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雖輕,在場的人卻都聽到了。


    第62章 為何陷害


    芸栽低著頭,宋翰林與路誌高似乎都各有所悟。


    「宋大人,我們在現場搜集證據,大家均需迴避,這是規矩。」許遵回頭,直接對宋翰林道。


    宋大人隨即拱手,欲退出屋子,「許大人請便。」


    當宋翰林與路誌高都退出屋子後,裏麵也就剩下了自己人。不知是不是缺少人氣的緣故,桑雲覺得氣溫驟然下降了些。


    她迫不及待將自己剛剛的想法分享給許遵,卻見他聽完後,神色仍是淡淡的,隻是看著屍體不說話。


    許遵突然走過去,將黃明子從死者脖子上取下的繩索拿起來,一圈圈放開,看看屍體,又看看窗外,最後疾步到書桌前,取了筆,來不及研磨,便沾了茶水,在紙上畫了起來。


    桑雲不敢打擾,便走到屍體旁,為死不瞑目的芸香闔上雙目。


    「不料今日一見,就是永別。你放心,許大人在此,定會還你公道。」桑雲輕聲念叨,目光所及之處,突然發現了什麽,不禁「咦」了一聲。


    「你咦什麽?」許遵開口問道。


    桑雲看看許遵的手,再看看黃明子和大理寺其他衙役的手,開口道:「士大夫蓄甲,閨閣貴女蓄甲,老百姓、為奴為婢者則不需要。路先生亦蓄甲,可芸香的脖子沒有絲毫被指甲剮蹭的痕跡。」


    許遵眸子一暗,似乎更確信了什麽。


    「黃仵作,一個大活人理論上不能夠將自己勒死,對麽?」許遵突然問道。


    「對。人都有求生的本能。」黃明子答道。


    「所以就藉助繩索了,難為她了。」許遵望著地上的屍體,低嘆一聲。


    桑雲一驚,幾乎是衝到書桌前。白紙上,茶漬已幹,畫像雖模糊,輪廓卻清晰可辨,分明是芸香。


    「怎麽可能!她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桑雲不敢置信。


    「問得好。」許遵淡淡道,「我也想知道,她為什麽選擇這麽一個痛苦的死法,去陷害路誌高。」


    「你們幾個,去量一下屋子的任何一處家具,到外頭任何一處樹木假石的距離,要正好符合這繩子的長短。」許遵吩咐阿嶽阿忠道。


    「你帶其他幾個,找找這屋子裏的迷藥,花盆下、泥地裏,掘地三尺地找。」許遵又吩咐鍾大道。


    「是。」衙役們領命前去。


    「張敦禮來大理寺了,官家禦封的司直,我留他下來看案宗了。」許遵狀似無意地來了這麽一句。


    桑雲略感驚訝。


    許遵挑眉,「你這是什麽表情?你的好朋友來陪你了,你不是應當高興嗎?整個汴京都傳遍了,但你不在,可能消息得了慢些,我就是告訴你一下。」


    「我為他感到擔心。」桑雲壓低聲音道。


    許遵一愣。


    一旁的黃明子正在洗手,以往聽到與案子無關的事兒,他都是左耳進右耳出,毫不關心,可不知為什麽,談及那位被自己救下的駙馬爺,黃明子居然仔仔細細聽進去了。


    「大人。」隻見阿嶽跨進門道,「隻有屋外的榆樹幹上有被繩子勒過的痕跡。但怎麽都夠不到屋內的桌椅箱櫃,除非……屋內的陳設被移動過。」


    許遵看了一眼屋內,一切擺設都十分和諧,似乎都在它們應該在的位置。於是轉頭望向桑雲,桑雲直接回道:「不可能!我上回來時,這裏頭的桌椅就是這樣擺的。」


    桑雲從阿嶽手中拿過繩子,做了個令大家都十分震驚的動作——她將繩子沿著自己的脖子繞了一圈,另一頭又交給阿嶽,「你拴到樹上,我們模擬一下當時的場景。」


    「這樣做...也太,也太...」阿嶽說不出話,隻幹瞪眼。


    說忌諱,做這一行的大概都八字硬,根本不在乎。說危險,都是自己人,下手有輕重,也不會危險。隻是,大家都沒想到,桑雲能為了破案,「捨身」到這種地步吧。


    連許遵也是一愣,對她高看一分的同時,心中又多了重說不明確的東西。


    鍾大默默朝桑雲豎起大拇指。


    許遵朝阿嶽點頭,阿嶽隻得奉命,將另一頭繩子,拴到榆樹上,係了一個鬆鬆垮垮的結。


    桑雲脖子上掛著繩索,在屋子內走來走去,用事實證明了確實夠不著屋內的任何一張桌椅。


    當桑雲走到博古架前時,許遵突然喊住她:「你別動!」


    桑雲當即佇立在原處,許遵走過去,細細翻看了下架子上的書,又蹲下身,在架腳處撚起一些細碎到根本發覺不了的碎瓷片。


    他虛拉住繩索一頭,蹲坐到地上,後背緊貼架子,隻是微微用了些力,架子上的書便散落了下來。


    桑雲想到了什麽,臉一下子拉了下來,像刷了層漿糊般緊繃著。


    「是她。」


    就在這時,鍾大踏入屋內,手裏捏著一團還沾著泥土的油紙。


    「公子睿智!榆樹下有新翻動過土的痕跡,往下一挖,發現了這個。」


    許遵瞥了一眼,黃明子當即上前,打開油紙,撚了其中的一點粉末,放入鼻下嗅了嗅,說道:「這是烏草,用來治水腫的。江湖人一般拿來當蒙汗藥。一般的藥房都有,沒什麽稀奇。」


    許遵眉頭緊皺,下令道:「即刻傳喚芸栽。」


    芸栽被帶到屋內,看到許遵端坐在不知何時被搬到中央的椅子上,桑雲和其餘人等立於一邊。若非芸香的屍體還橫在這兒,芸栽真以為姑娘的屋子,成了大理寺公堂。<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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