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


    以前秋獮,裴煜總是在宮中的。裴煜善騎射,有他作伴,沈鸞總歸不是一人,今年卻隻剩自己。


    她自然失了興趣。


    然這話不能當著裴衡說,怕勾起對方腳傷的傷心事。


    見裴衡盯著自己,沈鸞隻得硬著頭皮道:「不想看見某個人。」


    這話說的是誰,彼此心知肚明。


    裴衡輕笑兩聲:「五弟怎麽得罪你了?」


    自裴晏進南書房後,沈鸞處處看人不順眼,刁難針對皆有。


    沈鸞低眉垂眼,支吾不言。


    不喜裴晏的原因有許多,然最重要的一個,是不喜眾人將裴晏和裴衡放一處較量。


    近日宮中隱隱有傳言流出,稱裴晏和裴衡的才能不相上下。如若裴晏不是托生在那樣一個女人腹中,裴衡這太子之位恐怕不保。


    畢竟一個殘疾,哪能繼承大統。


    雖是茶餘飯後的閑談,皇後也仗斃了幾名爛嚼舌根的宮人,沈鸞還是真真切切氣了好久。


    她的阿衡,最是光風霽月,當是這世間頂頂好的,隻能和裴晏那樣的人相提並論。


    真話自然不能告知裴衡,沈鸞越性耍賴:「反正我就是不喜歡他。」


    如兒時一般,沈鸞纏著裴衡,要對方同自己一樣:「阿衡你也不許喜歡他。」


    輪椅聲漸漸消失在花障後。


    青石甬路,日光交疊於小徑中央。


    裴儀手執團扇,悠哉悠哉自一樹後晃悠而出。


    長裙曳地,團扇上的孔雀金絲線在日影中金光閃閃。


    她莞爾,輕笑出聲:「長安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天真單純。」


    若太子真如表麵那般不諳世事,早就死在那場意外之中。


    裴儀轉身,視線悠悠在假山後的一抹竹綠袍衫上掠過。


    「是吧,五弟?」


    第十二章


    紅葉翩翩,秋風蕭瑟。


    裴晏一身竹綠袍衫,自假山後緩緩走出。


    清俊眉眼無半點驚慌失措之色。


    裴儀手執團扇,輕輕晃動,不動聲色打量著這個曾經被眾人遺忘的皇子,唇邊噙著笑。


    意料之中,裴晏並未施捨她半個眼神,隻淡淡瞥了裴儀一眼,復抬腳離開。


    片刻也未曾停留。


    紫蘇候在裴儀身側,終忍不住為自家主子抱不平:「五皇子也太……」


    裴儀輕瞥她一眼。


    紫蘇自知失言,忙收了聲。


    裴儀語氣平靜:「前兒父皇剛給了我一匣寶墨。」


    那寶墨呈八瓣圓形,一麵楷書塗金「禦墨」二字,一麵為浮雲流動。


    裴儀甚是愛不釋手,這會卻道:「等會你送去明蕊殿。前兒五弟生病,我這個做姐姐的,總得關心一二。」


    紫蘇垂首,猶豫不決。


    裴儀淡聲:「怎麽,我現在連你都使喚不得了?」


    紫蘇忙不迭福身:「奴婢不敢,隻是娘娘先前吩咐了,叫公主離明蕊殿遠些。」


    靜妃最是明哲保身一人,聖上對明蕊殿態度不明,靜妃自然不想女兒趟渾水。


    裴儀不以為意,隻笑出聲:「這有什麽,母妃不讓我做的多了去了,難不成我都聽她不成?更何況我同宮中那些人又不一樣……」


    宮中那些蠢材,不過是見明蕊殿有翻身可能,深怕裴晏因往事記恨自己,遂個個向裴晏示好,以盼他能既往不咎。


    裴儀卻不一樣。


    她對宮中這些事不感興趣,左右不過是想給沈鸞添堵。沈鸞和裴晏不和,裴儀喜聞樂見,自然想將裴晏拉入自己陣營。


    紫蘇悄悄嘆口氣,隻嘆自家主子心大,深宮大院隻看見長安郡主一人。


    ……


    秋高風怒號*,每年這時,皇帝都會攜後宮妃嬪及朝中眾臣家眷,前往玉蘭避暑山莊秋獮。


    皇家儀仗,浩浩蕩蕩。前有執事太監手執燃著禦香的銷金香爐,後有一眾宮人捧著巾帕拂塵等物。


    一對孔雀金翎傘後,方是沈鸞的朱輪華蓋車。車內極盡奢華,可坐十來人,左邊幾上的十錦槅子擺著匙箸香盒,右邊幾上是一對掐金白瑪瑙連珠瓶。


    車內青爐香菸繚繞,沈鸞聞著藏香,終覺不安。


    綠萼細心:「郡主,可是身子不適?」


    沈鸞捏著眉心,纖纖素手往香爐一抬:「這香是東宮送來的?」


    綠萼頷首:「正是。」


    沈鸞柳眉輕蹙:「好似和東宮的不太一樣。」


    主僕二人在車內閑聊,忽聽車外烈馬嘶鳴,沈鸞好奇往外張望,隻見黃土滿天,二皇子裴冶捧鞭墜鐙,一騎絕塵。


    遙遙的,還能聽見裴冶爽朗開懷的大笑。


    如若沒有那一次意外,她的阿衡或許也是這般意氣風發。


    沈鸞眸光晦暗,須臾,她輕放下車簾,轉身看向綠萼:「阿衡的車輿呢?」


    ……


    秋風鼓起帳幔,層層疊疊。


    裴晏坐於一秋香色金錢蟒繡墩上,和裴衡相對而坐,二人手執黑白兩色棋對弈。


    車內點著藏香,裊裊青煙自香爐氤氳而出。裴晏手執白棋,目光淡淡,輕瞥了那玲瓏竹雕香盒一眼,少頃,復收回視線。


    棋子尚在指尖,還未落下,倏然卻聽車外一陣喧囂。少女身上輕盈的幽香先飄至鼻尖,隨後是沈鸞清脆悅耳的笑聲。


    「阿衡阿衡。」<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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