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登徒子!卑鄙小人!誰要嫁給你,我要嫁的是……」


    一語未了,裴晏忽然俯下首,那雙淩厲丹鳳眼冷若冰霜,他手指擒著沈鸞下巴,雙目一瞬不瞬:「……你想嫁誰?」


    「自然是阿衡!」沈鸞想都不想,「阿衡是你皇兄,若是日後他知曉……」


    餘音戛然而止。


    沈鸞猛地瞪圓眼珠子。


    風靜樹止。


    殿內靜悄悄,安靜得像是半點人聲也無。


    早先還能聽見綠萼平緩的呼吸,此時卻丁點也無。青紗帳幔輕籠,層層疊疊,好似攪亂了視線。


    沈鸞看見頂上懸著的七彩鎏金玲瓏牛角燈,看見……抵在自己身前的裴晏。


    她怔愣一瞬。


    而後是拳打腳踢的反抗。


    「裴晏,你這個……」


    登徒子,無恥小人。


    然再多的話,都不及出聲。


    唇齒徹底失守,從未袒露在他人眼前的一麵此時盡數在裴晏眼前剖開。


    紅唇似點了硃砂,烏黑青絲鬆散在枕上,衣衫淩亂,氣息驟急。


    沈鸞腦中空空白白,她隻知道,裴晏在吻自己。


    素手緊緊掐著裴晏手腕,沈鸞手腳並用,試圖將人推開。


    然她身量尚小,且一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平日嬌生慣養的長安郡主,力氣怎可和裴晏相比。


    不過片刻,沈鸞雙手皆被裴晏縛住,高高舉至頭頂。


    他半邊身子幾乎倚在沈鸞身上。


    沈鸞動彈不得,隻一口貝齒尖利。


    她拚盡全力。


    薄唇見了血,血腥味厚重,裴晏依然我行我素。


    一手握著沈鸞手腕,一手扼住沈鸞下巴,指印清楚,印在沈鸞下頜處。


    瘋了。


    裴晏真的是瘋了。


    雙手解開束縛的那一刻,沈鸞用盡全身力氣,狠命朝人甩去一耳光。


    響亮的一聲,徹底敲碎了夜色的安靜。


    胸前劇烈起伏,沈鸞眼角還有淚珠氤氳。


    她本就染著風寒,腦子嗡嗡,適才那一巴掌,已用了十足的力氣。


    沈鸞此刻怏怏無力,隻拿眼牢牢瞪著人。


    裴晏不怒反笑,他垂首俯身:「……還要繼續打嗎?」


    沈鸞適才打的是左臉,裴晏這會湊上的,是右臉。


    唇角被咬破,猩紅一片,血珠子點點,裴晏卻渾然不覺,隻抬眼,笑看沈鸞。


    上一世,沈鸞也曾親過自己,隻不過,是偷偷的。


    彼時陽春三月,鶯啼不止。


    沈鸞輕手輕腳踏入明蕊殿,想著偷偷嚇裴晏一跳。


    她腳步雖輕,然習武之人耳力非同一般,沈鸞自遊廊下悄悄穿過之時,裴晏早察覺到對方的存在。


    臥在榻上,裴晏隻當又是長安郡主百無聊賴尋來明蕊殿消遣,他閉眸假寐,懶得應付一二。


    少年鮮衣怒馬,一襲竹青圓領長袍輕倚,慵懶貴氣。


    那雙小巧的金縷鞋早已行至榻前。


    然裴晏等了許久,仍不見沈鸞有再多的動作。


    楹窗下的一對小雀撲簌撲簌翅膀,啾一聲跑開。


    倏然,裴晏臉上輕輕落下一方絲帕。


    絲帕柔軟無力,卻盛了長安郡主軟綿綿一吻。


    沈鸞隔著絲帕,偷偷親了裴晏一口。


    窗外日光朗朗,灑落在少女低垂的眉眼上。


    許是頭回做採花賊,擔心被發現,沈鸞隻輕輕碰了一下,而後恨不得插翅,雙手提裙奔至殿外。


    滿屋寂靜,隻餘一方絲帕,載著日光,無聲飄落在地上。


    而如今。


    裴晏垂首低眉,迎著沈鸞森然視線,他笑:「jsg或是你想喊人來?」


    他雙手背在身後,笑意淺淺,「那正好,我明日就來沈府提親。」


    「你……」惱羞成怒,震驚不已。


    為裴晏的厚顏無恥,也為……


    沈鸞高高揚起手,隻那隻手剛至半空,忽而又軟綿綿落下。


    ……


    大年初一。


    天色未明,沈府亂糟糟的,一眾侍女手持沐盆,自抄手遊廊下穿過,步履匆匆,裙裾疊著雪花。


    巾帕潤濕,抵在沈鸞額頭上。


    沈氏愁容滿麵,雙眼垂淚,她緊張不安:「太醫呢,去請太醫了嗎?」


    沈氏拿絲帕擦眼:「好端端的,怎麽會突然起高燒了?」


    綠萼聞言,雙膝跪地:「是奴婢的不是,請夫人責罰。」


    昨夜不知怎的,她竟沉沉睡死去。若不是湯圓突然嚎叫,她也不會發現沈鸞身上起了熱。


    沈氏擺擺手,示意侍女扶起綠萼:「你平日向來是穩當的。」


    說話間,忽聽見門外有小丫鬟喊:「洪太醫來了。」


    沈鸞半夜身上發熱,恰逢洪太醫昨日宿在城外,得了消息,當下馬不停蹄往城中趕。


    風塵僕僕,洪太醫肩上還落著雪,他拱手:「下官見過沈夫人。」


    沈夫人忙不迭命人扶起:「太醫快起。」


    茯苓早備了迎枕,供洪太醫診脈。


    洪太醫凝眉:「前兒已大好,怎的如今脈象這般紊亂?」


    他轉而和茯苓要了沈鸞這幾日的吃食,頗為不解:「莫非是昨兒見了風?」


    茯苓泫然欲泣:「昨兒晚上睡前還好好的,奴婢也不知……」


    她跪在地上,期期艾艾。<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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