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始至終隻做一件事情,她的帝姬阿姐若是想要自由,她就幫她尋得自由,若是她的帝姬阿姐選擇留在這座王宮之中,這一生太過漫長,她唯希望阿姐的日子不要那麽難熬。


    這漫長的一生,至少宋婉應當知道蕭玨除卻壞的一麵,還是一個怎樣的人,最後如何,全看她的阿姐自己決斷。


    蕭明毓靜靜的等著宋婉,直到她的神思回來,聽聞她問:「還有嗎?」


    蕭明毓見她願意繼續聽下去,聲音輕輕緩緩道:「文帝元年,皇兄初登基即位,命吏部與翰林院協同設殿試考校學子,廢除舉薦製,蓋因此舉乃是第一次為,吏部與翰林院皆不知南北學子所學差異,考試之後,按照文章擢選,入殿試三十人,唯有一人是北方學子。」


    宋婉似乎看到那時的場景,默然後接道:「此結果定然引起北方學子不滿,若是處置不當,或會引起北方騷亂。」


    她未曾說完,此乃蕭玨破除門閥氏族的第一步,亦是他登基即位的第一件改革大事,有許多人虎視眈眈看著他失敗,若是當真出了問題,蕭玨之後再想做什麽便會難上許多。


    「是的。」蕭明毓有些驚訝宋婉知道這些,她詫異片刻,接著道:「當時北方學子隱隱有□□之勢,吏部與翰林院看到形式不對,亂了陣腳,皇兄召當時的吏部侍郎徐大人與翰林院張大人密談一夜,第二日便頒布了聖旨,南北方學子分別排名,各取前三十名入殿試,方才平息了這一場禍端,這之後,皇兄推行的新政容易了許多,卻還是會受到萬般險阻,直到……。」


    直到蕭玨帶兵平定了蠢蠢欲動的鮮卑,這朝局才算徹底在他的掌控之中。


    宋婉未曾注意到蕭明毓減小的聲音,她的眼前似乎能夠看見少年帝王被左右掣肘,排除萬難掌握大權,而後一件一件將利國利民的新政推行下去。


    蕭玨似乎不全然是一個壞人,至少他是一個算得上好的帝王。


    亦或許,鮮卑與大鄴敵對,便是不是因為她,遲早也會一戰,這一戰是為了避免將來更大的戰亂。


    半夜,寢殿之內的蕭玨醒過來,他的目光在大殿之內逡巡一圈,未曾看到想看的人,眼眸微闔。


    候在屏風之外的太監聽到裏麵的動靜,急匆匆小聲的從屏風外繞到內殿,瞧見醒過來的帝王,忙去招呼太醫。


    太醫為蕭玨把脈之後,又查看了被貫穿的胸口,這一次傷口的創傷麵積大,便是過上這麽許久,還隱隱有血滲透出來,太醫為其換好藥後被留下,蕭玨聲音有些虛弱:「孤這傷可治得好?」


    太醫不敢欺瞞蕭玨,不敢抬首,隻道:「陛下這傷不在要害上,不會有性命之憂。」


    這上不在要害上,不會有性命之憂,蕭玨咀嚼著太醫這話,他的眼眸微垂,蕭玨少時雖然紈絝,卻從未曾落下騎射,自是知道那一箭這般兇險,定然不會好的這般輕易。


    他沉著臉:「此事不可對外宣揚。」


    太醫離開後,蕭玨召來祿喜,他詢問了今日祭天刺客的事情,問了門閥與寒門兩黨的動靜,祿喜一一答後,卻未曾聽見蕭玨讓其退下的命令,他抬頭看著麵色蒼白的帝王,知道帝王想要知道什麽,道:「王後娘娘白日裏也陪著陛下,隻是擔心吵著陛下的休息,故而才離開的。」


    蕭玨確實想知道宋婉如何,卻不相信祿喜口中的半句話,宋婉定然是來過,但不過是迫於身份才前來,時候定然不願意多留半刻。


    蕭玨扶著胸膛的傷口,這一箭是因為宋婉傷的,距離上一次她刺傷他才過去不久,在這一箭射來之前,他有足夠的時間用手去抓住這一支箭,恐會傷了手,卻不會要了性命與在胸前留下這般重的傷。


    但那是蕭玨沒有萬分把握將箭攔下來,便不願去冒這個險。


    這般,若還不明白自己的心意,恐怕就不是遲鈍而是蠢了。


    可是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宋婉呢?想到那個女人,蕭玨額角生疼,隻得閉上眼睛緩解,可越是這般,便越發揮之不去。


    第二日,因為帝王遇刺重傷休朝,蕭玨麵色蒼白的在龍塌之上,閉著的雙眼讓他身上的鋒芒消散大半,微蹙的眉頭昭示著他在夢中並不安穩。


    許久,他掙紮著從睡夢中清醒,緩緩睜開眼睛後,看向背對著他坐在書案上的聲音,看著書案上奏摺的人似是察覺到身後之人清醒,轉頭看向此處。


    蕭玨與宋婉的目光對上,許久未曾說話,半響,宋婉沒有為她擅自看奏摺被抓住而害怕,她眉目平靜的拿起放在書案上的參湯走到蕭玨的塌前,垂眸看著塌上的蕭玨:「我命膳食房燉了參湯,可否要飲用。」


    蕭玨撐著身子從龍塌上坐起,他的動作太大,牽扯到胸膛上的傷口,眉間隱隱浮現出痛苦的神色,卻還是兀自忍下起身,欲從宋婉手中接過參湯。


    在蕭玨的手碰到白玉碗之時,宋婉躲開了他的手,她皺著眉頭:「既是起不來,何必強撐著裝模作樣?」


    蕭玨的手放下,他抬眸看向宋婉,雖知不應該,卻還是未曾忍下去,他聲音略微生硬,道:「孤還死不了,不日便能兌現承諾,王後不必擔憂。」


    除卻是因為她想要去見檀石頌,蕭玨想不出其他理由宋婉回主動來看他,雖是心中百味雜陳,卻還是不願意叫她失望。


    這句話讓宋婉的手一頓,她自是想早日見到檀石頌,今日來卻不是為了逼迫重傷的蕭玨來做這一件事情的,她沉默了片刻,將參湯送到蕭玨的嘴邊,他卻偏頭躲過不喝。<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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