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雲瞪著他,雙目通紅。


    許遵看了眼她,又看了眼衙役,再看了看等著自己下令的官差們,蹙眉道:「將這女子帶走。」


    官差正要上前辦事,桑雲卻製止道:「等一下!」


    眾人看向她,隻見她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朝許遵磕了一個頭。這個動作令人驚訝,因為宋人見官家都不必下跪,更不用說一般的百姓見官員,哪怕她是嫌犯。


    「許大人,犯人的命是不是也是命?除了刑律外,任何人都沒有資格對犯人處以私刑。胡二娘偷竊犯罪不假,但她的女兒隻因將母親偷來的食物吃了,也被關在此處。如今天氣涼,她感染風寒,二娘將自己身上唯一的值錢物件兒給了這名衙役。可是他奪人錢財,見死不救,還要欺侮我。我毆打公門中人是錯,但事出有因。」


    「我可以跟大人走,要殺要剮我都認。但請大人憐憫無辜稚子,幫請個郎中來看看。」


    桑雲將金墜子捧在手上。


    許遵看到她眼底的堅韌和倔強,莫名被打動,他低聲吩咐鍾大:「去請個郎中來。」


    那衙役見勢不妙,忙喊道:「知州大人,您可別聽她胡說八道。她連她官人都敢殺,一個殺人犯的話怎麽能信呢!」


    鍾大忍不住開口:「她殺沒殺人,這事兒還沒個定奪。就算她真殺了人,她是殺人犯,又不是欺詐犯,說的話怎麽就不能信了?」


    許遵看了他一眼,鍾大忙縮回腦袋,轉身去辦事了。


    「誰說要殺你剮你了?你暫且起來,我有話要問你。」許遵清清冷冷的一句話,卻讓桑雲聽出了溫柔之意。


    第7章 輾轉難眠


    桑雲被帶到堂上,除卻守夜的人,其餘人都已經歸家去。許遵命人給她打了一盆熱水,先叫她洗把臉先。


    洗淨臉,又將頭髮重新挽了的桑雲,露出姣好的形態。影影綽綽的燭火照在她臉上,許遵又一次怔愣於她的容貌。


    不過很快,許遵就清醒過來,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他態度冰冷,居高臨下的意味濃厚。


    「我找你來,是有一件事要問你,你如實回答即可。」


    「是。」桑雲對肯安排下屬去請郎中的許遵頗有好感,故而態度誠懇恭敬。


    「你官人韋大是否患有關格之症,或是肝瘟?」許遵問。


    桑雲想了想,直接搖搖頭,「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許遵有些意外於她的回答,但想起她家中分床而放的被褥,突然又覺得這話可信。但他仍然不肯罷休,繼而問道:「據說,患有關格之症的男子在床幃之事上都雄風不振,韋大……」


    不知為何,許遵突然覺得這句正常的問話有些燙嘴,說到一半就停住了。桑雲則滿麵通紅,咬著牙關,於詭異的沉默氣氛中冒出一句:「我們沒有發生過任何關係,我不知道他雄不雄的。」


    桑雲羞憤的模樣著實可愛,許遵心虛地移開目光,咳嗽一聲,轉移了話題:「我再問你,案發當日,你明明沒有出門,為何要撒謊?」


    她幾乎一愣,臉上的燙意一點一點消失,沒有說話。


    許遵穩住心神,重新審視她,見她沉默,心中越發狐疑,「你有作案動機,卻沒有作案時間,理論上,你不是直接殺死韋大的兇手。你為何來衙門自首?是有人逼迫,還是有別的不得已的苦衷,又或者,你在替誰隱瞞什麽?」


    聽到最後一句,桑雲的下巴驟然抬高一分。這個細微的動作被許遵捕捉到,他心中心中確定一分,進而問道:「你真的在替人頂罪?為什麽?」


    這話問出口的一瞬,許遵心中已有了答案。他才見過她在獄中為別人的命拚死一搏的模樣,想來是個俠肝義膽的主兒,就是衝動了些。能得她保護的人,想來有著不得已的苦衷,可這不是犯罪的藉口。


    見桑雲又低頭,始終保持緘默,許遵從座椅上起來,走到她麵前站定。


    「你這個人,明明自個兒過得很不如意,偏偏還想著怎樣讓別人如意。」


    許遵的聲音沒有情緒,可偏偏令桑雲聽出關切的意味,再加上他身上有種特別好聞的氣味,熏得桑雲暈暈乎乎的。


    她突然揚起下巴,與許遵對視,用一種幾乎嘆息的音調說:「大人,你不是女子,不知道女子的艱辛。你也不是平民,不知道平民的疾苦。反正有些錯總要有人認,我認了皆大歡喜,為何非要追究一個答案?」


    許遵與她接觸這麽一會兒,見她說話不俗,又見她眼底一閃而過的隱痛,便沒有再追問下去,反而閑談似的說起:「你念過書?」


    「嗯,我爹曾經是書院的教書先生。」桑雲回答這個問題時,神色明顯輕鬆很多。


    小地方的教書先生能教女兒識些字,說些場麵話,已是難得了。隻是她沒被養得嬌滴滴,反而嫉惡如仇得不加掩飾,想來是從小吃了不少苦的緣故。思及此,許遵已經對她有了一個大致判斷,一個新的想法在他腦中萌發。


    「我待會兒命人送你歸家。」他開口道。


    此話一出,不光是在場的衙役,連桑雲自個兒都驚著了。


    「就這麽放我回去了?可,可我是殺人犯啊。」桑雲驚得都有些口吃了。


    「有證據證明你不是,咱們斷案講證據,不會放過兇手,自然也不會冤枉一個好人。」許遵話頭一轉,「難不成,你喜歡待在牢裏?」<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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