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怕驚動人,沈鸞並未點燃燭光,她半倚在楹窗下的榻上,杏眸輕闔,月光悄聲流落在她白皙頸間。


    窸窣聲漸起,沈鸞喃喃睜開眼,一手揉著眼睛,睡眼朦朧:「裴晏,你jsg怎麽才回來?」


    她等了他大半宿,如今才見著人影。


    香燭輝煌,暖閣重見光影。


    光影映照出裴晏淺淺的輪廓。


    裴晏站在燭光中,一張臉忽明忽暗,他皺眉:「你怎麽坐在這?」


    雖是春日,然春寒料峭,天總歸是冷的。


    沈鸞一雙杏眸水霧氤氳,她低喃:「我在等你啊。」


    月影橫空,庭下鴉雀無聲。


    裴晏背著手,一雙黑眸晦暗,暗藏洶湧波濤。


    這還是他第一次聽見這話。


    第一次……有人在家中等著自己。


    大步流星,裴晏隨手扯開屏風上掛著的石青羽緞寶相花紋鬥篷,往沈鸞走去。


    美人榻上月色波光流轉,鬥篷之下,不時有嗚咽聲響起。


    沈鸞想不通,不過隻是簡單樸素的一句話,裴晏的反應竟如此之大。


    黑影擋住了她所有的視線,目光所及,沈鸞隻能看見裴晏低垂的眼眸。鴉羽睫毛猶如陰影,落在眼瞼下方。


    藏香裊裊,氤氳青煙漸漸模糊了燭光。


    黛青長袍壓著沈鸞裙角,長長鬥篷曳地,隻一半披在兩人身上。


    窗外月光淌入,混著燭光,點點滴滴落在沈鸞手背。


    裴晏一手枕在沈鸞後腦勺,一手捏住她纖細白淨的手腕,不由分說將沈鸞拽入懷中。


    落在她唇上的吻密密麻麻如雷陣雨,侵略霸道不容拒絕。


    沈鸞一頭青絲散落在裴晏手背。


    烏的發,黑的眸。


    唇齒相依,落在沈鸞手腕的手指漸漸往下。


    裊裊纖腰,裴晏一手握住。


    沈鸞軟了腰,唇間呢喃細碎,隱約有啜泣聲漸起。


    手指環著裴晏腰身。


    倏地,一聲悶哼在耳邊落下。


    沈鸞嚇得睜開眼,濕漉漉的一雙眼睛還掛著淚珠。


    裴晏額角沁著薄汗,點點滴滴泅濕鬢角。


    沈鸞眼中驚恐不安,細細回想上一瞬自己手指碰到的地方。


    瞳孔驟緊,她直起身,目光往下,裴晏那黛青長袍早就染上血汙。


    他是沐浴後來的沈鸞屋中,自然,傷口還沒來得及處理。


    先前在船上,那一匕首沒入皮肉,前幾夜為了尋沈鸞,裴晏不顧王大夫的勸阻,策馬在夜色中狂奔。


    又連著幾日不眠不休候在沈鸞榻前,傷口能好全才是怪事。


    傷疤猙獰可怖,觸目驚心。


    沈鸞紅了一雙眼睛,落在眼角的淚珠滾落在手背上:「這是……怎麽弄的?」


    耳邊嗡鳴,似有喧囂聲和百姓吶喊聲,振臂高呼掩過了徐徐夜風。


    遙遙的,眼前一晃,沈鸞好像看見裴晏高坐於馬背上,披荊斬棘朝自己奔來。


    她喃喃,嗓音落下哽咽:「是因為……我嗎?」


    杏眸水霧瀰漫,溋溋似一波秋水。


    裴晏喉結滾動,握住沈鸞後腦勺,傾身覆上。


    眼角的淚珠都落入裴晏口中。


    沈鸞擔心他傷勢,又怕不小心碰到他傷口。


    本就力量懸殊,猶豫為難,更是落在下風。


    披在肩上的鬥篷徹底落在地上,灘成一團。


    良久,映照在屏風上相依的身影終於分開。


    重新淨麵後,沈鸞又讓人端來沐盆,手捏巾帕,親自為裴晏換藥。


    她力氣極小,纖細白皙手指抹開傷藥,細細拂在裴晏腹部。


    沈鸞俯身垂首,光影落在那光滑細膩的脖頸。


    裴晏眸色一暗,隻覺得喉嚨幹渴。


    搭在引枕上的手指緊握成拳,青筋暴起。


    偏偏身前的人還未曾發覺。


    沈鸞抹藥抹得細緻,又怕碰著裴晏傷口,她手指輕輕,不敢用力。


    裴晏額角隱忍,再也忍不住,伸手握住沈鸞手腕。


    那酥麻之感終於消失。


    沈鸞不解其意,茫然抬首:「……怎麽了?可是我剛剛碰著你傷口了?」


    沈鸞焦急萬分。


    裴晏淡聲,咽下心底的火:「沒有。」


    他手指扶在沈鸞腰間,隻稍稍用力,沈鸞便被拉入他膝上。


    薄唇掠過沈鸞頸肩,氣息灼熱,裴晏聲音喑啞:「隻是卿卿再這般上藥,我就真該出事了。」


    沈鸞麵露怔忪,隨後赧然捂臉。


    她隻是失憶,又不是失了智。


    自然聽懂裴晏話中的弦外之音。


    手中的絲帕丟在裴晏臉上,沈鸞臉紅耳赤,推開裴晏往裏屋跑。


    「你自己上藥罷!」


    怒氣沖沖,頭也不回。


    裴晏望著沈鸞背影,勾唇一笑。


    之前那藥終歸是白上了,他轉身步入浴堂,又重新洗了一個冷水澡。


    足足半個多時辰之後,廊簷下終於出現裴晏的身影。


    暖閣的燭光熄滅,看出是氣得狠了,門窗緊閉。


    裴晏眼中帶笑,漫不經心收回目光,忽的,卻見李貴匆匆從書房走來。


    「主子,京中來信。」


    他半跪在青石板路上,雙手奉上一封書信。


    裴晏目光沉沉,抬手撕開。


    信上說,裴衡隨大理寺卿離京,不日抵達天水鎮。<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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