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驚得幾乎失語,在空中好一陣撲騰,卻終於還是掉了下去。


    然而還好,那一陣撲騰是有用的,我沒有砸在他身上,而是跌在了他的身後。


    當他被那陣聲響驚得回過頭來的時候,我已經站了起來。一邊在心底喜極而泣終於保住了自己的麵子,一邊在麵上冷淡疏輕問他來此何事。


    而少年,他不過愣了愣,便亮著眸子握了拳:「不愧是霜華殿啊,連一個雜掃的丫頭都這般厲害!移形換影瞬間出現什麽的,太棒了!」


    我沉默一陣之後嗬嗬笑出來。


    「那是那是,這些都小意思嘛,不是問題、不是問題!」我擺著手,熱情道,「這位仙聊是來找因斂尊者的罷?他現下不在,不如仙聊進去坐一會兒?」


    少年紅了臉:「好,好的,謝謝。對了,我喚陸離,你可以這般叫我。」


    「陸離?真是個好名字。」


    誰管你叫什麽?我幹嘛要叫你?敢說我是雜掃丫頭你就要敢於承擔後果好嗎!


    我站在陸離身後,看著他走進門內,揚起手就準備敲下去——


    「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麽吶!」


    我對他那個回身不及防,一下退後幾步,絆著門檻腳下一歪,然後便聽見骨頭脆響——


    「啊——」一聲慘叫驚飛了閣樓上相親的鳥兒,再後來,便成了這般模樣。


    我坐在木椅上,那個陸離在後邊幫我揉著脖子,一臉的關心無措,不住問我有沒有好些、還疼不疼了,問得我有些羞赫。也不好說,我之所以會成這樣,是想打他來著。


    於是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同他說話。


    說起來……嘖嘖,像這樣的少年,真是好糊弄啊。


    就是這樣,我和陸離認識了,當時的他還隻是個初生小神仙,對一切都好奇,而最為好奇的,就那位傳說中「風華無雙」的因斂尊者。


    可不曉得是不是沒有緣分,這陣子因斂談到論法非常忙。往往,他來的時候,因斂已經走了,到了他不得不離開霜華殿的時間,再過一會兒,因斂才會回來。


    這樣的日子,就這樣往復了數十個。


    他始終沒見得到因斂。


    5.


    這天,因斂回來得早,可那氣澤在門外一閃便過去了,我帶著陸離去找他,他也閉門不見。站在他的寢門外邊,陸離委屈望我:「尊者真的回來了嗎?你不是在驢我吧?」


    我一愣,不知因斂是怎麽回事。難為人家等他這麽久,咳,還被我無聊逗了這麽久。一下子失了心思,我糊弄幾句,將陸離招呼走了,隨後上了台階準備敲門。


    不成想,我的手還沒有碰上木門,裏邊的人便將門打開,走了出來。


    月下,那張熟悉的麵容被覆上一層銀霜,看起來有些冷。


    「何事?」


    我頓了頓:「這陣子有個神仙天天過來找你,你不在,他等了你很久,好不容易才等到你回來。可你剛剛分明都到閣樓處了,怎麽一下子又走了?」


    因斂明顯的一愣,隨即笑笑:「本想去拿些東西,忽然發現不需要,便回來了。」


    他說話時候與平時並無不同,可看在我眼裏,卻像有些差異。


    「你是不是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我歪歪頭,「今個怎麽了麽?」


    那從不曾出現情緒的麵上閃過幾分情緒,隻是我還沒來得及捉住,它便不見了。


    因斂沉默片刻:「天界之人,也會有劫,你可知道?」


    我點頭,想起他看不見,又接上:「知道的,那又怎麽了?」


    他的眼睛停在我身上,雖無焦點,卻叫我生出一種他在看著我的錯覺。


    隨後,他問我:「阮笙,你有沒有想過,回去你師父那裏?」


    不過是個清淺的問句,他的聲音也低也淡。可是,我聽著,卻恍惚以為自己的靈台被炸了一炸,整個人都懵起來。


    好半晌我才能再度開口:「你說,要我回去?」


    他不語,隻那麽對著我。


    我再問:「因斂,你又想趕我回去了?」


    眼前的人一頓,剛要開口,我慌忙伸手一擺:「尊者近日勞心,看著便覺得疲乏,還是多休息罷,多休息。」


    說罷落荒而逃,直到回去自己房間、窩在了床上,才稍稍放鬆了些。


    這麽多年,我清楚自己既沒本事又不做事,卻還能在這兒處下來,實是幸運,便總是歡歡喜喜、過得滿足。而難得有發愁不安的時候,似乎便都是因為那一尊神、那個名字。


    大抵是因他見過我最幼稚的模樣,我才會在他麵前既無所忌憚又心存卑怯罷。


    6.


    酒水清亮,香氣四溢。


    躲了因斂好些日子,這一夜,和陸離聊得有些晚,我揣著順來的桂花釀,準備偷摸著回去房間。我一直對酒這種東西無比嚮往,卻礙於因斂,從不敢喝。可今日實在煩悶得厲害,實在忍不住,就偷喝了些。


    卻沒想到,向來喜歡待在自己房間的因斂,此時,竟是站在我的門外。他像是在等我。


    我更沒有想到,他第一次等我,為的,竟隻是問我是否想通、何時回去。


    我的脾氣不算很好,卻也從未對誰發出來過。可今夜我不知怎的,陌生的情緒從心底湧上來,直直灌到天靈。


    然後,我同他吵了起來。又或者說,因斂隻是靜靜在那兒站著,看著我與他吵。<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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