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弟也是一時鬼迷心竅,才想出那法子,既然兩人都沒事,此事也無需再議。」


    來福長嘆:「殿下心善。」


    裴晏自導自演一事是裴衡查出來的,然卻沒稟告皇帝。


    來福伺候著裴衡更衣,欲言又止。


    裴衡:「有話要說?」


    來福斟酌半晌,方道:「奴才也不確定這事是不是真的。」


    他俯身,悄悄湊近裴衡耳邊:「五皇子……怕是不太好了。」


    裴衡愕然:「此話怎講,五弟不是剛醒過來嗎?」


    當時在蓬萊殿,若非沈鸞攔著,他定要上前看看,問詢一二。


    來福皺眉,隻搖頭,他手指在自己腦門上點點:「五皇子估計是摔壞了這裏,聽說他醒來的時候,還說了些大逆不道之話。」


    裴衡攏眉,頗為不解:「什麽……話?」


    來福左右張望,借著沐盆中清水,在案幾上寫下一字——


    朕。


    來福嘆息:「五皇子自稱這個,若非腦子摔壞不清醒,他怎會說出這等話。殿下往後還是……」


    哐當一聲響。


    案幾上的沐盆忽的被裴衡打翻在地,他雙手止不住顫抖,來福驚得趕忙上前查看究竟:「殿下,可是燙著了?」


    幸而水溫不燙,隻是泅濕了裏衣。


    「我無事。」裴衡竭力隱忍著,他喘著氣,「裏衣濕了,你回寢殿,幫我取一身來。


    來福雖擔憂,然主子命令不可違,來福躬身:「是。」


    悄聲退下。


    霎時殿中隻剩下裴衡一人,靜悄無人低語。


    光影綽綽,斑駁影子淩亂落在裴衡眉眼。


    「……裴晏。」


    裴衡低聲一笑,視線輕飄飄在案幾上的字掠過,那字見了水,歪歪扭扭倚在案幾上,似在空中漂浮。


    又好似染了血,通紅一片。


    裴衡雙目泛紅,白淨的手背上青筋凸起。


    少頃,殿中終傳來裴衡一聲笑。


    「久違了。」


    ……


    自裴晏昏迷,初時明蕊殿還有人踏足,後來聞得太醫那話,漸漸的,探望的人也少了。


    畢竟一個癡傻皇子,不足以在宮中掀起任何風浪,自然也無需巴結,亦或是有所忌憚。


    明蕊殿瑣事纏身,裴晏又在蓬萊殿暈倒。李貴分身乏術,好不容易將裴晏安頓好,正想著找太醫前來,倏地卻見榻上的人幽幽睜開眼。


    在榻上躺了兩月有餘,裴晏身子比之先前更為瘦削,下頜線淩厲,稜角分明。


    猝不及防被那雙黑眸盯著,李貴後脊發涼:「……主、主子?」


    「你去一趟蓬萊殿,看看卿……」喉間發甜,許是見了血。


    裴晏坐起身,扶著榻沿喘氣。


    李貴大驚失色,先前太醫提過,裴晏是腦中有淤血,方遲遲未醒。


    他匆忙端了痰盂前來,又喚小宮人端來清茶,供裴晏漱口。


    漱口畢,方飲了半杯熱茶,裴晏終覺好些,他輕聲:「看看她在作甚。」


    眼前一切,好似和前世有所出入。


    裴晏揉著眉心,隻覺頭疼欲裂,這一世發生過什麽,他竟丁點記憶也無。


    剛被沈鸞趕出,李貴實不想再看沈鸞一眼,他彎腰,試圖勸說:「主子,你如今身子尚未痊癒,還是先別管那長安郡主……」


    長安郡主。


    沈鸞。


    他的……卿卿。


    裴晏目眥欲裂,眼底泛起紅血絲。


    他從未見過,沈鸞用那樣的眼神看自己。


    陌生、戒備、嫌棄、厭惡。


    亦或是,噁心。


    胸口酸脹,裴晏緊攥拳頭,差點將手中擎著的茶杯捏碎。


    沈鸞剛剛擋在裴衡麵前,是怕自己對裴衡不測嗎?


    她什麽時候對裴衡那般……


    耳旁嗡嗡一片,裴晏隻覺頭暈眼花。


    茶杯終被捏碎,碎片紮了一手,頃刻血淋淋一片。


    十指連心,碎片紮得深,竟能看到骨頭。


    李貴驚叫一聲:「主子!太醫,快傳太醫!」


    他驚慌失措,裴晏卻麵無表情,隻低頭淡淡看了自己的掌心一眼。


    倘若此時沈鸞看見自己這般,會心疼嗎?


    若是會……


    「——主子!」


    李貴的嘶吼終喚回裴晏的思緒,他驚跪在地上,隻覺裴晏可能真摔壞了腦子。


    「都什麽時候你還管那長安郡主作甚?主子您不知道,那長安郡主欺人太甚得很,我們才剛出來,她就吩咐宮人拿水清洗園子,說是我們……」


    李貴心一狠,咬牙道,「說是我們髒了她的地!」


    李貴喋喋不休:「她是高高在上,日後也是要做太子妃,是一國之後……」


    「不可能。」


    倏地,榻上的人終於有了動靜。


    裴晏陰沉著一張臉,像是陰曹惡鬼前來索命,他一字字強調。


    「她不可能是太子妃。」jsg


    他的卿卿,合該是他的妃,他的妻。


    第二十七章


    明蕊殿靜默無聲。


    李貴伏跪在地, 似是不可置信:「……主、主子?」


    他現在真真覺得,裴晏被那黑熊傷得不輕,腦子摔傷了, 才會對那長安郡主那般在意。


    心口慌亂,餘光瞥見裴晏沾滿鮮血的一雙手, 李貴再等不及, 連滾帶爬往門口去,欲喚人找太醫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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