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館的包間裏,麵積不是很大,卻典雅舒適。(.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這樣清靜的環境正適合兩個人閑聊。


    蘇瑞盈盈的笑著,真跟老朋友敘舊那般:“這幾年你過得怎麽樣?”


    紀夢溪挑挑眉:“如你所見,還是個資質平平的法官,沒什麽起色。”


    “那是你沒有野心,否則以你的本事,肯定不至於如此,再說,你這樣不是也很好。”


    紀夢溪笑了聲:“我什麽本事?倒不介意別人說我是個一無是處的公子哥。哪有男人沒有野心的,是真的沒本事。”


    蘇瑞又問他:“結婚了嗎?”


    “沒有,沒遇著合適的。”放下茶杯:“你呢?成家了,還是一個人?”


    “一個人,沒人娶呢,真是沒辦法。”


    服務生已經開始上菜,速度還是很快。


    紀夢溪停頓了一下,等侍者出去,才說:“隻有討不到老婆的男人,怎麽會有嫁不出去的女人,是你太挑了。青年才俊就很好了,當王妃不一定好,很辛苦。”


    蘇瑞被他逗笑:“你還真抬舉我,誰說我的眼光高到非嫁給國王不可了,要真有青年才俊肯娶,我早就嫁了。主要就是沒有那麽一個人,所以才蹉跎至今。”


    兩人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的聊些家常,其他的事情倒是一概沒說。


    蘇瑞不說,紀夢溪自然不會提。一頓飯吃下來四平八穩,真跟老朋友會餐一樣。


    出來的時候,蘇瑞要付帳,被紀夢溪攔下:“買單是男人應盡的義務。”


    蘇瑞打笑:“就你這樣的男人竟然沒有女朋友,真讓人不可思議。”


    紀夢溪蹙了下眉頭,表示惆悵:“是吧,我也納悶,怎麽會這麽沒有女人緣。”


    “要不要考慮我?”


    紀夢溪風流倜儻的回以一笑:“還真不敢考慮,太漂亮了,隻怕我這樣木訥的人駕馭不了。”


    蘇瑞頜首想了下:“你還真是有始有終啊,我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你拒絕我的台詞就是這個。”


    “相親那次?”


    蘇瑞點點頭:“可不是,那時候你也是沒看上我,就打算用這樣的借口敷衍家裏人。”


    紀夢溪恍然:“還真是。不過這算不得什麽借口,是真的。”問她:“住哪裏?方不方便我送你?”


    蘇瑞表示過謝意,隻說:“不麻煩你了,我自己開車來的。”


    兩個人就此道別。


    開車回去的路上,紀夢溪還真有幾分不可思議。不相信蘇瑞找上來,隻是單純的想跟他敘舊。別說兩個人沒有交情,就算有那麽一點兒,隨著兩個身份的不為分化,也早變得敏感起來。


    但是,蘇瑞竟能和顏悅色的跟他隻談風月不談風雨。


    看來這些年過去,她的本事真的見長了。


    蘇瑞有幾個住處,說不定哪一時會去哪裏。除了那一個固定的,其他幾個地方連程束也不知道。


    她對他始終留有防備,起碼不會真的向他交實底。她對他起初是有那麽一點兒好感,喜歡談不上。她需要一個合情合理的身份打掩護,況且程束於她而言不是一點兒用處都沒有,所以男女朋友的關係她還是樂意保持的。


    接到程束的電話之後,直接去他那裏。


    程束下班就回來了。


    沒有吃飯,一直等她。聽蘇瑞進門說已經吃過了,忽然也變得沒有胃口。問她:“跟誰一起吃的?”


    蘇瑞隻說:“一個朋友。”


    認識她這麽久,不知道她在這裏有什麽朋友。


    程束有些懷疑是秦秋彥,問出來:“是秦秋彥?”


    蘇瑞冷笑:“你覺得我跟他是那種可以心平氣和坐到一張桌子前吃飯的朋友麽?如果一個人要殺你全家,你還能跟她以朋友相稱一起吃飯?”


    這樣一說,分明就不是了。可是程束想不出還有其他,想再追問。


    蘇瑞側首看過來:“別問了,我有點兒累。”


    她先去洗澡了。


    程束去陽台上抽煙,接連抽了幾根,再出來,一身的煙味。


    蘇瑞裹著浴巾出來,跟他離開一段距離坐。


    程束心頭有些無名火,所以說起話來較往常衝。


    “你們黑幫做事不是素來果斷,既然你那麽恨秦秋彥,為什麽不直接把他殺了。我想,你們做這種事應該輕而易舉的吧?”


    蘇瑞眯起眸子,對他愚昧的說話方式表示不可思議。


    “程束,虧你還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難道你不知道這個世界是有王法的麽?越是我們這種人,越發身份敏感,行事才得低調。而且公方已經盯上我了,甚至可以說,從來沒有放鬆過對我們的窺視。我一直在避風頭,到現在浪頭不過才過去。你覺得我頂風向上,公然跟國家對著幹,有什麽好處?而不是在觸自己的黴頭?”


    實在覺得煩躁,怎麽看他都不順眼起來。一把扯掉頭上的毛巾,任水滴滴的往下淌。她回房間換衣服。


    “我今晚回家住。”


    程束慌了手腳,過來抱住她:“蘇瑞,別走,是我不好,今天說話不用腦子。我不過就是隨便說說,你別往心裏去。”


    做醫生的本來就很幹淨,很多都有潔癖,程束也是。以前蘇瑞比較喜歡他身上幹淨的氣質,現在也覺得不耐煩起來。


    掙開他:“算了,我還是回去吧。”


    今晚跟紀夢溪碰這一麵卻什麽都沒有說,其實蘇瑞的心裏並非表現上這樣平靜,感覺心煩意亂的。


    如今公方對他們的徹查再度緊鑼密鼓起來,到處都是凶險的氣息。蘇瑞知道紀夢溪參與其中,或許正是因為有他的參與,所以盤查的力度才深入骨髓起來。


    她想跟紀夢溪好好談,但是還沒找到很好的切入點。逼不得已,不想跟紀夢溪撕破臉。除非他很不識抬舉。


    畢竟紀夢溪對蘇家也算有恩,否則當年蘇老爺子非得死在獄中,多慘。而且她真的很看好紀夢溪,就那麽打碎他不免覺得可惜。


    她有自己的心眼,道上混了這麽久,再不是白紙一樣淺顯易懂。轉了幾條街才回到住處,就算有尾巴,也不會輕而易舉的跟上來。


    然後聯係手下人,到她的別墅有事商量。


    到底是跟丟了,那人給秦秋彥打來電話的時候。


    秦秋彥並沒有動怒,道上混的本來警惕性就要比一般人高,當年他也是這樣。何況蘇瑞,現在是那一股力量的老大,更加不會掉以輕心。


    而且她一定預料到他已經派人盯上她。


    隻問他:“跟丟之前蘇瑞做什麽了?”


    男人說:“去見了紀法官,兩人一起吃在川菜館吃的飯。而且蘇瑞去了程束那裏,不到一個小時就出來了。”


    秦秋彥沒再說其他,告訴他們:“明天接著跟。”


    掛斷電話後上樓,之前接到短信,說調查蘇瑞的資料已經傳輸過來了。


    他到書房裏去看,難怪以蘇瑞的名義在醫院中查不到。她沒用自己的名字,拿著蘇瑞的照片去核對,發現換了姓,成了張瑞。


    早兩年就在這裏工作了,如此看來在醫院裏遇上隻是巧合,她一早做醫生,隻是給自己的身份打掩護。輾轉糾葛隻是逃不掉,不是天意是什麽。


    秦秋彥靠到椅背上,或許該找蘇瑞談一談,左右遇上了。


    書房門打開,秦涼一臉無可奈何:“你去看一下,那隻……哦,秦暖,好像又尿了。”


    秦秋彥合上電腦,馬上回房間裏看。


    真的又尿了,秦秋彥拿來尿不濕幫她換,好脾氣的笑著;“寶貝兒,爸爸不是才給你換過。”


    秦涼站得老遠,捏著鼻子。


    提醒秦涼:“那個有必要尿濕一次就換?”


    秦秋彥眯起眸子;“要是你尿了褲子,一天不給你換,你會舒服?”


    對於這個比喻,讓秦涼冷了臉。


    “我沒尿過褲子。”


    他有些訕訕的,不想跟秦秋彥硬碰硬,自動退出門去。


    江南還在床上睡著,沒什麽事做,除了喂奶就是睡覺。而且覺這個東西很神奇,簡直越睡越有。


    秦秋彥不去叫醒她,這一會兒看秦暖很精神,抱起她到客廳裏。


    秦暖躺了這麽長時間,忽然被秦秋彥抱在懷裏,覺得神清氣爽,兩隻小胳膊肆意的伸展著,連小身體都繃直了,像樣子就跟大人伸懶腰時一模一樣。


    秦涼見秦秋彥抱著那隻猴子下來了,就有些坐不住。


    “爸爸,你把她抱下來幹什麽?不怕受風。”


    秦秋彥問他:“哪裏來的風?”


    其實秦暖在漸漸的舒展,樣子明顯一天比一天好看。秦秋彥倒不覺得秦暖哪裏像猴子,要被秦涼這樣嫌棄。


    秦涼沒心情看電視了,覺得秦暖所到之處,連空氣都不新鮮了。


    問秦秋彥:“爸爸,她什麽時候才可以去衛生間大小便?”


    “秦涼,你對妹妹太苛刻了。”


    “我也是想讓她年少有成。”


    “你小的時候也這樣,而且江南說你小的時候沒有暖暖聽話,哭的次數比她多,吃的次數也比她多,連奶奶都拿你沒辦法。”


    秦涼實在不敢相信那個不省心的東西是自己。


    隻以為秦秋彥是在袒護秦暖,才刻意編那些話來誹謗他。


    可秦秋彥明確告訴他:“我說的句句都是真的,不要你不相信。信不信我找出蛛絲馬跡來讓你心服口服?”


    秦涼當即麵色沉重:“爸爸,你不能那麽對我。”


    秦秋彥隻說:“你更不能這樣對妹妹。”


    秦涼站起身:“好吧,你們贏了,這個客廳歸她了。我回房間去看一會兒書。”他走出幾步,又回頭:“為什麽這幾天不讓我去學校了?”


    “你不是說老師教的那些東西你都會?”


    秦涼點點頭:“那倒是。”


    沒想到鍾笑會過來,而且是帶著行李回來的。一進門就說:“我打算在這裏住幾天,可以照顧江南和秦涼。秦秋彥,你不用太感激我。”


    秦秋彥操手看著她,說話像吐釘子,狠死了。


    “我壓根就沒想感激你,也沒打算留宿你,哪裏來的,回哪裏去。”


    鍾笑下巴都快掉下來了:“怎麽當爸爸的人了,還是這麽沒品沒德的。”


    秦秋彥慢條斯理的笑了聲:“暖暖出生之前,我本來也是當爸的人,你覺得我該有什麽變化?”


    鍾笑恍然:“忘記秦涼這事了。”


    不管秦秋彥怎麽下逐客令,鍾笑根本不當一回事,把行李箱往客廳裏一放。去樓上看孩子。


    看江南醒著呢,跟她打過招呼,指了指小床。


    “我先看看孩子。”看到秦暖後欣喜的叫起來:“哇,小家夥長得這麽可愛,你看她這雙眼睛長的,多大多亮啊。”


    秦涼不知何時晃進來的,冷冷說:“笑笑,你什麽時候能改一改你這虛偽的毛病。”


    鍾笑接二連三的倍受打擊,不過進門這短短幾分鍾的事。幸好她心裏素質強大,不至於抑鬱而終。


    “不是我虛偽,是你和你爸爸什麽時候能改一改那尖酸刻薄的毛病,那才叫阿彌陀佛。”


    本來挺想秦涼,現在不想搭理他。反正沒打算今天就走,到床邊坐。


    “我跟離正揚說好了,來這裏照顧你幾天,這樣秦秋彥想上班也不會耽誤他。”


    江南很不好意思:“這樣多麻煩你啊,其實不用你刻意跑過來。愛愛每天都會來,而且秦秋彥也不打算現在去上班,你還是回去吧。”


    鍾笑說:“不礙事。我嫂子來了更好,咱們三個要是閑了,還可以鬥地主。聽說坐月子很痛苦的,跟軟禁沒什麽區別。”


    兩個人說話的時候,秦涼蹭啊蹭的,迂回到秦暖床邊。想仔細的看一下小猴子,也許看順眼了,發現其實她也沒有那麽醜。臉很小,下巴尖尖的,皮膚也很白,由其那一雙大眼睛實在討喜,又亮又大,星子一般。


    鍾笑一扭頭看到了,出聲說:“秦涼,你幹嘛呢?別想神不知鬼不覺的對暖暖下黑手。”


    秦涼抬起頭瞪她:“搞搞清楚,這是我們家的猴崽子。”


    輪著得他下黑手麽。


    秦秋彥伸手指他:“什麽猴崽子?她是猴子,你是什麽?”


    要想辦法治治他,否則暖暖這綽號算是被租下了。


    鍾笑把這裏當自己家,沒人招呼也能相處自如。提著行李去客房,就這樣安家落戶了。就算宋林愛打來電話讓她去那邊住,她也不願意。隻說:“在哪裏住不一樣。”


    甚至會進來張羅:“晚上你們想吃什麽?”


    秦涼訥訥:“嫁入豪門,做了有錢人家的少奶奶,還是改不了煮飯婆的命運,你說她這點兒出息。”


    鍾笑指著他:“秦涼,晚飯你別吃了。”


    “我在長身體。”


    “愛長不長,長成小蘿卜頭誰管。”於是問江南:“江南,你想吃什麽?”


    江南笑笑:“吃什麽都好,我不挑食。”


    鍾笑看了一眼秦秋彥,他坐在床邊看書,修指一頁一頁的翻著。便沒問他,有得吃就不錯了,瞧他之前那個迎客之道,簡直天理難容。


    晚飯時間實在太熱鬧了,沒想到鍾慶豐和宋林愛也過來了。


    秦秋彥和鍾慶豐去書房裏說話。


    將門關緊之後,秦秋彥說:“我打算去見一下程束。”


    鍾慶豐問他:“你說的那個跟蘇瑞有關的男人?”


    秦秋彥點點頭:“我查過了,他和蘇瑞是男女朋友的關係,也是我媽的主治醫生。”


    鍾慶豐將眼眸眯緊,知道他說的是江媽媽。


    “你覺得江阿姨的死有問題?”


    之前不覺得,現在卻沒辦不覺得。否則一切不是太趕巧了麽,明明已經要出院了,最後卻發生那樣的事。


    鍾慶豐還是勸他:“這個時候最好別輕舉妄動,就算是程束做的,現在也不能動手。靜觀其變,看看蘇瑞到底想怎樣。你總不能把程束殺了,但如果不能把事情做絕,就不要輕易招惹。你自己現在什麽身份你該知道,引來其他各方的注意,都是自討無趣。”


    秦秋彥到現在沒有動,也是考慮到這一點。


    鍾慶豐提議:“與其現在去見程束那種小角色,不如去找蘇瑞。他不過就是一個附屬品,等擺平了蘇瑞,你覺得他還有殘喘的餘地麽?”


    按理說這一點秦秋彥一定想得到,隻是江媽媽的死讓他意難平,想來這一會兒撕碎程束的心都有了,如果那事真的跟他有關。


    秦秋彥這些天很不寧,江爸爸的死已經在他的心裏扣上枷鎖了。如果江媽媽也是因此遭遇不測,對他將是怎樣的鞭笞。


    所以鍾慶豐才會告訴他,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衝動。


    鍾笑做起家務來很有一套,沒父沒母的孩子就是這樣,養成獨立的好習慣。


    一個人在廚房裏忙活,宋林愛想幫忙也不用。


    告訴她:“你去跟江南聊天吧。”


    宋林愛轉身要走,忽然一陣幹嘔,奔洗手間衝去。


    鍾笑舉著鏟子跟進來:“嫂子,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宋林愛幹嘔了好一會,吐不出什麽東西。


    沒說話,對著鏡子一陣頓悟。連自己都驚詫:“我可能是懷孕了。”


    這些天隻顧著忙活江南生孩子的事了,現在一想,似乎生理期不準,超過幾天了。


    鍾笑張圓了嘴巴,半晌,叫起來:“啊,真的?太好了,我哥豈不是要當爸爸了……”


    秦涼聽到尖叫走過來,看鍾笑手裏的家什,問她:“你炒菜炒到這裏來了?”


    鍾笑嗔怪:“你懂什麽。”馬上上樓去跟鍾慶豐報告好消息,說宋林愛懷孕了。


    宋林愛想拉她,卻沒能攔住。


    所有人都知道宋林愛懷孕了。


    隻鍾慶豐一個人反應不得,他有些不可思議,明明措施做得很好,這件事上他沒有粗心大意。況且不是年少無知的毛頭小子,上來一陣把持不住,就疏忽了。


    宋林愛臉紅了一陣,把他拖下樓,才說:“你那是什麽表情?怕孩子不是你的?我想給你生個孩子,就把那些東西都戳破了。”見他由驚怔變得歡喜,卻仍舊想要板著臉的木訥模樣,笑了聲:“是江南給我出的主意。”


    吃飯的時候秦秋彥還問:“你不是說不打算要孩子?”


    鍾慶豐隻說:“你老婆給出的主意,想不懷上能行麽?”


    秦秋彥側首看過來,眯了眯眼:“你被算計了?”


    紀夢溪那邊快馬加鞭,表麵已經結案,判刑的判刑,釋放的釋放。暗中卻組成工作組,一切有序不穩的進行著。


    隻在蘇瑞出手之前,讓一切有個了斷。


    紀夢溪想了想,還是決定給秦秋彥打一通電話。


    隻說:“既然薄南風已經不在了,這些事跟你秦秋彥也沒有什麽關係。保護好你的才婆孩子就好,其他的沒什麽需要你插手,如果你犯法了,法律絕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秦秋彥隱隱能猜到幾分,問他:“你們安插了線人?”


    否則想揪出一條有力的罪證,不會那麽容易。


    紀夢溪默然不語。


    秦秋彥便不再多問,知道他們也有他們的規矩。


    可他想好了,當年欠了紀夢溪一回,就不能再欠他更多。


    而且就算他們抓到罪證,蘇瑞也不會輕易的善罷甘休。她是衝著他來的,怎會擺一擺手說罷。


    夜幕降臨,蘇瑞駕車回來。在停車場抽了一根煙,手裏的電話震了幾次,看電來顯示沒有接,順手扔到一邊去。


    時至今日,程束讓人這樣煩。


    隔著嫋嫋煙霧,看到一個人,驀然愣住。直到煙火燒上來,燙到手指,才恍若回神。看他西裝革履的立在那裏,沒有打領帶,黑色襯衣閑散的開著兩顆扣子。原來真的不同了,氣度比以前更加不凡,那樣幹淨儒雅,像黑暗中熠熠發光的一顆黑珍珠。


    她已經要哭了,低下頭掐滅手裏的煙,眼眶漲滿水汽,緊緊的吸著鼻子。良久,抬起頭朝他走過去。


    這麽長時間,他沒有動,就一動不動的等在那裏。


    蘇瑞終於確定不是夢,他是刻意來找她的,終於找上她了……


    仿佛等了很久,這樣的場景經曆很多次,可是如夢初醒時一切就都散了。


    隻有這一次是揮之不去的,真實入骨。蘇瑞走近來,壓抑著一伸手抹上去的衝動。撫著他的五官輪廓,感受是真是假。


    到底沒有伸出手來,盯著他,哧哧的笑出聲:“都說薑是老的辣,最後我爸爸還是敗在了你的手上。你真是了不起,當年我救你的時候怎麽就沒想到。”


    秦秋彥盯緊她,淡淡說:“當年遇見你的時候也沒想過你會變成今天的樣子。”


    蘇瑞厲色起來:“我現在什麽樣子?”


    秦秋彥偏首冷笑;“你每天都不照鏡子的麽?我以為你會對著魔鏡每天發問一次,不想,你是不照鏡子的。”


    蘇瑞真的再難笑出來,在他眼中她竟跟《白雪公主》裏的皇後一樣惡毒。


    “是啊,我現在就是巫婆,所以才能法力無邊。你信不信,到現在連你秦秋彥都要受製於我。我爸爸敗在你手上,可我卻不會。”


    秦秋彥淡淡的眯起眸子,告訴她:“蘇瑞,如果我秦秋彥是見不得光的,你也是,要知道你並不比我好到哪裏去。我們都可能麵臨一個相同的結果……”他聲音放輕,一字一句:“亂箭穿心。”


    蘇瑞顫了下,知道他的威脅不是空穴來風。他的身份如假包換,畏懼公方,實則她也怕。


    如今她本身就代表著暗黑勢力,底牌不能揭,否則也是死路一條。就算當年劫獄那一條,就足以要她的命。所以,她也是隱匿身份才敢光天化日。


    神色一陣變遷,最後狂妄的笑起來。


    “你錯了,我們不一樣。我沒有家人,就算是死,也是了無牽掛。如果能拉著你這個墊背的,比什麽都好。但是你不一樣,你有老婆,還有孩子。而且還是兩個……”她走近來,亦是一字一句:“薄南風,我知道你現在特別想殺了我,你也完全有能力殺死我。可是我建議你別輕舉妄動呢。除非你不在乎家人的生死,那麽你就來吧。”


    秦秋彥如何會不在乎,所以,到底還是受製於人的。


    “你想怎麽樣?”


    蘇瑞的神色裏有一絲噬血的愉悅,告訴他:“不想怎麽樣,隻想看你在我麵前驚慌失措的樣子。”


    她提醒他;“就算你再怎麽憎惡我,都不能將我怎樣。如果你把我賣了,公方抓到我,你的底牌也一定會被翻過來,到時候薄南風的真身就會被看穿。我建議你也不要想動暗殺我的念頭,如果我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不論是誰出的手,哪怕與你無關,你同樣會承擔不利後果。到時候是你身份的曝光,還是你家人生命堪虞,我便說不準了。誰知道我安排的那些人,會做出怎樣瘋狂的事呢。”


    蘇瑞沒有嚇唬他,這是她的保命牌,又怎麽可能拿來跟他開玩笑。


    她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是個多麽凶險的人物,一不小心就會喪命。所以,她在開啟這個遊戲的時候亦是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否則怎有勇氣和膽識跟他叫板。


    秦秋彥閑散的眯著眼,百轉千回之後,懶洋洋的笑了聲。


    蘇瑞問他:“你笑什麽?”


    秦秋彥告訴她:“沒想到現在的你變得這麽惡心。”


    蘇瑞任由他說什麽,心中再怎麽百轉千回,麵上卻一片平靜。


    “去吃飯吧。”


    “跟你一起麽?”秦秋彥挑了挑眉,鉤起一側唇角:“你這麽惡心,看著你我怎麽吃得下。”


    轉身要走,打開車門又回首:“你放心吧,我不會向公方出賣你,也不會殺死你。秦秋彥不是薄南風,我真怕殺你沾髒了我的這一雙手。”


    他開車揚長而去。


    蘇瑞不知道他現在還有什麽好囂張,但多麽神奇,他在她麵前卻永遠都能那麽囂張,從沒有低三下四的時候。哪怕他勢弱,也總是藐視一切的看她。


    他不打算反抗,也不打算殺她,是想任由她折騰下去麽?


    難道他不知道,她會一個一個要了他全家人的命?


    “我說你怎麽不接我的電話,原來是跟情人私會了。”


    這樣陰陽怪氣的一嗓,拉回蘇瑞的神魄。扭頭一看是程束,皺起眉:“你怎麽來了?”


    程束盯緊她,質問:“你怎麽不接我的電話?就是因為他在這裏?你們到底什麽關係?”


    蘇瑞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不想理會他。隻說:“無理取鬧。”就要走開。


    程束上前拉住她的胳膊,死死的:“你別走,把話給我說清楚,你們到底什麽關係?老情人是不是?”


    蘇瑞惡歎:“程束,我說過多少遍了,我們是仇人,你到底想怎樣?”


    這一刻看著這個男人這樣煩,實則沒有什麽利用價值了,江媽媽已經走了,現在秦秋彥有了防備,再不會有人可能在醫院不知不覺的喪命。真想解決掉他,裝進集裝箱扔進太平洋裏去。耳根清淨,一了百了。


    可是,她不傻。幾乎半個醫院的人都知道兩個人有關係,這個時候他要是失蹤了,警察一定會查到她的頭上。


    蘇瑞即便煩得要死,也不會這樣做。


    程束不依不饒的揪著她問原因,就像丈夫抓包妻子有外遇,沒完沒了的糾纏。


    蘇瑞懶得跟他說話。實在問煩了,大力拔開他的手。


    “程束,你要這樣,真是讓我煩透了。我們分手吧,你以後別再纏著我了。”


    程束瞪大眼睛:“你說什麽?”


    “我說我們分手吧,我實在受不了你現在的樣子了。”


    “就因為秦秋彥,你就跟我分手?”


    蘇瑞惡狠狠的罵他:“無恥。”


    徹底不理會他,直接往外走。對於程束她倒沒什麽好忌憚,量他不敢去揭發她。江媽媽是他親手害死的,如果舉報,他也有份。程束這種精細到骨子裏的男人,哪裏會有那樣的胸懷和魄力。


    至於秦秋彥那一部分,她從來沒對他講過什麽。根本不怕他狗急跳牆反過頭來威脅她。


    所以,分手啊,她沒什麽好怕的。


    程束在後麵歇斯底裏的大喊:“蘇瑞,你會後悔的。”


    蘇瑞冷笑,她有什麽好後悔?


    真想告訴他,意氣用事要不了別人的命。他那樣的人,能做出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來?


    秦秋彥沒有直接回去,而是約紀夢溪見麵。


    到現在他覺得兩個人很有必要見一麵。


    紀夢溪一口應承。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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