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端坐於上首,慢悠悠輕啜一口清茶,「這麽說,太守也不知那土匪從何而來?」


    太守瘋狂搖頭,心裏暗笑裴晏年輕,果真好糊弄,他麵上卻不顯,隻哭天搶地:「下官對天發誓,我真的不知情,若有一句假話,就讓我天打雷劈……」


    青瓷茶杯在桌上發出清脆一聲,裴晏抬首,他一雙黑眸深深,「帶上來。」


    話落,早有人拖著一八歲幼童上前,晉城清貧,那人衣著卻光鮮亮麗,用料考究。


    雙手雙腳皆被繩索縛住,那小童嘴上卻仍嚷嚷:「你們是誰,我告訴你們,我爹是太守,你們竟然敢這麽對小爺我,我回去定告訴我爹……唔唔唔!」


    餘音戛然而止。


    李貴麵無表情,從旁撈起一塊破布,塞進那小兒嘴裏。


    那人眼珠子瞪圓,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牲畜似的被拖至裴晏身前。


    太守嚇得跌坐在地:「五皇子,你這是……」


    裴晏麵無表情:「太守不必對天起誓,隻須對著他就行了。」


    修長手指在紫檀花梨木案幾上輕敲,「朝廷這次賑災,發放銀兩六十萬兩,糧食十萬石。兩日之內太守若是拿不出來,我就剁他一根手指頭。少一兩銀子,再剁一根。」


    太守麵色慘白:「五皇子,下官真的不知銀兩和糧食的下落,那銀兩真的叫土匪……」


    裴晏淡淡瞥他一眼:「既如此,李貴。」


    李貴執刀上前,那幼童早就嚇得魂飛魄散,瞥見那一尺多長的大刀,連連後退,那破布也被他掙紮丟落在地。


    「爹,爹你救救我!爹,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啊啊啊啊!」


    鬼哭狼嚎。


    太守仍一口咬定:「下官真的不知,五皇子,下官乃朝廷命官,您這樣做,豈非寒了……」


    裴晏沉聲:「李貴。」


    立刻有人上前,一左一右按住那幼童肩膀。


    裴晏聲音如鬼魅:「別亂動,若是砍斷手指還好,若是不小心砍到腦袋……」


    那幼童立刻不動,臉著地,聲音抖如篩子:「爹爹!你救救我啊啊啊啊!」


    李貴刀起刀落,隻見空中一道銀光閃現,剎那間萬籟俱寂。


    而後,那幼童竟暈了過去。


    裴晏麵色如常:「取冰水來。」


    太守麵如死灰,癱軟著身子一步步爬至裴晏腳邊:「五皇子五皇子,下官立刻去找糧食和銀兩,求你饒了他!他不過是個孩子,他什麽都不知情!但是朝廷撥給城裏的銀兩……」


    朝廷撥給晉城的銀兩不過是三十萬兩,糧食五萬石。


    比裴晏適才說的,生生少了一半。


    裴晏語氣輕飄飄:「太守有異議?」


    太守硬著臉皮:「沒、沒有。」


    他兩眼抹黑,隻覺得自己多年來的處心積慮都成了空。


    他家中現有的銀兩,剛剛好是六十萬兩。


    裴晏拂袖離開。


    李貴緊跟其後:「主子,那人真的能在兩日內拿出……」


    「喝的沈是上好的碧螺春,家中案幾是花梨木。」


    裴晏輕哂,「你覺得他會拿不出?」


    ……


    冷風呼嘯,黑雲壓城。


    晉城本就清貧,加之先前受了暴風雪的殘虐,殘垣斷壁,隨處可見。


    朔風自窗外呼嘯而過,這幾日奔波勞碌,好不容易才將所有百姓安頓周全。


    裴晏自己卻染了風寒。


    城裏的大夫走的走,散的散,李貴跋山涉水,方找到一人懂醫術。


    他手捧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汁,進屋,卻見裴晏臥在榻上,手裏攥著一把鋒利小刀。


    冷風魚貫而入,裴晏皺眉,忍不住又輕咳兩聲。


    李貴忙忙關上門。


    自來到晉城後,裴晏的玉雕始終沒離手。


    白日事多,他隻能夜裏挑燈學著做。


    八仙桌上大大小小擺了十來個,皆是做壞了的。


    先前在八寶閣的大當家那學過幾日,也幸而裴晏以前做過木雕,不難上手。


    然若要精益求精,卻難於上青天。


    屋裏燃著炭盆,無奈冷風陰森,裴晏右手握著刻刀,冷得厲害,刻刀也拿不穩。


    昨夜身上起了熱,這會還沒好全。


    頭暈目眩,裴晏一個恍惚,那刻刀直直劃向掌心。


    刀刃鋒利,頃刻鮮血直流。


    李貴方輕聲將藥汁擱在桌上,餘光瞥見裴晏手上的傷,嚇得連聲驚呼:「主子!」


    他匆忙從包袱中取出金創藥,這藥還是先前洪太醫送來的。


    灑在患處,雖疼得厲害,藥效卻極好。


    李貴無聲嘆氣,駕輕就熟幫裴晏處理傷口。


    自裴晏學玉雕以來,不知已受傷了多少次。偏生每回受傷,裴晏麵上總淡漠如常。


    好似已習以為常一樣。


    「主子,城中百姓都已安頓好了,銀兩和糧食各家各戶都領了,奴才親自確認過了,不會出錯。」


    話落,李貴又忍不住,將那太守罵上上萬遍。


    若非他昧下銀兩和糧食,百姓也不至於饑寒交迫。


    「還有您先前說的帳本……」


    提起這事,李貴也心生詫異。


    來之前,他還以為自己會在晉城待上一段時間。晉城大大小小官員不少,若要一一審問,定要花費不少時日。


    隻是裴晏似早有先知,直接抓了那太守的麽兒,省去好一通麻煩。<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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