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遵卻從他的目光裏看出一絲躲閃的狡詐。


    「原是伯爺心善,我還以為跟令子的前程有關呢。」許遵幽幽而道。


    肅親伯的神情精彩,卻因過分老道,這份精彩很快就掩在了如水的溫潤裏。


    「犬子天資平平,但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聽說許大人是甲榜進士出身,犬子若有許大人三分勤奮與天分,我也不至於動歪心思了。」


    說實在的,許遵在朝堂中,很不喜與那些自詡清流的士大夫交往。因為他們過於迂腐,但更不喜與這些皇親貴族打交道,一個個的,人精似的,口中探不出虛實。


    就說這位肅親伯,明明是許遵捉住了他的痛處,偏偏他輕飄飄認下,又輕飄飄揭過,誇了許遵,又道出自己的心酸無奈,許遵的拳頭仿佛打在了棉花上。


    「伯爺的訴求我已經明白了。」許遵麵無表情地說道。


    肅親伯對許遵「識相」的態度感到滿意,他端起另一杯茶,還未喝,隻看一眼,見其色白如雪,嘆道:「這是龍團勝雪,許大人辦公時都喝這樣好的茶葉,可見品味不俗。」


    「我孤家寡人一個,無妻兒要養,俸祿買些茶葉喝一喝,也無不可吧。」許遵漫不經心地回道。


    肅親伯笑了笑,起身欲告辭,隻走幾步,又回頭道:「宮中大娘娘壽辰,不宜見血腥,怕是要大赦。這李氏也不過一個妾,我想,她犯了這麽大的罪,自絕於牢獄,也不是不可能。」


    他的話,暗示意味濃厚。許遵捧著茶碗的手一頓,卻未搭話。


    待肅親伯離開大理寺後,許遵去了牢獄,見李氏。


    李氏被關在一間單獨的牢房中,雖是不曾短了她吃喝,但到底美人需見光,隻關了兩日,她整個人看上去已沒什麽精氣神了。


    「許大人,你還要關我到幾時?」李氏看到許遵,從地上爬起來。


    許遵不說話,隻一撩袍,席地而坐。


    「許大人,你叫人帶我下去歇歇,我真以為是歇歇,結果卻是將我關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我就算有罪,也該走了流程再辦,這樣算什麽!」連著兩日的關押,已叫李氏失了氣定神閑的風範。但她對上許遵錐子似銳刺刺的眼神時,莫名失了聲,再也說不出質問的話。


    等到她完全老實時,許遵才開口,隻一句:「肅親伯想要了結你,你若想活命,隻能說實話。」


    聽到「肅親伯」的名號,李氏身子一僵。


    「我再問你一遍,你的人去黑市買迷藥,原本是想要做什麽?」許遵盯著她道。


    李氏跌坐在地,臉色慘白如紙。


    許遵原本就對這種嬌柔做作的女人沒有好感,現在看到她惶惶的模樣,心中鄙夷:再指揮若定的女人,在死亡麵前,也醜態百出。可惡的是,這種女人,把對生命的敬畏,隻用在自己身上。


    似乎是想明白了什麽,李氏突然爬到許遵跟前,與他對視,「許大人,如果我把我知道的都說出來,你能保我一條命嗎?」


    「你的命,應當由律法來判決。我可以保證的是,在大理寺,沒有人能私下處決你的命。」許遵回道。


    李氏坐下來,眼神遊移,眉頭微皺,猶豫了很久,才艱難地說出一句:「我們大娘子,和她的大伯哥,也就是肅親伯有染。」


    饒是淡定如許遵,此刻也是驚得五雷轟頂。可是他很快聯想到一副畫麵——李老夫人的靈堂上,房氏昏倒,肅親伯的反應比房氏的婢女都快。


    「你是從什麽時候發現的這件事?」許遵問道,他好奇的點在於,她知道這麽大的秘密,竟沒有被滅口,還在李家活得風生水起?


    李氏終於吐出這個秘密,神情輕鬆了些。


    「一年前。」李氏努力開始回憶,「我其實,也是無意間發現的。我撞破這件事時,特別害怕,和我一起撞破姦情的,還有當時李家的一個教書先生,很年輕,是來汴京趕考的舉子。我當時就想到,按照大娘子的脾性,她一定會了結我。與她一處的男人是肅親伯,以他的身份地位,也一定不會叫我活著。可是我想活,我急中生智,當著伯爺和大娘子的麵,我拿磚頭砸向教書先生的後腦。」


    「當時來了個人,我們將教書先生拖到假山後麵。事後,我告訴大娘子他們,這個教書先生我來處理。現在我手上沾人命了,我們是平等的了,求他們饒我一命。他們當時同意了。」


    想要令對方信任你的唯一辦法,就是將自己的把柄遞到對方手裏去。李氏確實是個反應很快的人。但是——許遵更關心那個教書先生。


    「你後來把那個教書先生殺了?」許遵眼眸眯了起來。


    「沒有,沒有。」李氏搖頭,「我想殺,但是我的心腹心慈,沒殺他,而是將他送出城了。我冷靜下來後,覺得教書先生沒死也是好事。萬一大娘子他們反悔了,我手裏也捏著他們一個把柄。這事兒就這麽揭過了。」


    「那教書先生往哪裏逃的?姓什麽叫什麽?」許遵又問。


    「想活命,自然是往北逃,人煙稀少,他才能活。我記得他的名字是...張敦禮?」李氏想了想,肯定道:「我在希兒的課本上見過這先生的名字。」


    又是一陣五雷轟頂。


    第42章 你把張兄怎麽了


    「你再細細想想,確定沒有記錯?是登州人氏張敦禮?」許遵反覆向李氏確認道。<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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