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兩日朝會,北黨人都咬著舒氏族人在郢州境內隨意欺辱百姓一事不放,而連著兩日自請前往郢州調查這一事的大臣皆被舒太後駁回。


    霽月還是那副懶散樣子坐在龍椅上,隨意打量著宣政殿上站著的重臣。


    他覺得今日是時候將蘭亭推出來了。


    「啟奏陛下,太後娘娘,如今渡口大定,大梁境內安定祥和,臣認為是時候再議陛下大婚一事,綿延子嗣繼承國祚乃大事,還請陛下和娘娘盡早決斷。」


    一道聲音打破了霽月的沉思,他皺著眉朝那聲音望去,隻見禮部侍郎站在眾臣列外,遙遙拜向他這個方向。


    自己才剛快活兩日,怎麽這些人又開始耳提麵命自己大婚的事情。


    霽月不知這禮部侍郎所為是受舒太後授意,還是受那位位列宰製的舒明遠大人授意,但他已同霽明說好了,自己要托住婚事,給北黨人一些時間來離間舒太後和舒明遠之間的關係,便怎麽也不能在眼下這個節骨眼上成婚。


    「陛下,太後娘娘,臣也深覺,如今外患已平,內無紛擾,若想國之太平,綿延國祚乃事今日大計。」


    站在宣政殿文武百官為首的舒明遠附和道。


    霽月在內心冷笑一聲,他這舅舅怎麽就如此急不可耐要將自家女兒嫁給他當老婆。


    見坐在自己身後珠簾內的舒太後沒說話,霽月挑了挑眉毛,做出一副散漫的姿態,笑著說道:「朕今年也不過才十五歲,兩位愛卿心是好的,可未免也太著急了些,立後是大事,遲早都要立的,但也急不得,況且朕才疏學淺,為政方麵尚且不得要領,還需要母後娘娘提點幾年,才有親政的資格,這大婚一事,就再行商議罷,不急於這一時。」


    「陛下……」霽月話音落下,那廂仍立在隊列之外的禮部侍郎便迫不及待接話道。


    還未等他將想要說的話說出口,隻聽珠簾後端坐著的舒太後冷冷道:「皇帝說的不錯,他年歲還小,不急這一時,況且我大梁才賠了狄戎那麽多金銀進去,此時大婚,未免太過勞民傷財,你且問問三司有沒有那個錢夠皇帝大婚用的。」


    舒太後一席話堵死了禮部侍郎,誰不知道現在問三司要錢,三司隻有兩個字,「沒有」。


    既然皇帝不願,太後沒這個想法,三司又沒有錢使,這立後一事自然提起來又被放下去。


    如此一來,話題自然而然又被扯回到這幾日宣政殿上諸臣爭論不休的問題。


    舒氏族人郢州辱民一案。


    宣政殿上的眾人還如同前幾日一樣,有要求朝廷徹查此案的,也有維護舒氏一族,暗嘲刁民下賤的,一時之間好不熱鬧。


    霽月歪著頭,手指叩在龍椅上「嗒嗒」作響,接連幾日來,北黨人越來越激進的話語,使那位坐在珠簾後麵的舒太後也不再能直接開口駁回什麽。


    霽月在心中盤算著眾人爭吵的時間差不多了,他收回自己那副散漫姿態,站起身道:「夠了。」


    霽月此前從未在宣政殿上嗬斥過朝臣,因而那句「夠了」響徹整個宣政殿時,大殿之上的眾人皆是一愣,而後方才叩首謝罪。


    「諸位大人皆是好心,朕明白。可是整日裏就隻在這裏吵個沒完,誰也不讓著誰,搞得這偌大的宣政殿像是皇宮外麵的集市一般。諸位都是朝廷重臣,都是我大梁一等一的名士,如此這般,成何體統?」霽月虎著臉,像模像樣道。


    「臣等有罪,請陛下賜罪。」


    「罷了,朕說這番話,不是為了賜你們誰的罪。」霽月轉過身去,向珠簾後麵的人行了個禮,朗聲道,「母後娘娘,這郢州一事,兒臣聽說乃事舒氏一族幾個不成器的遠房族親與當地百姓鬧起了矛盾,可這之中究竟有何問題,大家都不敢妄言,既然如此,不如就派一人前往郢州一探究竟,若是刁民故意抹黑,朝廷也可正法以示威嚴,若是真是那不成器的遠房族親借著舒氏的名號作威作福,將事情處置了,以示天下,也彰顯虞川舒氏家門嚴謹。」


    「哦?皇帝是做此想法?」


    「正是,母後娘娘。兒臣想來,若是那些人真借著舒氏名號行壞事,自是不能讓他們汙了虞川舒氏的清譽,恰好兒臣有一個合適的人選,前去查探郢州一事,正巧合適。」


    「皇帝說的是何人?」


    「朕的伴讀,西川蘭氏的蘭亭。」霽月微微一笑,又轉過身去,朝著宣政殿上眾人說道,「諸位愛卿應該比朕更明白西川蘭氏的名號,蘭氏一門皆為清流,蘭氏公子又是一品性高潔及其聰慧之人,此人去查郢州一案,定會不負眾望。」


    「可這蘭氏公子僅為陛下伴讀,無任何官職,以何身份來查此案?」一位大臣說道。


    「自然是進禦史台以監察禦史的身份代朝廷去查郢州之事,若是朕沒記錯的話,朕應有權舉薦監察禦史一職,即便是朕還未親政,想來母後娘娘也會覺得蘭亭此人是前去郢州的最佳人選。」


    一時間宣政殿上沉寂了片刻,所有人都在等待舒太後的反應。


    「既然皇帝已經有了人選,西川蘭氏滿門皆是清流,哀家也就沒什麽不放心的了,就讓蘭亭進禦史台,以監察禦史身份前往郢州徹查此事,不過在他回來之前,哀家不想在聽見這宣政殿上出現故意汙衊的聲音了。」


    舒太後這「故意汙衊」指的自然是那群咬著此事不放,還要添油加醋的北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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