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老校長滿眼不舍,新校長抿著嘴,不知該如何安慰,索性就不打擾,兩人站在校門口默默地看著學生們進進出出。


    胡校長退休了,最難過的莫屬學前班小朋友。


    往後到哪去扶老爺爺過馬路,獲得小紅花啊?真苦惱。


    再是不舍,老爺子還是要離開的,辛辛苦苦大半輩子,到老該享享清福了。


    離開的那一日,他的兒子騎著摩托車來接他了,看到老父親當成第二個家的地方,也隻收拾出一個木箱子的行李,心裏五味雜陳。


    「爸,我們走吧。」中年男人蹲坐車前開口道。


    「讓我再看一眼吧,以後就看不到了。」胡校長悵然若失,混濁的眼眶終究還是湧動著淚意。


    「以後想看我帶你回來。」看不得老父親如此,男人承諾道。


    「不一樣的,不回來了。」已經有年輕人接班了,他還來做什麽。


    自己不舍是一回事,可終究是要放手的。


    「走吧。」趁著老師、學生都在上課,他這會離開大家都省事。


    本以為自己是靜悄悄離開的老校長,沒想到這會六溪村村口,已經等了好多人。


    村長霍文武和一眾自發來的鄉親,就這麽一直等著。


    大夥手裏拎著自家醃的板鴨、臘腸,種的花生、豆子,做的吃食等等。


    實在沒其它拿得出手的了。


    還是霍文武腦子活泛,找見多識廣的年輕人支招,一起出錢定製了麵錦旗,這會正在他手裏攥著。


    不好耽擱其它孩子上課,想到自己孫子霍朝安,由他代表學生給老校長送錦旗,可比他們這些大人好多了。


    六溪村村口離小學也就五百米遠,大夥一眼就看到了朝他們所在方向駛來的摩托車。


    「來了,老校長來了。」眼尖的人趕緊出聲提醒。


    「安安,準備好了嗎?還記得要說什麽嗎?」霍文武彎腰詢問自己的孫子。


    小傢夥點頭:「爺爺,你放心。」


    騎著摩托車載著老爺子離開的男人,同樣注意到不遠處的一群人。


    隻是他也沒想到這些人守在村口要做什麽,直到對方抬手攔下他的車。


    剛想問兒子怎麽回事的胡校長,就被接下來的陣仗搞懵圈了。


    「胡校長,自家種的,不值幾個錢,嚐個味。」說完一股腦塞進他懷裏。


    「胡校長,一點心意,一定要收下。」


    「胡校長,這次說什麽你都不能再拒絕,退休了就不算收禮了。」


    ……


    看著熱情的村民,再見自己懷中,兒子手裏,摩托車兩個把手上掛滿的東西,胡校長激動地說不出話來。


    就在他舒緩情緒,可以開口時,衣擺被輕輕拉拽了一下:「校長爺爺,這是給您的,您是最好的校長了,希望您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看著扶過自己過馬路的學前班學生,胡校長強忍住的眼淚終究還是落了下來。「謝謝你,霍朝安同學。」


    聽到胡校長喊出自己的名字,小傢夥很是驚喜,他扶過校長爺爺一次,對方竟是記住了自己的名字。


    「校長爺爺,你什麽時候回來?」他到時候一個人偷偷扶。


    至於霍文武和他說過的退休,他以為是和他放學差不多的意思,過幾天還要回來。


    接過錦旗,映入眼簾便是「桃李滿天下」五個大字,聽到霍朝安問話的老爺子,笑著搖頭說:「不回來了,你要好好學習。」


    「好。」小傢夥不明白前言,但聽懂了後半句。


    聚散終有時,和眾鄉親一一道別後,胡氏父子還是離開了。


    隻不過和先前隻一個孤零零的木箱子不一樣的是,多了大堆村民送的東西,大大小小滿滿當當。


    隨著新老教師更替,學校教學活動也有相應的調整。


    新校長也是需要教學的,目前負責的是四年級的數學。


    還有半學期才升四年級的霍不丟幾人,頓感慶幸,聽說新校長超嚴肅的。


    此時嚴肅的張校長,正在發愁。


    六溪村給他的觀感不錯,小學教學硬體尚可,可教學軟體實在太匱乏了。


    連個圖書角都沒有,他迫切地想要做點什麽。


    跑了好幾趟鄉政府,終於給學生們爭取到一批課外讀物開闊眼界,增長見識。


    課間,三年級的學生們,圍著一本腦筋急轉彎在快問快答。


    「天為什麽在下雨?」四月頭,清明將至,淅淅瀝瀝的雨沒完沒了。


    從目錄上看到這個問題,霍不丟頓時來了興致。


    「天氣預報說了會下雨。」沒看過這書的霍怡馨答。


    「不對。」霍不丟搖頭。


    「因為,因為,啊啊啊,我明明看過的,我竟然想不起來了。」答案在腦海裏閃現卻抓不住,霍朝斌抓耳撓腮。


    「我知道,因為地球在洗澡。」廖鑫源搶答。


    「猜對了,下一個問題是……」


    其他學生也在各處,捧著講台邊圖書角裏的書,津津有味地看著。


    放學後,依舊下著雨。


    霍不丟三人,互相將對方撐開的傘把,從後頸處書包兩側背肩帶口塞進去,拉緊肩帶固牢,這樣就可以解放雙手,像帶著鬥笠一樣行走在雨中了。


    行至半路,霍朝斌先一步靠近路邊竹林,裝作等人的樣子,待霍不丟和霍怡馨幾人抵達,他當即搖晃竹幹,垂向路麵的竹葉上積攢的雨水嘩啦啦落下,砸到傘麵上發出悶響聲。<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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