:“我今天跑了幾個單子你們知道嗎?還這麽奴役我,真是夠了!”這麽抱怨著,卻還是乖乖地解了安全帶,跨到了駕駛座上。


    晚餐的地點是趙淩宇選的,自然合孟池朗的口味,賓主三人算是都吃得開懷。


    見有一道菜孟池朗吃得讚不絕口,等吃得差不多了,趙淩宇才上到廚房去請教這道菜的做法去了。廚房不論對於哪一個飯店而言都是重地,不過以趙淩宇的身份要進去學一手並不難。


    見他離開,白承安終於找到機會和孟池朗單獨聊聊。


    其實,席間白承安已經和孟池朗說了許多。他在趙淩宇麵前總是多嘴幾句會讓人誤會是個嘴上沒把的人,其實他本人並不多話,而從前和趙淩宇相處便習慣了說什麽都對著應傑,而現在,換做了孟池朗罷了。


    “什麽時候找個時間大家一起出來聚聚怎麽樣?”不等孟池朗表態,白承安先解釋道:“沒什麽外人,都是和淩宇一起長大的情分,對你們的事情不會亂說什麽的。”


    孟池朗歇了筷子,問道:“你和他說過了吧,他怎麽說?”


    不說還好,一說起這個白承安就上火:“能說什麽?寶貝你跟什麽似得,讓我們看一眼能怎麽著,真是的!”


    孟池朗倒沒有想到趙淩宇是這樣的態度,不知心裏想著什麽,他對白承安笑笑,說道:“以後總會有機會的。”


    白承安點點頭,這個話題就此作罷,他對於孟池朗本人的態度本也沒有追根究底的意思,在意的不過是趙淩宇的感情。


    於是轉而道:“我看得出來你和淩宇目前相處得很不錯,”豈止不錯,一路上他就沒見趙淩宇臉上的笑消褪過,那是他從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能有時候他脾氣倔了點,你也別和他急,希望你能好好把握他,我敢打賭這世上沒第二個人能像淩宇那麽對你掏心掏肺了。”


    孟池朗當然應允。


    趙淩宇回來時也順手將賬單結了,不是多大數目可白承安臉上作為兄長的沉穩表情維持不到幾分鍾就撕了個幹淨,誇張地一番感激涕零稱兄道弟,說什麽不往公司砸錢不知道錢永遠都不夠花,他現在正燒錢的時候呢,做兄弟的真夠義氣!又說下回一定請他們吃飯,接著揮揮手攔了輛車離開了,那所謂的下頓承諾十分不靠譜。


    坐上車的白承安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趙淩宇已經側過身,給孟池朗拉開了車門。見微知著的道理他懂,就這麽一個晚上就足夠他認識到趙淩宇對孟池朗的感情不是他所以為的第一次心動和死心眼的性格的綜合。


    他一直以為那兩人相處是孟池朗依仗趙淩宇多一些,不是說兩人的身家差異,白承安隻是實事求是地從他們的個性出發。


    趙淩宇自小沉穩,極有主見,是個非常可靠的人,盡管自己虛長他幾歲也不能否認不管是在事業還是生活上自己也是慣了站在被照拂的位置上。孟池朗相比起自己,成熟不到哪兒去。


    可誰想到,他所見到的,是趙淩宇一整晚眼睛都在追隨著那個人,不經意的動作都帶著一股溫柔。


    他終於意識到,趙淩宇是真的愛上了人,不是結交了一個威脅到自己地位的兄弟!


    和自己的經驗根本沒有任何類比性,他之前的想法大都有失偏頗了。


    一到家,孟池朗藏了一晚的話也忍不住倒出來了:“你不想我見你朋友?你知道我不會用忙這種理由讓你的朋友覺得我不給他們尊重!”


    趙淩宇被問得一怔,仔細看他臉上沒有動真氣的痕跡才放鬆下來,對他解釋:目前知道我們關係的除了承安和我一個還在國外的朋友,還沒有別人。


    孟孟,我――


    “也是!讓他們知道了不等於直接告訴你爺爺?”孟池朗把外套隨手扔開,一麵打斷他的話,一麵坐到沙發上想給自己倒杯水喝,哪想水壺裏空空如也,他掀開看了一眼,深吸了一口氣咽下了煩躁,然後起身,到廚房倒水。


    見狀,趙淩宇哪裏還能看不出來他是真的介意。


    趙淩宇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孟池朗聽他的動靜,心裏那股不上不下的說不出滋味的失落就淡了很多,這個人不會說話,每次惹了自己卻會討乖得很,經常製造些動靜讓自己去注意他,比如此時,原本走路幾無聲息的人腳步聲噠噠噠地拖在他身後,像條趕不走的尾巴。


    他往後看了一眼,那人立刻就能窺探到他鬆懈了的心情,一把將自己抱在懷裏。


    趙淩宇用下巴磨蹭著他的發頂,一手將孟池朗整個人圈在懷裏,一手討好地握住了他的手。


    孟池朗沒拒絕,他拖著個大男人往前繼續走,如願地給自己倒了杯水,喝完了,才用調整過後的情緒道:“我沒生氣,你這麽做一定有你自己的理由。”


    “不過,”他又倒了一杯,轉過身舉著杯子湊到趙淩宇嘴邊喂給他喝,繼續道:“以後別用我當擋箭牌,我不想給你朋友的第一印象就是不懂事。”


    趙淩宇知道他話裏有保留。怎麽會不生氣呢?他是很細膩而注重細節的人,雖不知道白承安究竟是怎麽說的,但他知道那些內容一定讓他受挫了。


    一段感情的開始,通常第一個被告知或得知的都不會是家人,而是身邊的朋友。而自己的行為如何能不讓孟池朗認為自己不夠重視他,或是認定自己私心裏不想公開兩人關係。


    這樣的認知,和否定一段戀情幾乎沒有分別,他怎麽會不介意?


    趙淩宇不能由著他這麽誤會和為難自己,當即攤了牌:是我沒有考慮周全,孟孟,我隻是想等我們的關係穩定下來再公開。


    穩定?孟池朗聽到這兩個字眼心就是一沉,他們現在的關係還不算穩定?那到底怎樣才算穩定?


    最普通不過的一個形容詞,對於他們這樣為社會所禁忌的同性戀情而言,何其諷刺!


    趙淩宇還在解釋,見他心不在焉,隻好掰住他的臉鎖定他的視線在自己的手和嘴唇上:我原本打算,讓結婚請帖成為你們的第一次正式見麵。


    孟池朗恍惚了下,才有些驚訝地睜大眼睛。


    趙淩宇忍不住低頭親了親他,臉上是無奈的笑意。


    我大概想得太遠了,孟孟,我總是忍不住去考慮這些事情,什麽時候向家裏坦白,怎樣能得到你所在意的那些人的承認和諒解,哪一種做法你承受的壓力才是最小的。


    你知道的,我爺爺和叔叔伯伯現在都打定主意讓我繼承家業,可是你知道我的態度,要讓他們對我放手又祝福我們並不容易。且不說他們,我也忙著討好咱爸咱媽,得讓他們知道我是一個靠得住的人,我能好好照顧你,讓他們放心把你交給我。


    你看,我腦子每天這麽忙,哪裏會想到他們啊。


    難得的,趙淩宇的神情中竟帶著些示弱的撒嬌,孟池朗絕對不會陌生,因為他每次想到一個為難趙淩宇的點子非要他去做的時候,就會窩在他懷裏用這種方式求答應!


    如果你想和他們見個麵,我立刻去通知他們。


    最後,趙淩宇這樣保證說。


    孟池朗早已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幾次張嘴,對上趙淩宇的認真而小心翼翼的視線也不知是忘了自己的台詞還是意識到自己所能說的語言都是那麽蒼白無力以致於發不出聲音來。


    他不知道對方已經考慮過這麽多,事實上,目前的他隻不過是一個享受著戀愛的男人,享受著趙淩宇給他的那些從前從未體驗過的感覺,他在熱戀,像任何一個還不成熟的男人一樣,從不考慮將來。


    他沒有一次比現在更清醒地意識到,他真的不夠成熟,不夠有作為男.人的擔當和責任心……


    但是,那有他籌劃的將來,聽起來――誘.惑人心。


    孟池朗整個人陷入暖暖漲漲的氛圍裏,好半晌總算再次開口,就在趙淩宇萬分期待的目光下,他怔了怔,接著一語道破:


    ――“我還以為……你腦子每天隻忙著想午夜節目呢……突然這麽煽情,我都不習慣了。”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碧水倚紅樓的地雷三重奏!!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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